正文  第一章

章節字數:3563  更新時間:11-02-20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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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烈冰國的皇城內,掌權者所居住的寢宮內,燈火通明,所有婢女奴仆安靜的執燈站在角落,連氣息也是細細的吸入呼出,整個宮殿除了門外肆虐的朔風之外,便隻有王後的哭訴聲和王的歎氣聲繞滿整個宮殿的角角落落。

    而太子與其同胞姐姐飛雪公主一人一張華麗鋪呈的椅蹋坐於燒得極旺的火爐前,明亮的火光將兩人的臉映照得發亮,紫宸太子於十五日後便要起程前往昭胤王朝,且此生將不再能回到烈冰國,胤昭王朝不僅要樂正紫宸作為質子到胤昭王朝終身居住,且要烈冰國在昭胤紫宸起程之跡便將樂正其從皇室宗脈除名,樂正紫宸將不再是烈冰國的子民。

    麵對自己已然徹底改變的命運,樂正紫宸卻顯得極為平靜,即使他的生母為了他向父王作無用的哭訴與責罵,他也像是在聽著別人的事情一樣事不關已的坐在一旁,表情是四個人裏最柔和的了。

    坐在他對麵的姐姐樂正飛雪表情帶著一絲森寒,一直靜靜注視著樂正紫宸,這個弟弟從出生起身體便很弱,原因是因為他在母體內便被自己搶走了營養,一般這種情況下被搶走母體營養的一方多數是難以活下來的,而樂正紫宸卻得以幸存下來,隻是身體比一般人都要長得緩慢一些,且身子骨不如烈冰國的男子一樣強壯,反而比較像中原的人顯得細弱,受不得嚴寒,時常生病。從小王和王後便極其愛護這個天生體弱的兒子,因他身子不好,習不了武,更是將他護在心尖子上,為了給他治病更是不惜錢財在藥材上。飛雪也是極愛護這個弟弟,雖然這個弟弟是所有皇族兄弟姐妹裏最弱小的,但她從小便立誓要讓自己變成最強的姐姐,為他的弟弟抵擋一切風雪。她比任何人都要愛護這個弟弟,比任何人都要看重這個弟弟,所以她怎麼能忍受將這個弟弟送到遙遠的昭胤王朝去當低下的質子。

    “王姐,為何要這樣看著我。”紫宸抬起一直盯著火光看的視線看向對麵一臉嚴肅的飛雪。

    “王弟,你隨我來。”飛雪看著對麵一臉若無其事笑的溫和的紫宸,眸色變了幾變,最後沉聲對紫宸說。

    紫宸應著聲剛站起來,就聽見上位的父王詢問:“紫宸,你要去哪?”

    紫宸回首對父王安撫的笑道:“我隨王姐去去就來,她有些話要說給我聽,父王別擔心。”

    “哦,去吧,外麵風大,你身體受不得,小心些,莫要受了寒。”烈冰王揮了揮手輕聲囑咐著。

    “是,孩兒多謝父王的關心,孩兒會小心的。”紫宸俯身與飛雪一齊行了禮,兩人便一同步出了華麗的主殿。

    出了冰炎殿,飛雪便帶著紫宸來到她位於禦花園西側的雪霽殿,與紫宸位於東側的太子寢宮相對而建的宮殿也顯示出她不同於一般人的地位。

    “王姐將紫宸叫到這來不知有何事?”走進雪霽殿的正廳,飛雪隻隨意挑了一張椅榻坐下,示意紫宸在她身旁坐下後,卻一直都不說話,隻是一直沉默著像是有話要說卻又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宸兒。”沉默了許久,飛雪輕聲喚了紫宸的小名,紫宸聽見吃驚的抬頭看向樂正飛雪,自從飛雪參與朝政之後,就再也沒有這樣叫過他了。

    “王姐,你已有許久沒喚過我乳名了,我還以為再也不會聽到你這樣喚我了。”紫宸偏過頭嘴角拉出一個有些委屈的笑容。

    飛雪見了,伸手將身旁的紫宸拉過來抱進懷裏,像小時候那樣每當紫宸生病做惡夢的時候飛雪就將他抱進懷裏一手扶著肩,一手扶著後背一遍遍的輕聲哄著,直到他安穩的睡著。

    “宸兒,還記得嗎,小時候你最喜歡跟在我身邊,也或者可以說我總是在你身邊,因為那個時候你身體很弱,經常受了點寒就幾乎要了你的命,所以王姐總是很怕,很怕哪一天你突然不在了,怕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我從生下來開始我的生命就是為了你而活,你是我的一切,所以我總是不厭其煩的守著你,你知道嗎?我擔心我這樣守護著你有一天你會說我煩,不想要我在你身邊,還好你從來沒有這樣說,你總是喜歡呆在我身邊,生病或是做惡夢的時候你就喜歡我這樣抱著你,我很開心你對我的依賴,我也希望你能依賴我一輩子,讓我照顧你一輩子。”飛雪將紫宸抱得更緊了些,然後將下巴靠在樂正紫宸的額頭上輕輕的摩挲著。

    “王姐……”紫宸早已淚流滿麵。

    樂正飛雪低下頭伸手輕輕的擦掉紫宸臉上的淚水,聲音柔和的歎道:“我不想你離開我,我不想讓你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王姐,這不是你我能決定的,連父王和母後也沒有辦法改變昭胤王朝在位者的決定。”頓了好一會兒紫宸輕聲無奈的回答。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宸兒,你不要怪我。”飛雪哭著將頭埋進紫宸的肩窩裏,紫宸伸手摟抱住飛雪,想要開口安慰她不要難過,剛出口的語句硬生生折斷變成不敢置信的抽氣聲。

    飛雪從懷裏摸出一把短刀,刀刃朝向紫宸胸腹插了進去。殷紅的血立馬噴湧而出在紫宸銀白色的衣袍上浸濕了一大片。

    紫宸將飛雪推離開自己,卻因為疼痛而衰弱得差點從椅榻上摔下來,飛雪抻手扶住他,樂正紫宸躺在她的懷裏,不住的喘著氣問道:“為什麼,王姐為什麼要這樣做?”

    “宸兒,每朝每代當質子的皇子,有哪一個是好下場的,都是淪為玩物孌童,最後屈辱的死去,我不允許我的弟弟變成他人的玩物!如果是那樣,不如早點死去的好,而且為什麼你明知道要被送到昭胤王朝去當質子,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卻一點也不難過,也不哭鬧?你是甘願的麼?我不允許!絕不允許!”樂正飛雪狀若瘋狂的抱著懷裏已經痛得臉色蒼白的樂正紫宸,聲音哀戚的道。

    樂正紫宸眸光黯淡下去,輕輕的闔上眼皮,像是累得睡著了一樣,紫宸的嘴角揚起一抹苦笑,“王姐,你拿烈冰國七百八十九萬人民當什麼?你拿這個國家的興亡……當什麼?你拿……你和父王母後的性命當什麼?烈冰國三百……萬士兵現在還剩下多少?因戰爭而失去家園和親人……的人……有多少你清楚,我們是他們……的主宰者統治者,可同時我們也……是他們……的奴隸,做為一個國家的王者必需把……自己子民的安……危放在首位,而我們是王者的孩子,為了……為了……這個國家犧牲一點……又算什麼?我不是甘願去當……質,質子,而是沒有辦法,我要保全你和父王母後……還有烈冰國無數人的性命,我不能任性的哭鬧,說不願去就……不去,那樣我會失去你們。比起當質子我……更怕的是失去你們,那樣會讓我沒有勇氣……再活下去。所以王姐請你跟我一起努力……”樂正紫宸斷斷續續的說完就昏倒在樂正飛雪的懷裏。

    門外一陣裙擺逶迤而過的聲音,雪霽殿的大門被宮女打開,梅朵王後從門外步進來,一抬眼便看到躺在飛雪懷裏滿身血汙的紫宸和臉上掉滿淚珠的飛雪。

    “王兒!禦醫,禦醫,快傳禦醫!”梅朵王後驚呼著衝到飛雪麵前小心輕柔的抱過麵色蒼白的紫宸,顫聲問著樂正飛雪是怎麼回事,飛雪看著紫宸雖然蒼白如紙卻依然俊美清雅的麵容,聲音沒有根基一樣的飄著直接飄進梅朵王後的耳朵裏。

    “是我用刀刺了宸兒,趁他不注意的時候。”

    梅朵王後聞言驚呆的看向臉上一片死寂卻又藏著一絲瘋狂的飛雪,突然揚手狠狠的甩了她一個耳光,將她半邊身子都打偏了過去,險些從椅榻上跌下去。

    “誰允許你的,他是你弟弟,你為什麼要殺他?在母體裏你就搶走他的營養,讓他險先活不下來,而現在你又要殺他,他欠了你還是我這個當母後的欠你,你要這樣對待我兒子!”梅朵王後淒聲的哭著質問她另一個女兒,這一對雙生姐弟從來都是她的心頭肉,她恨不得捧在手心裏護著又怕不小心摔了,含在嘴裏寶貝著又怕化了,而且從小飛雪就比她還要護著這個體弱的王弟,她不是不知道飛雪這樣護紫宸的原因,從飛雪七歲時知道紫宸是因為在母體內被她搶走營養才導致身體異常虛弱,她便處處保護著這個弟弟,任何好的東西總是先給紫宸,甚至要求自己變得和男孩子一樣足以保護好這個讓人擔心的弟弟。

    這些她一直看在眼裏疼在心裏,為這兩個孩子不知流了多少眼淚,隻是現在突然麵對母子永世一般的分離,心中痛苦不已,才對飛雪說了重話。

    “母後,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我不想讓王弟離開我們,我不想讓他去當質子,對不起……”飛雪挪到梅朵王後的身邊,拉著紫宸冰涼的小手低聲道歉,梅朵王後聽到她這樣說已是哭得泣不成聲。

    門外的風雪更大了些,似乎預示著這是個多事之秋,四下都浮動著令人生寒的不安因子,狂風呼嘯著卷過門窗,靜靜傳來匆匆的腳步聲,雪霽殿的大門再次被打開,穿著明黃龍袍的烈冰王踏進門來,後麵跟著三個老禦醫和一群宮女太監。

    將紫宸小心移到床上,禦醫便緊跟著上前細心把脈給傷口上藥消炎包紮傷口,三個老禦醫忙活了半天才顫顫抖抖的向一臉寒霜瞪視著跪在他麵前的飛雪公主的烈冰王稟報,所幸紫宸被刺傷的傷口不深,未傷及肺腑,並無大礙,隻是失血過多,加上樂正紫宸身體本就比一般男子虛弱些,才會不支昏倒,隻需好好休息,明早便會醒來,需勤換傷口處的藥以免感染,再輔以湯藥,細細調養個十來天便可痊愈。

    老禦醫稟告完,烈冰王揮了揮手便讓其都退下,然後厲喝侍衛進來將地上的飛雪公主送到偏殿去關禁閉,樂正飛雪從地上站起來,順從的跟著侍衛朝偏殿走去,踏出房門前,她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樂正紫宸,一大顆眼淚突然就滾落出她的眼眶,滑過她姣好的麵容滴入厚厚的地毯內。門外吹進來的狂風揚起她如瀑的黑發遮掩住她淒哀欲絕的麵容。

    也許這一別便是永生不在相見,怎能叫人不肝腸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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