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010 更新時間：11-02-21 11:53
第一章
新國576年，宣威23年，北方連遭雪災，匈奴地區損失慘重，人人已到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地步，而此時的中原，昏君荒淫無道，宦官專權苛亂反政，貪官汙吏明目張膽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綠林橫行，荒屍遍野，餓殍滿地，百姓苦不堪言，打從心裏期盼能橫空出世推一支軍隊，推翻這腐朽的王朝。沉悶的街道上，突然想起急促的馬蹄聲，兩名副官一路風塵仆仆地奔到街口附近的將軍府。
“將軍！洛將軍！！”兩人翻身下馬，立刻被門口的守衛迎了進去。
“將軍……”那兩名副官看著中庭前正坐著的洛丘將軍，“匈奴軍借北方土狼攻破繁關，伊犁郡投降，少將軍率八千將士在伊犁沙漠和匈奴軍大戰一天一夜，終因寡不敵眾，全軍覆沒，堇城失守了。少將軍……少將軍他……”兩人說道此處均已泣不成聲，跪在地上。洛將軍霍地站起身，炯炯的雙眼望著天邊的雲彩。
“離醇……我的兒子啊……”坐在一旁的夫人此時已是控製不住情緒大聲哭喊了起來，“嗚哇……哇哇……”繈褓裏的嬰兒似乎被母親的哭聲嚇到了，也揮著小手大哭不止，奶娘立即走上前來來，將孩子從夫人手中抱走，誰知夫人卻緊抱著不給，爭執中夫人竟搖晃著身形倒了下去。
“夫人！”奶娘驚叫一聲，身後的丫環趕忙跑過去將她扶回房裏，全府上下都籠罩在一片極致的悲痛中。
“我要趕快進宮麵聖。”洛丘強壓住內心的悲痛，轉頭對身後的兩位家臣說道，“堇城失守，中原之地便是門戶大開，若不加強防備，適時匈奴人一舉南下，大新危矣！”
“將軍！”洛平上前一步，“皇上已數年不問朝政，大權早已落在李全那個閹人手裏，他向來與您不合，此次他必會以此事為引子為難您，到時恐難應付。”
“我的兒子都死啦！他還能怎樣為難我？”洛丘終於啞著嗓子吼出了聲，淚水也流出眼眶滑落在剛毅的臉上。
“將軍……”一旁的洛安也想勸止，卻被洛平攔住朝他搖了搖頭。
“臣洛丘，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洛丘低頭跪拜下去。宣威皇帝慵懶地撇了一眼。
“將軍請起，此次進宮所為何事？”
“皇上，離醇戰死沙場，堇城失守，中原門戶大開，還請皇上早作打算。”等了片刻，洛丘沒有得到皇上的回話，便抬頭望了過去，隻見龍座之上，宣威皇帝竟然睡著了，昔日壯碩的身體此時已瘦的皮包骨，青色的血管在蒼白的皮膚下看得一清二楚，眉宇間的黑色昭示著這個皇帝已是命不久矣。
“皇上。”洛丘又喊了一聲。
“哼！”李全冷哼一聲，“洛離醇戰死沙場？他明明背叛了陛下開城投降，任匈奴軍長驅直入，你竟然還舔著臉說成是戰死沙場？陛下確實應該早做打算，當務之急就是將洛丘一黨已叛國罪打入天牢。”
“妖言惑眾！這分明是莫須有的罪名！”洛丘大怒，“我兒戰死沙場，頭顱現在還掛在堇城城牆上！身體被棄於荒漠淹沒狂沙之中至今還未找到！我洛家一生精忠報國，你一個閹人有什麼權利給我定罪？”
“你你！”李全顫著蘭花指指著洛丘，“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罵雜家是閹人！”
“好了。”宣威被兩人的爭吵聲吵醒，不耐地揮著手，“就按李全說的辦吧。”
“奴才遵旨。”李全立即躬下了腰，掩在陰影中的嘴角向上邪惡地翹著。
傍晚，出去打探消息的洛平洛安終於匆匆趕了回來。
“怎麼樣了？將軍在哪兒？”夫人趕忙上前去問。
“夫人，少將軍被李全說成是賣國賊，將軍一怒之下大罵李全是閹人，惹惱了皇上，已被皇上關進大牢了。”
“什麼？”夫人緊緊抱著懷裏的嬰兒，身體猛然晃了兩晃。
“夫人，還請保重身體呀！”洛安關切地說道。
“皇上……我要去見皇上！”洛夫人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夫人不能去啊！”洛安早一步攔住了她。
“去了就是送死啊！想一想小少爺吧！”老夫人聞聲終於停止了掙紮，低頭看著繈褓中的嬰兒。
“說好的要讓他哥哥給起名的，如今我可怎麼辦啊？”說完又哭了起來，將軍府上下均無聲啜泣。
沉痛的氛圍中，忽見當朝宰相王陳走了進來，“夫人莫要過於悲痛。”王陳也麵色沉重地勸慰了幾句，看了看夫人懷裏沉睡的嬰兒，“此事也並不是全無解救之法……”
“王大人……”洛夫人抱著孩子一時竟不明白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大人是說皇上事後回過味兒來，已經放了將軍了嗎？”
“不，夫人請聽我明言。就在剛剛皇後喜得貴子，聖上龍顏大悅下令赦免天下並給皇子取名‘華昭’即刻封其為皇太子。”
“那即是大赦天下，怎麼還不把將軍放出來？”
“所以問題就出在這兒，現如今堇城失守，匈奴軍長驅直入，大新國危在旦夕，至此危難之際，救國於水火的重任非洛將軍莫屬。偏偏現在滿京城都在傳堇城失守是少將軍叛國所致，況且李全那個閹驢現在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也不知他對皇上說了什麼，皇上聽後立刻派老夫前來，要老夫把小公子抱進宮去，說是讓洛將軍瞧瞧。”
夫人此時已經反映過來，好個王陳，說話辦事竟是滴水不漏，小公子此時若是被抱進宮隻怕再也沒有機會出來了，偏偏是皇上下旨，理由也很冠冕堂皇，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隻可憐自己的孩子生下還不到一個月就趕上這樣的生離死別，從此就要過淒涼悲苦的質子生活了。夫人斂著眼把小公子交給乳娘讓她給孩子喂奶，然後一疊聲地吩咐下人去收拾小公子平時需要的東西，一疊疊幹爽整潔的尿布，一件件各式各樣的小罩衣，柔軟厚實的千層小夾被還有她親手縫的白色的小襪子，一樣一樣的物品都由洛夫人親自規整，直到一切準備就緒，夫人才把剛吃飽已經睡著了的小公子抱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在王陳懷裏。
“王大人，有一件事還請您跟將軍說。”她低著頭溫柔地給孩子掖著緊實的被角。
“夫人請講，老夫一定竭盡所能。”
“這孩子出生還不到一個月，那會兒離醇還活著，他來信說一定要他回家給這孩子起名，這本來不合規矩，可是那封信寫得洋洋灑灑，字裏行間全是期盼與喜悅……”說道此處，洛夫人已是泣不成聲，將頭深深埋進繈褓，隔了許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王大人，這孩子現在還沒有名字，請您轉告將軍讓他給這孩子起個名字，等他有了名字也請王大人幫忙告訴我，好歹讓我知道我的兒子叫什麼，等將來見到離醇，我也能告訴他他的弟弟叫什麼名字，讓他在九泉之下心裏也美一美……”
“夫人別說了！”老丞相抱著孩子顫著嘴唇，銀白的胡子抖動著上麵沾滿了淚水，“少將軍是冤枉的，老夫知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夫人放心，有老夫在，拚了命也要保小公子周全。”
“大人……”夫人突然跪下身朝王陳深深地磕了一個頭，一雙明亮的眼睛緊緊地看著他，“我將這孩子交給您了，大人請保重。”說完深深地磕下頭去。
洛夫人所料不錯，洛家小公子剛被送進宮就被李全抱走了，王陳恨得咬牙切齒卻不知如何是好，隻能一步一隨地跟著前麵的太監進了金波殿，隻見大殿裏洛丘一身金色盔甲威嚴地站在君前，宣威皇帝也一改平常的坐態，僵直著脊背似乎在等著什麼。他趕忙嘴裏喊著“萬歲”叩拜下去。
“平身，朕叫你辦的事可妥當了？”
“回陛下，陛下所交代的事臣已辦妥當了。”王陳低頭回道，他仿佛感覺到前麵洛丘的身影微微顫了一下。
“嗯。”宣威看似對這個回答很是滿意，瞬間放軟了身體陷在龍椅上，“洛丘，你兒子投敵叛國這本是誅九族的大罪，但念在太子出生大赦天下，你又一生精忠報國，朕就法外開恩準你戴罪立功，命你為鎮國大將軍即刻領兵迎戰匈奴。”
“臣領旨。”洛丘身穿甲胄不能行跪裏，隻能雙手抱拳彎下腰去。
“嗯。”宣威招招手，李全便托著大將軍印走下台階交給洛丘，轉接時李全貼近洛丘小聲說了一句，“還有，在將軍領兵期間，洛小少爺就暫住皇宮由雜家照顧，還望將軍不要顧家把精力放在戰場上啊。”
這說話聲音雖然很小卻也讓身後的王陳聽得清清楚楚，看著洛丘憤恨地將手按在佩劍上，他趕忙走上前去將手按在洛丘的劍柄上，“將軍此去盡可放心，全力殺敵，凱旋而歸。老夫和小公子還有全天下的百姓都在這等著將軍的好消息。”
洛丘轉頭看著眼前這位華發銀須的當朝首輔，艱難地卻又重重地點了點頭，接過大將軍印轉身離去。
空曠的大殿裏隻剩下皇帝，李全還有這位當了30年宰相的當朝首輔王陳。
“皇上。”王陳斟酌著措辭，“皇子出生還不到一天，天資品德還未顯現，這樣匆忙而立恐不合祖上規矩。”
“不合規矩又能怎樣？朕隻有這麼一個兒子。”宣威皇帝好色成性，雖有後宮佳麗無數卻一無所出，眼看年過半百好不容易得此一子又偏逢此敗軍之際，危忙之間隻能下詔立儲，雖是不合規矩，也實屬無奈之舉。
“陛下的苦衷老臣明白。”王陳一字一頓，不疾不徐地說道。“但皇子畢竟還小，這小小的命格恐怕撐不住如此龍威，老臣剛剛去趟觀星樓，隻見主星明亮，客星隱弱，怕是陛下加在太子身上的龍氣過於強勢，這樣下去太子恐有早夭之相。”
“什麼？”宣威突然提高了聲音，在李全的攙扶下站起身，緊鎖著眉頭，更加深了他眉間的青黑色。
“陛下過憂了。”李全在一旁諂媚地說道，“方才王大人說主星明亮，想必那主星是陛下您了，陛下正值青春鼎盛之年，隻要讓後宮娘娘均沾雨露，紛紛生下皇子，那也可以分化一下加在太子身上的龍威了麼？”這話雖說的極為下俗卻不失風趣，順帶馬屁了一下皇上的龍馬精神，皇上聽得極為受用。
“那朕就聽你的，嗬嗬嗬……”皇上猥瑣地笑著，氣得王陳直咬牙，他暗自握了握拳頭。
“陛下，此舉雖好卻收效甚慢，臣見太子星相怕是活不過三個月。”
“放肆！”皇上一聲怒吼，王陳趕忙跪了下去。
“皇上請息怒，臣有更好的辦法，比李全的方法要快得多。”
“哦？那你說說看。”
“是，陛下請想，自古就有‘捐人’一說，隻要找一個和太子年齡相仿命格又比太子弱的孩子，日日夜夜和太子吃住在一起，讓他身上沾染了太子的命數，這樣就能承擔太子的一切災禍，就算真有牛鬼蛇神來拿人，也隻會拿命格較弱的那一個，太子絕對不會有事。”王陳邊說邊抬頭觀察皇上的臉色，見皇帝一臉的不信，又將目光挪到李全身上。
“陛下請想，到那時太子毫發未損，隻是死掉一個賤命的孩子，也無傷大雅，那孩子的父母最多也哭哭就完了，沒人在乎，這不是保全太子立竿見影的辦法？”
聽到此處，李全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立刻轉身附和，“陛下，丞相這話在理，您這邊找個孩子當‘捐人’，那邊照樣忙您的，豈不是一舉兩得？”
“準。”宣威終於被說動了，懶懶的朝王陳動動手指頭，“這事兒你去辦吧。”
“陛下，奴才這裏正好有一個‘捐人’的人選，您覺得洛丘的那個兒子怎麼樣？他哥哥叛國，他從出生就是個帶罪之身，命格下賤的很，偏偏又和太子出生的時間差不多。與其費盡到處找‘捐人’眼前這個倒是合適的很。”
“準。”宣威打個哈欠，好久沒上朝了，此刻渾身上下都乏的很，他慵懶朝王陳擺擺手，“那孩子在李全那，一會兒叫他給你送去。”
“臣領旨。”王陳跪伏在地，已是汗流浹背，他吃力地喘著氣慢慢從地上站起來，艱難地邁著步子向宮外走去，剛走到宮門口，就見李全抱著洛家的孩子笑眯眯地自己麵前。
“王大人，雜家奉命把這孩子給您帶來了，您看看可是滿意不？”
“哈哈，多謝李大人了。”王陳訕笑著把孩子接了過來，“還多謝李大人幫老夫勸說皇上啊，不然老夫怎能輕易得到洛家的孩子，實話跟你說，老夫也早就看不慣洛丘的囂張勁，也早就想給他點兒教訓啦，哈哈哈……”
“大人慎言呐，同朝為臣還是和睦的好。”李全也諂笑著，“王大人慢走，雜家這就要回宮複命去了。”
“李大人也慢走。”王陳抓著他的胳膊朝他袖子裏塞進20萬兩的銀票，“萬事還請李大人多擔待呀。”
“嗬嗬。王大人客氣了，好說。”李全收攏著袖子，邁著小碎步走了。
眼見李全已不見人影，王陳立刻抱著孩子上了馬車，馬車一路顛簸飛沙走石地趕到練兵場，隻見眼前一片番旗招展，大軍已經有條不紊地踏上征程。王陳抱著孩子穿梭在其中，緊緊追著洛丘堅定地身影，高聲喊著“洛將軍！”可蒼老沙啞的聲音即刻便被金戈鐵馬覆蓋下去，耳邊充斥著凜冽的風聲以及悲蕭的馬鳴，這位蒼老的老人就這樣漸漸被大軍甩在後麵，卻還是邁著踉蹌的步伐倔強地追著，跑著。突然，他身旁的戰馬發出一聲淒厲的吼叫，驚得繈褓中的嬰兒“嗚哇……嗚哇……”大哭起來，脆嫩的哭聲並沒有影響大軍前進的速度，卻使洛丘勒住了馬頭，他停下馬側耳細聽片刻，飛快地調轉馬頭往回跑去，直到他看見軍隊裏那位抱著孩子舉步維艱的老人，他突然覺得心頭一絞，兩行熱淚瞬間湧出眼眶。
“將軍！”老人向前趕了幾步，把孩子舉到他的麵前，“將軍，給孩子起個名字吧，夫人在家等著呢。”
洛丘迅速翻下馬來，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孩子，“丞相，洛丘……”
“多餘的話快別說了。”王陳看著繈褓裏大哭的嬰兒，“這孩子以後就是老夫帶了，給他起個名字吧，老夫要讓他知道他的父親和兄長都是大新國的英雄！”
“好！”洛丘咽下眼淚，深邃的眼神望著眼前的山河日月，“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洛離酹，父親就用這一雙手將這山河日月給你討還回來！”
官場如職場，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小人。切記！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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