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14 更新時間：11-04-24 12:50
戚黯卻也沒有給紀櫻難堪：“今天腳好多了吧？”“恩……”紀櫻謹慎地看著戚黯。戚黯等她回來的時候已經想好了說什麼，但是現在看到紀櫻像犯錯的孩子般又有點不太忍心說。“紀櫻姑娘……”“恩……”紀櫻低著頭，右手緊緊抓著左手。戚黯真的不能明白，她到這裏還到底為了什麼，但是為了全軍的安全，她必須要讓她走。“紀櫻姑娘，我們很快就要去招新兵……所以也……不太方便再留你在軍營……”“恩……”紀櫻沒有任何辯解，更讓戚黯感到疑惑，難道是她錯怪了她？“戚姑娘，謝謝你這段時間給我的照顧。十分感謝……”紀櫻站起來，雙手疊放於前麵向戚黯深深鞠了一躬。戚黯突然覺得這種禮節儀式很眼熟，但決不是這裏的禮節。“其實我感到很抱歉……”戚黯不由自主就說了這句話。
從營帳裏出來，戚黯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紀櫻要走了，戚黯無論於公於私都應該感到高興，但是她卻對紀櫻說她感到抱歉。不管紀櫻到這來到底想做些什麼，她對霍無勳那份熱情的愛戀戚黯這個同齡的女孩豈能不知。相對於自己這點來說，戚黯佩服紀櫻的勇敢，她柔弱的外表下的這顆心無比堅強。
宮本在營帳裏喝著雲霧茶，嫩綠的茶葉在水裏慢慢張開，悠哉遊哉地遨遊在它的九天碧空中。宮本的胡子碰到了茶杯中的茶水，喝了一口，把順水流進嘴裏的茶葉吐出來。他筆直地坐著，寬大的袖子拂在桌子上。發髻也紮得直挺挺的，黑發裏可以看見夾雜著幾絲白發，歲月不曾饒恕過誰。宮本平日最喜歡一個人品茶，他不是什麼茶都嚐，有自己偏愛的幾種茶葉。雲霧茶、大紅袍、鐵觀音，西湖龍井，其中龍井是他最喜歡的一種。但是宮本卻最少喝龍井茶。武田就知道宮本以前很喜歡看茶道表演，但是現在也不看了。
宮本品茶最忌別人打擾，他討厭那些在品茶時大大咧咧講話破壞安靜的人。正野就是這種粗人，宮本最不希望在喝茶的時候看到正野。因為他需要在喝茶的時候想一些事情。
但是事情一般都很難遂人願，也許是宮本作惡太多，他的希望就更難達到。正在宮本閉上眼睛聞著茶葉香的時候，正野進來了。“宮本君！好消息！村上古渡將軍要帶著他的八千兵馬來支援我們了！”正野沒注意到宮本在閉著眼聞茶香，進來就邊說邊走到宮本麵前。宮本慢慢睜開眼睛，看見正野那張長滿胡子的臉就放大在眼前。正野大笑著又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宮本的臉沒有任何變化。隻是眼神是越發的厭惡，他沒有發作，將茶杯放到一邊。“我，知道了。”正野碰了宮本一張冷臉，心裏很是不解，但是也不敢問原因。
“無勳哥，我要走了……”紀櫻將霍無勳拉到一邊。“你的腳傷還沒好，為什麼不多待幾天，要是走路多捂出汗來就更難好了。”霍無勳把自己說的話都當成有一個醫者該說的話，但是在紀櫻聽來，這是多麼關心體貼人的話。“其實……我的腳傷早就好了……”紀櫻舒了口氣，笑著：“我是為了多留在這裏一些日子。”霍無勳的臉上頓時飛起兩朵淡淡的紅雲，他實在沒想到紀櫻說得如此直接，雖然他能感覺到紀櫻的意思。紀櫻看到霍無勳臉紅，不禁又笑起來：“沒想到無勳哥還是個靦腆的人。”紀櫻又道：“以前沒有女孩子這麼對你說過嗎？”“紀櫻姑娘……那你是打算去找你的親戚嗎？”紀櫻見霍無勳故意扯開話題，卻沒有配合：“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以前沒有女孩子這麼對你說過嗎？”“……沒有。”霍無勳看到師父正往這邊看，想他要是過來就能讓自己擺脫這困窘的境地。紀櫻見霍無勳看著別的地方便轉頭過去看，是霍大夫在配藥。“戚姑娘也沒說過嗎？”紀櫻轉頭回來繼續問霍無勳，霍無勳眉頭一皺，戚姑娘？“那你也沒有對戚姑娘說嗎？”紀櫻的話問到了霍無勳的心上。戚黯，他們十年前就見過，那時那個小姑娘居然能那麼勇敢地出現在紛亂的戰場上。在後來的時間裏，霍無勳常常想起那個紮著丫角辮的小姑娘。他曾經猜測過那個小女孩和守城的將軍是什麼關係，但是他怎麼可能理清，也不會問師父這些事情。師父經常讓自己背誦醫書，醫書很厚很枯燥，他不想讀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個城門下的小姑娘。他總是想，小姑娘都不害怕，他更不能認輸，現在想想小時候的事，霍無勳忍不住輕笑出聲來。“你笑什麼？”紀櫻感到好奇。
“沒什麼……”霍無勳這才從回憶中醒來。“你又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紀櫻總是覺得霍無勳的世界裏一點也沒有抹下她的痕跡。“我沒有對戚姑娘說過。”霍無勳坦白地對紀櫻，也坦白地對自己。紀櫻心裏多多少少覺得有些安慰，畢竟他是對誰也沒說過，不僅僅是自己。“你喜歡戚姑娘？”紀櫻要從他口中得到確切的答案。“怎麼扯到這上麵來了，紀櫻姑娘，還是說說你的打算吧。”霍無勳避過了這個問題，但是紀櫻看到霍無勳在見到戚黯那高興的樣子時何嚐不知道答案，隻不過還有些不甘心罷了。剛才她問到戚黯，霍無勳回憶起他們的記憶的時候，竟然忘了先前的緊張笑了起來，紀櫻又何嚐不能從其中知道答案。隻不過想讓他親口說出來絕了自己的心罷了。現在霍無勳選擇在她麵前回避這個問題，她也無畏刨根問底地讓自己太過失望了。“無勳哥，在我走之前有個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夠答應我。”紀櫻沒有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是為了父親。“隻要無勳能做到自然為你做到。”紀櫻看到他並沒有留戀自己的意思，不禁黯然神傷。“我想你陪我到普陀山上去看看。”“去普陀山？”“恩，這件事應該不為難無勳哥。”紀櫻提到普陀山的時候神情有些悲哀，放佛那裏對於她來說有著不尋常的意義。“那也要戚姑娘的準許才能出軍營。”“你就說要出去采藥材。”霍無勳實在不好拒絕紀櫻這個要求，隻能答應了。
普濟寺又名前寺，位於浙江省普陀山白華頂南、靈鷲山峰下。建在潮音洞宋嘉定皇帝七年，禦書“圓通寶殿”四字。明朝嘉靖年間，寶陀觀音寺也未能幸免。
戚黯在操練場上看士兵訓練，她的生活好像和這些已經分不開了。開心的時候，她來看士兵訓練，煩心的時候，也來操練場。想再去一個地方都找不到，戚黯有時候會覺得生活真沒意思。火頭軍看到戚黯站在訓練場上，於是對戚軒之道：“還不快點去跟戚姑娘道歉！”戚軒之拿著弓箭就對靶子射：“誰要去誰自己去！”“軒之，這就是你不對了，那是你姐姐，我要是這樣一個姐姐就好了！別等到哪天沒有了才知道珍惜……”“你怎麼說話呢！什麼沒有了！狗嘴還要說人話。”張尚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展護寧頂回去了。戚軒之放下弓箭，獨個跑到隊伍後麵。他悄悄地看了一下遠處握劍坐著的戚黯，“一天到晚也不知道想什麼……”。戚軒之現在最高興的事就是吃午飯，因為他的午飯總是很多。不過他可沒有想到會是這個“一天到晚不知道想什麼”的姐姐給的。
霍無勳過來了，戚軒之看到他跟戚黯說了兩句話，戚黯點了點頭他就離開了。“這個大夫人倒是不錯。”戚軒之摟著聽他的弓看著霍無勳離開的身影說到。“是啊……”張淡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戚軒之背後深深地抒情一句，嚇得戚軒之拿起弓就敲他的腿。“你這人怎麼這麼敏感呢？”張淡一屁股也坐了下來，塵土飛起來沾了兩人一身。“張淡……你真是男的？”戚軒之聽著他的聲音，有點懷疑。“是女的你是不是就高興？”張淡突然笑著，溫柔地對戚軒之說。戚軒之胃裏的酸液一下湧上喉嚨：“離我遠點！”“不嘛！”張淡邊說邊用手挽著戚軒之的胳膊，戚軒之跳了起來。屁股上的塵土都顧不上拍。“討厭！不逗你了！”張淡又恢複了平日的正常，戚軒之這才又坐下來了。“我就是想我師父了，我想回須彌島。”張淡說著眼淚就要下來了，戚軒之：“收！”“你這人真沒人情味，也不知道誰教的！”說著張淡就拍拍屁股走了。“誰教的？”戚軒之當然知道那是母親告訴他的。她說，太史公的一句話說得很對。“天下熙熙，皆為名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名利，這是人生下來所為的東西，其他的都不重要。戰國時的蘇秦，他窮困的時候父母都不願意認他這個兒子。世間能相信的隻是自己最親的父母，如果父母有多個孩子，那還不能保證他對每個孩子的愛都一樣。她隻有一個孩子，所以她的心血都在這個孩子身上。但是他的父親不是，他還有個戚黯。所以他戚軒之唯一有一個能完全相信的人就是母親，尤其不能將戚黯當成姐姐，因為戚黯會替她母親對自己的母親進行報複。戚黯會爭奪父親的財產，因為父親疼愛戚黯，所以把她送到戚繼光叔父這裏來以便獲得好前途。母親的這些話戚軒之記得很緊，不是因為他的記憶力好，而是因為母親說了不知幾遍。
戚黯還在那裏呆坐著，戚軒之遠遠地這麼看著她，那邊坐著的是他同父異母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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