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09 更新時間:11-02-22 11:41
舞月一直半垂著頭,連頭發都沒有動一下,如同一座玉雕。雪衣晶瑩半透,筆直的長腿若隱若現。
暖光流轉,黑木麵具更顯醜陋不堪。
鴨子般的聲音又道:“月有陰晴圓缺,看來今日這月亮不但缺了,還不大幹淨呢。如此,我出~~~~十兩銀子。”
又是一陣哄笑。
秋娘嗔道:“這位爺可真會開玩笑。小月再怎麽著,也是皇上的舊相好不是?不看僧麵看佛麵,皇上用過的東西,您就這般瞧不起麽。”誰跟皇上過不去,誰是傻逼。這女人,也就二十多歲,生意做到這地步,不容易呀不容易。
秋娘鳳眼掃視一周,一把掀了舞月的麵具。
大堂炸了。
原以為舞月是個醜八怪,如今看來,我連死的心都有了。
第一,舞月那模樣,是個正常的女人都得想入非非;不正常的男人,更得想入非非。
第二,這個人我認識。那天差點將我砍飛、結果不幸被老頭子扔掉的大美人,竟然就是舞月。
我的心肝在顫巍巍地痛。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金銀,美人。所有男人的終極目標。
如今,人財兩空。
早知道他值這麽多錢,我拚了老命不要也不讓老頭子把他帶走。賣了他,幾輩子都不愁。
我在沸騰的人群中默然,就聽著那數字兒蹭蹭蹭往上漲,一炷香不到,竟有人喊出百萬兩黃金的天價。
卡擦,我的心,碎了。
秋娘笑得眼睛鼻子都分不清了。
娘的夠狠,眼見人家失勢,幹脆趁熱賣了賺猛料。誰說舞月身價跌了八成?這樣就算跌了八成,那在以前,國庫都得掏空了。
眨眼間價錢又翻了一番。
一失足成千古恨,錯把鳳凰當成雞,這下虧大了!我捶胸頓足痛心疾首。最看不慣那些甩銀子麵不改色的家夥,錢多了,也不幫助我們窮苦人民,狗當官的。
可是老天有眼,舞月最終還是沒能賣出去,我心裏總算平衡了點。大買賣,一向是有點波折的。
比如今天,劇情俗套得要死。
價錢已經飆到一定境界,隻有幾個人還在抗戰。這時候,一聲驚雷,隻見一個蒙麵黑衣人鬼魅一般閃進來,眨眼到了台上,手一揮,秋娘倒地,再一撈,舞月就給綁走了。
搶親?
我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幾個人之一。
舞月會武功,而且相當不錯,至少比我那半罐水要硬紮得多,從那天他砍我的架勢就知道。可是在那人麵前,竟直接忽略不計。
背心升起一股寒意。我咽口唾沫,搓搓衣角,風一般追出去。
若說我的速度是風,那黑衣人簡直就是超音速飛機。(汗|||那時候有這玩意兒?)
暮色蒼茫,樹影勾翹。連人帶影兒都不剩。
我茫然四顧,黑秋秋的一片。這時我才想起,我追出來幹嘛?人家搶的又不是我媳婦兒。
裏麵的人衝出來了,堆在門口,喧鬧無比。
我皺皺眉,拍手走人。
舞月是看到了,也沒白走一遭。
回到客棧已經很晚了。
推開房門,不出所料看到一個人。
柳玉筱懶懶的坐在我床上,羅紗半敞,黑發輕垂,尖下巴微微揚起,正對著鏡子梳頭。
聽到我進來,也不看我,扯過一根醬紫的發帶將一頭青絲鬆鬆係起來。
這才放下鏡子,揚起頭來。眨眼,微笑,傾倒眾生。貓一樣的眼睛彎得眯起來:“景兒,回來了。”
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好像是他的房間一般。
我嘴角抽搐:“是。回,來,了。”
柳玉筱捋捋頭發,衝我招招手。
我戒備地看著他,手摸上刀柄,:“你幹嘛?”
柳玉筱笑得極其溫柔:“你頭發亂了,過來我給你梳。”
“三更半夜梳什麽頭,你有病啊。”我切一聲,還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頭發。
“我就知道景兒最愛美。”
“出去。”我趕人。
“不要。”趕不走。
“出去。”再趕。
柳玉筱道:“外麵下雨呢,景兒真是狠心。”俏臉上滿是委屈神色,好像是我在欺負他似的。
我鬼火冒。景兒景兒,怎麽聽怎麽難受。
“景你個頭!這麽多房間,你怎麽偏就到這來?我跟你很熟麽?”
柳玉筱立刻笑得像個狐狸:“睡都睡過了,你說呢?”
我差點昏厥。臉漲得通紅,衝過去,抓起包袱就往外走。
柳玉筱攔在我麵前:“你上哪去?”
我推他,推不動,幹脆飛起一腳踹向他小腿。
柳玉筱握住我的腳踝,輕輕一拽,我無可避免地就向後倒去,一麵倒還不忘狠狠瞪他兩眼,看到的卻是一個奸計得逞的笑容。
我眼一黑,心道:完瓜了。
身體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我條件反射地抓住他的肩。
柳玉筱順勢將我抱起來,向床邊走去。
我拳打腳踢,奮力掙紮。
柳玉筱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穩穩當當把我放在床上。
我跳起來,一拳,一掌,均被接下來。我惱了,凶道:“你到底要怎樣?”
柳玉筱沒有說話,一手抓住我兩隻拳頭,笑了笑。
我挫敗地垂下頭,頹然道:“大哥,你放過我好吧?我不是斷袖。”
柳玉筱道:“可我是。”
我掙了兩下,道:“我不是!”
柳玉筱道:“我就喜歡你。”
我又掙了兩下,恨道:“我打心眼裏討厭你。”
柳玉筱看著我,眼也不眨:“我不在乎,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阿彌陀佛,這話太刺激了,我平地生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道:“你我不過見了兩麵,何來喜歡一說?”
柳玉筱撅起嘴,別過頭道:“才止兩麵。”
我說:“什麽?”
“沒什麽。”
我又掙,竟然掙開了。我立刻退後,抽出刀指著他。
柳玉筱就當沒看見,走過去關了門,低著頭道:“你睡吧,我不會拿你怎樣。”
好委屈,好可憐的聲音!我的娘,這到底是誰的錯?!
我坐在床上,刀橫在胸前,保持一級警戒。天知道這人畜無害的外表下麵,是怎樣一顆禽獸不如的黑心肝!
柳玉筱慢慢走到桌邊坐下,身姿修長優雅,一手勾茶杯,一手支頭,歪著腦袋看我,下巴尖尖,玉削一般。貓一樣的眉眼,慵懶,魅惑。清光蕩漾,燭火滿滿地侵染了黑發,將它們染成金色。
他一動不動,隻是看我。
他的睫毛很長很好看。卷卷翹翹,密不透風,像一片黑玉。
心跳加快了。
我給他盯得一百萬個不自然,刀也握不住,強作鎮定道:“你看著我幹嘛?”
柳玉筱兩眼彎成月亮狀:“你睡,我看著你睡。”
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說,你睡,我看著你睡。
一個上過我的男人對我說,你睡,我看著你睡。
一個斷袖對一個他上過並且聲稱喜歡的男人說,你睡,我看著你睡。
沒事才有鬼!!!
“景兒,你怎麽了?怎麽臉色這麽難看?是不是病了?”
我拿刀抵在自己脖子上:“你給我滾出去!”
柳玉筱有些驚訝地看著我,半晌,輕笑出聲:“看來我低估你了。景兒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聰明了?”
我說:“我本來就聰明。你給我出去,立刻,馬上!”
柳玉筱溫柔一笑:“景兒長大了。”
我說:“滾。”
柳玉筱悠悠然踱到門口,回過頭,一把梳子嗖地飛來,紮入我身後的牆壁中。
“梳一梳。”他拿手在頭上比了比,又笑,才慢慢出去了。
我擦擦冷汗,倒在床上。
嵌在牆中的玉梳晶瑩剔透流光溢彩,我將它抓過來,無意識地在腦袋上刮。
梳子冰涼,指尖也冰涼。
我忽然意識到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既然那天砍我,也就是老頭子說扔掉的那個美人是舞月,而強了他的那個人又少了隻耳朵,那麽問題就很顯然了。
不可能有這樣的巧合。
從這麽多年老頭子對舞月這兩個字的強烈反應來看,他們之間怎麽會沒有瓜葛。況且老頭子說舞月是個醜八怪,必定是見過他的容貌,而故意這樣說的。
但他為何如此痛恨舞月,卻無從知曉。而他為何要強了舞月,更無人知道。
我心涼了半截。
那件事,竟真的是老頭子做的?!
假想,那天老頭子帶著舞月走了,強了他,扔了。然後舞月回千嬌樹,老頭子再度失蹤。連皇帝老兒也動了怒。
我出了一身冷汗。
老家夥,這玩笑開大了!
半夜驚醒,聽到外麵吵吵嚷嚷,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我飛快地坐起來,摸索到床那頭的刀。
本來我是不準備睡的,柳玉筱這個小人在外麵,有安全隱患,所以我連衣服都沒有脫,隻是抱著刀躺著,預備隨時跳起來砍人。誰知道不但睡著了,還把刀踢到床那頭去。
真是,近日疏於練功,我就變得如此不濟。
點上燈,穿好鞋,理理頭發,還是嗬欠連天。
我抱著刀來到走廊上,客棧裏一片燈火通明。
劈裏啪啦一陣亂響,小二跌跌撞撞從我麵前跑過去,後麵還跟了一群衣衫不整的客人,一看就知道是才從被窩裏爬出來的,一副逃命的架勢。
“哎哎,小二,怎麽回事?”
他無視我,繼續衝鋒。
我使了點輕功,輕巧幾步上前,揪住他的後襟將他拎起來。後麵的人立刻超過他跑走了。
小二懸在半空一臉恐怖的表情,手足還做著跑步的動作,衣服扯得老長,嘴裏念叨:“殺人了,殺人了……”
我惱道:“你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小二一邊撲騰一叫:“鬼呀!……鬼……鬼……啊啊啊啊~~~”
我剛一放開他,立刻就沒影了。
這時後最後幾個人也從我旁邊衝過去,消失在門的方向。空蕩的走廊裏隻剩下我一個人,周圍忽然靜得可怕,昏黃的燭光明明滅滅。
斑駁掉漆的牆上投下一個晃晃的人影。
我握緊了刀。
卻見一個細長的影子從大堂的屏風後麵飄出來,紫衣翩翩,黑發飄搖,笑靨如花。
繃緊的神經一下子鬆弛下來:“你有病啊,大半夜的,裝什麽鬼嚇人。”
柳玉筱抱著雙臂,悠悠然好不愜意:“景兒,不是嚇人哦。”
尖下巴朝離我不遠的地麵揚了揚,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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