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39 更新時間：11-11-27 23:23
來不及回太子府，沈墨夜吩咐車夫直奔皇宮，盡管已經是午膳時間。
若說還有誰會對賢妃的事最了解，那麼就隻有父皇和母後了。去問父皇，怕是得不到答案，畢竟那是父皇封存了近十七年不願提及的往事，還下了旨意不讓人提及，他自己又怎會告訴自己。那麼也就隻有一個母後了，雖然她也許不那麼清楚，但畢竟身為後宮之主，不知道的事情畢竟不多……
匆匆忙忙地來到鳳霞宮，正遇上皇後用膳。被皇後拉著勉強用了些，畢竟心中有事，靜不下心來用膳，想要馬上問，可看著細嚼慢咽似乎心情很好的皇後正品嚐美味，又不忍打擾。從小就是這位皇後照顧自己，雖然偶爾會有拿自己出氣的時候，可大多數時候對自己這個非親生子還是相當的好的……
終於，在太子如坐針氈的難受中皇後放下了筷箸，結果一旁的茶漱了口，擦了嘴，這才帶著淡笑向沈墨夜問道：“太子，看你神不守舍的，有什麼難事嗎？”
沈墨夜望了皇後半晌，終於開了口：“母後，兒臣想問一下……兒臣……母妃的事……”
聽見太子問及這事，皇後臉上的笑頓時僵住，愣了半晌，才低低地感歎一句：“就知道太子你來沒好事，哪次來不是有事？”說著起身向太子走來，輕輕拉起太子的手道：“走吧，陪本宮去禦花園走走……”
一路上的講述和王宇贏所講差不多，宮外的比較模糊，而宮內的卻比王宇贏所講詳細多了。
“很多的事都隻是本宮憑借著賢妃臨死前並不詳細的講述和本宮自己調查推測而來的。
……
當年，本宮之所以那麼快原諒你母妃，最主要是你母妃給本宮留下了很美好的印象。所有人都以為本宮和賢妃的第一次見麵是那次本宮摔倒幾乎流產的那次，其實不是。本宮第一次見賢妃，是在蒼碧六年四月二十五，還記得那天天氣並不好，清晨下了微雨。本宮聽下人說皇上已經連續近十日每日都流連於冷宮宮牆邊的桃花林。當時本宮就知道，皇上肯定不是如他所宣揚的去賞花。若說宮中桃花開的最好，當屬本宮親自照料的鳳霞宮中後院的桃花。那天，本宮偷偷尾隨皇上去了那片桃林，見了那傾世舞姿。看了那段舞，讓本宮不禁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首詩“荊台呈妙舞，雲雨半羅衣。嫋嫋腰疑折，褰褰袖欲飛。[《舞》唐張祜荊台呈妙舞，雲雨半羅衣。嫋嫋腰疑折，褰褰袖欲飛。霧輕紅躑躅，風豔紫薔薇。強許傳新態，人間弟子稀。]”別說皇上，就連本宮也被迷了半晌，何況是皇上。若說不嫉妒，那時假的。就在和賢妃相處的那一個月，本宮明白賢妃根本就是個淡泊名利的人，隻有說道她哥哥，她總會露著憤恨的表情。那一個月，其實她並沒有和本宮說些什麼，她經常給本宮讀佛經，讓本宮靜心凝神，修養身子。也就在那一個月，本宮享受了本宮在進宮時以為再也不會擁有的親情。所以，本宮認賢妃做了幹妹妹……
……
後來，賢妃難產，第一個請本宮進去。本宮進去，賢妃就拉著本宮的手請本宮照顧太子你。本宮當時勸她，讓禦醫醫治，可她隻回了本宮一句話‘心已死，活著不過是行屍走肉，倒不如死去’，也就是這句話，讓本宮終於決定成全她的願望。其實當時，賢妃若是讓禦醫診治，多半不會喪命。後來本宮曾問過禦醫，禦醫說若醫治及時，賢妃應該是能活下來的。隻是，她死誌已明，不願醫治了。
……
當本宮問及為什麼要把孩子托付給本宮時，賢妃大致地講了講她的夫君和孩子。更是讓本宮護你一生，不許本宮借助王丞相的力量來保護你，她怕終有一日你會和她一樣被犧牲，她不許你和王丞相再有任何瓜葛……本宮明白她的無奈，明白她的恨……所以，……”
“所以，您就一直不告訴兒臣王丞相是兒臣的舅舅，就連父皇封他為太子太傅，您也反對；所以，您就一直處心積慮地想要讓他身敗名裂，好為兒臣的母妃，你認下的幹妹妹報仇。隻是你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就一直這麼過了十七、八年……兒臣說的可對？”沈墨夜平靜地打斷沉默下來的皇後。
皇後停下腳步，目光毫無焦距地看著眼前已經開始枯萎的秋菊，飄忽著聲音問太子：“現在，你知道這些事了，還有什麼要問的，又，打算怎麼做呢？”
沈墨夜望著眼前皇後寂寞淒愴的背影，終於問及了自己最最關心的問題：“母後，母妃在宮外是不是還生了一個姐姐，隻不過，被父皇下旨，丞相動手給害死了？”
皇後猛地轉過身，帶著驚惶和手足無措，望著比自己稍稍高一個頭的太子怒斥道：“你是從那裏聽來的？這種謠言你也信？”
可皇後這番舉動確證印證了沈墨夜心中的疑問。終於確認了這個事實，可事實卻最是傷人。沈墨夜失魂落魄的自語道：“看來，是真的了。”
皇後聽到太子這句話，知道自己的過激舉動恰恰給了太子答案。於是也不再糾結於這件事是否該告知於太子，既然太子已經知道了，就告訴他最真實的，讓他不用費盡心機地去猜。淡然地說了一句：“當年你父皇下旨處理掉孩子，王丞相依旨意行事，殺了孩子。雖然迫於無奈，可是本宮還是不能忘了這件事對賢妃妹妹的傷害，所以，王丞相，依舊不能原諒！”說到這裏，皇後神色狠厲。可不過一瞬，皇後又恢複了平靜無波的神色。幾乎讓人以為方才不過是眼花，出現了幻覺，隻有離皇後一步之遙的太子確信方才不是幻覺。
沈墨夜在猶豫著究竟告不告訴皇後，姐姐沒有死。還是等真正確認了再說吧，倘若說了又不是，那不是把菸兒逼上死路嗎？於是，沈墨夜轉而問起王書菸：“菸兒在鳳霞宮沒有什麼事吧？”
皇後默歎一聲，終究還是來問了：“王姑娘在本宮的照顧下一切都好，隻是整日帶著發愣，與她說話，不過盞茶功夫就能入神。禦醫說是思慮過甚，可她有什麼可思慮的，太子你不是一定會娶她的嗎，她的決定還能左右你這個太子嗎？”
沈墨夜突然就靜默了，望著皇宮這一方天地，隻覺得深深的悲哀。半晌，才向一直沒聽到太子回話的皇後說道：“母後，請您幫兒臣好好照顧菸兒，可能兒臣娶不了她了。她不是一直不願嫁給我嗎，那麼就不要告訴她好了。讓她以為我是因為她不願才不娶她的，這樣她就會稍稍好過一點……”說完，不等皇後答應就匆匆離去。
皇後看著太子離去的背影，陷入沉思：不是一直非卿不娶嗎，怎麼才過兩三日就變了呢？難道出了什麼本宮不知道的事？叫過自己的貼身侍女，悄悄吩咐道：“去打聽打聽，太子這兩日見過什麼人，做過什麼事？”吩咐完，也踩著碎步繞著圈子回鳳霞宮去了。
對於太子說的可能，皇後仍然帶著一絲擔心，所以對王書菸仍是絲毫未變。隻是暗暗示意王書菸有什麼計劃要趁早，畢竟過得越久，變數越多。
終於，王書菸下定決心要離開。
第一次自己主動來道太後的寧心殿，看著宮門掛著的寧心殿，王書菸不禁發起愣來：寧心，寧心，寧的是誰的心，什麼心呢？
依蘭輕輕碰了碰望著寧心殿發呆的王書菸，這些日子王書菸終日裏渾渾噩噩，什麼事情也不做，書也不看了，終日地發愣，就連現在在寧心殿門前也是這樣，希望見到太後後，小姐千萬別再發愣了，這裏可不比鳳霞宮啊！
經依蘭的輕碰回過神來的王書菸，暗暗出了把冷汗，心中也是提醒自己別再犯癡了，寧誰的心，寧什麼心與自己無關。強迫自己收斂心神，跟著前來迎接的侍女進入了寧心殿。
依禮跪下向太後請安，膝蓋方曲，就被太後拉了起來。太後拉著王書菸的手，止不住地為王書菸委屈：“我可憐的侄孫女啊，怎麼命這麼苦啊？幼時就喪母……”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王書菸忙安慰太後：“太後……”
話還沒出口，就被太後製止了：“叫哀家外祖母，別叫太後，叫的生分了。”
見太後很堅持，王書菸也就順從了：“外祖母，您別傷心了，母親走得很快樂。侄孫女過得也不苦，沒什麼值得哭的。”
太後看著眼前懂事的侄孫女，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惋惜，怎麼就沒有成為太子妃呢，多好的姑娘，怎麼能就放了這麼好的機會呢？從侄孫女的身形憔悴就可以看出，對於這件事，還是很傷心的。太後諒解地不再提這些事，淡淡地埋怨道：“哀家就叫侄孫女菸兒吧，比侄孫女好聽多了，親切多了。菸兒怎麼都不來看望哀家這老太婆子，是不是嫌棄哀家老了？”
王書菸急忙搖頭辯解道：“不是，不是的，外祖母。菸兒才入宮，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不太方便，就沒有來看外祖母。外祖母您別生氣了，菸兒今日就陪外祖母好好聊聊。”
……
天色漸晚，王書菸才開口說道今日的來意：“外祖母，菸兒這些日子心中很是煩悶，想要出宮走走，去遠處走走看看，散散心。希望外祖母能答應。”
太後聽出了這才是王書菸今日的來意，對於這個才認下的侄孫女，太後很想留在身邊陪自己，可看她形容消瘦，聽說還整日魂不守舍。“哎”輕歎了口氣，太後慈祥地道：“去吧，出去走走也好，看看山，看看水，忘了這一切也好。隻是記得早些回來看看哀家這老太婆。明日，哀家就和皇帝說說，讓皇帝派幾人保護你。”
王書菸忙推辭道：“外祖母，不用的，菸兒就帶上侍女依蘭和翠彤就可以了。”
太後聽了，立即半怒道：“這怎麼可以，路上如果遇上壞人，怎麼辦？這你就別想了，哀家會為你辦妥的。”
王書菸還想說什麼，太後忙裝作累了，打著嗬欠。
王書菸見太後似是累了，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好向太後道：“外祖母，您少安排幾個人，菸兒是去走走看看，又不是什麼得罪人的差事，再說，菸兒有沒有仇家，不會有事的。您休息吧，聊了這麼久，菸兒就先退下了。”說罷，半蹲下一禮，慢慢退出了寧心殿。
徒留自王書菸退出大門就換上一副精神奕奕的臉的太後端坐著在心中計較思量，眼中不時閃過精光，讓人絲毫不覺得這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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