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12 更新時間：11-05-17 21:07
隔日早朝。
大太監餘三宣旨，本月三十乃大吉之日，皇室將迎娶武氏朝兒。
滿朝大臣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道這個鍾情於貞侯夕兒的皇帝怎麼突然做出這麼個決定。
誰也不敢說什麼。
武府。
“夕兒，你和皇上到底怎麼了？”朝兒在屋子裏踱來踱去，對著聖旨看了幾十遍，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他賭氣，我沒辦法。”
“那也不能這麼胡鬧啊！夕兒，你跟姐姐說實話，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姐姐，其實，我不是不喜歡他，可是，我並不是當他是皇帝才喜歡他的，我喜歡的是那個騎白馬叫我變戲法給他看的劉文遠啊，若他是個普通人，我倆可以廝守一輩子，可是，他是皇帝，作皇帝的妃子，不能對皇帝景仰，傳出去，又怎能不被滿朝文武詬病呢？話說回來，我早有婚約在身，榮家已去，我理應終身不嫁甚至以身相殉，再嫁已非易事，更何況要嫁給當今皇帝？”
“可是夕兒，你真的不想再嫁麼？”
“之前，文芫賭氣封了我個侯爺，自古以來有哪個女人能被封侯？又有哪個男人敢娶一個有爵位的女人為妻？作為禦封的貞侯，要麼貞烈到底，守寡一輩子，要麼就隻能嫁給皇帝。”
“夕兒，”武朝兒歎口氣，道，“夕兒，那你怎麼辦？喜歡皇上不能嫁給他，又不能隨便嫁給什麼人……”
“姐姐，如果非要我做一個選擇，為了文芫的好名聲，為了他能成為千古傳頌的好皇帝，我寧願遁入深山老林，一輩子修行，不出來見人。”
“青檸長公主駕到！”侯府門口傳來小廝的通秉聲。
“侯爺在麼？她現在怎麼樣？”青檸一邊往裏走一邊問侯府的下人們。
“侯爺在，大小姐也在。不過好像都很不高興的樣子……”
“不高興就對了，換誰都不高興！夕兒，朝兒，我來了。”
夕兒和武朝兒到正廳門口迎到青檸。
“夕兒，朝兒，這到底怎麼回事，我在宮裏剛得著信兒。”
“嗯，就是這麼回事。你怎麼急三火四的跑出來了？皇上要是知道公主你跑這來了，一定又該不高興了。”朝兒一臉怨氣，徑自坐在椅子上，回首吩咐丫鬟看茶。
“管他呢，這種胡鬧的旨意都能下。”青檸也氣鼓鼓的坐在椅子上，“夕兒，說實話，上次你跟我說他來逼婚，我還以為他隻是胡鬧，沒想到他還真……”
“他是皇上，也到了納妃的年紀，有什麼不可以的。”夕兒背手站在門口，望著院子裏的一地落葉，淡淡的說。
“夕兒，朝兒她不想嫁給皇上，你快想想辦法啊。”
“公主，我們姐妹倆已經想了一個上午了，抗旨是滿門抄斬的大罪，我和夕兒可是誰也不敢跟皇上賭這一局啊。”
“唉，也不知道我這皇上弟弟是怎麼了，非要這樣逼夕兒。”
許久，夕兒緩緩吐出一句：“算了。他想怎樣便怎樣罷，我隻能做他懂事的臣子，又不能以死相逼。”說罷，掉頭上了萃星閣，不多時，琴聲響起。
“夕兒，夕兒！”青檸叫了幾聲，見夕兒沒反應，隻能坐回到椅子上，和朝兒相互看了一眼，都不作聲了。
“公主，我想見見皇上。”
“這個，我真幫不了你了，他現在誰都不見，剛才還把我擋在門外了呢。”
“可是，我是真看不懂了，皇上到底是怎麼想的，夕兒不是不想嫁給他，是沒辦法嫁給他，他又不是不明白……”隨即，又把剛剛夕兒的那番話對著青檸複述了一遍。“想來皇上也不會不知道夕兒這番心思，可如今這般逼迫，真不知夕兒能不能受得了，若是皇上納別人還好，這，我要是進了宮，不就是等於在夕兒的心上插根針？我真怕夕兒想不開尋了短見……”
“皇上，夜深了，該歇了。”大太監餘三輕聲來到站在大殿外的皇帝身後，輕輕的披上披風，又有小太監奉上熱薑茶。
皇帝沒有接，長歎了一聲，吩咐道：“擺駕，去貞侯府。”
“是，啊，皇上，天已經很晚了……”
“不礙，朕想她了。”
“是，老奴這就去安排。”餘三說罷揮揮手，帶著小太監們都下去了。
一家馬車，緩緩停在貞侯府門口，小皇帝從車上緩緩下來。
“皇上，要不要叫貞侯出來迎……”
“不必了，不要聲張，我自己去找她就好了，你們都在門口侯著吧。”
小皇帝一個人輕步走進侯府，轉了老大一個圈，也沒找著夕兒。
梁妮剛好端了甜湯要給朝兒送去，剛好撞見皇帝，嚇得差點跌坐在地上。
“皇……皇上，”說罷忙跪在地上，“您，您怎麼來了？”
“梁妮？起來起來，朕來想見見你家侯爺，她人呢？朕找了半天也沒見著。”
“侯爺今天不知怎的，非要下廚房去燉甜湯，現在還在廚房忙著呢。”
“好，梁妮你不要聲張，不要告訴別人朕來了。”
“是，是。”梁妮抬起頭，目送皇帝奔著廚房的方向去了。
夕兒坐在廚房的小桌旁，桌上擺著兩碗甜湯，發呆。
“你大半夜的跑到廚房來，就是為了一碗朕最喜歡的百合甜湯？”
“我知道你今天一定會來，就提前給你備下了。”夕兒頭也不抬，回手拿了一隻調羹放到碗裏，“喝吧，以後也沒機會燉給你了。”
“夕兒，你……”
“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還非要和我賭氣，這不就是把我往死路上逼麼？”
“夕兒，朕隻是想知道，到底是那些禮法重要，還是朕在你心裏重要。”
夕兒苦笑幾聲，“這個你都不知道麼？自然是你重要，可，你是皇上，若你隻是個毛頭小子，我早就嫁了，可惜你是皇上。”
“夕兒，”文芫一把拽過夕兒的手，夕兒也沒有掙脫，任憑皇帝拉著，扯著，“夕兒，朕不管那些，朕為了你連皇帝也可以不做，還管那些禮法麼？”
夕兒一下子站起來，“孩子話，你怎麼能不做皇帝？你的那些理想都哪去了？以前你跟我說，你說你要做一個讓千百年後都無人詬病的好皇帝，你說你要勵精圖治讓百姓安居樂業，你怎麼能……”
“倘若江山和你不可兼得，那要江山又有什麼用！沒有人能分享朕的喜悅，也沒有人能安慰朕的傷痛，你要朕真的去做孤家寡人麼？”
“文芫，你，你這不是非要我死麼？”說罷，回身拿起案板上的尖刀就往自己身上比劃。
劉文芫好不容易搶下刀子。扶著夕兒坐下，歎氣道：“你從來也沒當朕是皇帝，非要在這件事上當朕是皇帝。”
夕兒低下頭，抹了抹臉上的淚。許久，“快喝罷，湯都涼了。”
小皇帝坐下來，低著頭，一口一口的喝著他最喜歡的甜湯，也不說話，也不抬頭看夕兒。
“文芫，我能求你件事麼？”
“嗯，你說。”
“我想給青檸做個媒。”
“好啊，皇姐看上那家的公子了？”
“唉，青檸看上的這一個你也認識，還交情不淺呢。”
“哦？是朕的侍讀？還是陪朕習武的伴當？”
“都不是，青檸她，想嫁給程嘯。”
“啊？”皇帝的嘴半天沒闔上，突然笑了。“難怪這小子沒事就往玉亭跑，原來是，嗬嗬，哈哈……”
“你笑什麼啊，給個態度啊。”
“同意同意，朕一百二十個同意，嗯，雖然身份有些差距，不過程家幾代忠烈，程嘯的爺爺曾經官拜總督，配得上咱的公主殿下，不過朕是真沒想到，皇姐怎麼就，怎麼就瞄上朕的貼身侍衛了？”
“你呀，人家是情投意合，早在你帶著他們去金頂祈福的時候，人家就有這個意思了，苦於地位懸殊，程嘯一直都很矛盾，要不，青檸也不會跑來找我向你討這個人情……”說到人情二字，夕兒突然住了嘴。皇帝也不作聲了。
“哼，連朕的親姐姐都來找你求我，朕，還真是孤家寡人了。”
“文芫，你還有我啊，就算不嫁給你，我也不會離開你的。”夕兒默默的想著，卻沒有說出來。
“夕兒，你答應朕不再做傻事，朕就答應你成全皇姐和程嘯。”
“你，你還真是，好，為了青檸的幸福，我不會再想不開了。你呀，非得要人打掉了牙還往肚子裏咽。”
小皇帝看看夕兒臉色有所緩解，略微放了心，不再說話了。
“太晚了，你該回去了，明天還要早朝呢。”
“嗯，朕不走了，今天住你這兒。”
“我不會胡鬧了，也不會做傻事，再說，這不合規矩。”
“朕不管。”
夕兒無奈，隻能帶著文芫走進院子，朝兒住的屋子燈已經熄了。“我這就這麼幾間屋子，那邊我姐姐住著呢，已經睡下了，剩下能住的隻有我那一間、妮子那一間，還有就是我的書房了，你挑罷。”
“朕要你那一間。”
“好，那我今天通宵讀書撫琴。”
“那不行，你得睡覺。”
“你，好，我去和妮子擠一晚上。”
“也不好，那樣你們兩個都睡不好。”
“那怎麼辦啊，我的皇上？”
“這樣吧，你還睡你的屋子，朕睡地上，守著你，就像你受傷的時候……”
“不行，那次是不得已，今天要是這麼住，明天我就得被推出去砍了！”
“不礙的，你不說，朕也不說，沒人知道。”
“那也不行，你要是著涼了，我罪過就更大了。”
文芫想了想，“那朕陪你通宵看書撫琴好不好？”
“一宿不睡，明天早朝你怎麼辦？”
“你要是不同意，朕今天就和你睡一張床！”
夕兒怔了一下，隨即滿臉通紅，道：“隨便你罷！”說罷，轉身進了萃星閣。
大太監餘三和幾名伺候的太監侍衛已經被夕兒請了進來，管家已經替他們安排了住處。“皇上，您……”餘三站在皇帝身後，輕聲的問。
“朕今天陪貞侯通宵讀書撫琴，你們都歇著去吧，朕這不用你們伺候。”說罷，大步流星的隨著夕兒上了萃星閣，隨手帶上門，還特意插上，餘三在外麵一看，嘿嘿一笑，帶著小太監們休息去了。
清早，夕兒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已經老高，朝兒已經吩咐早餐了。小皇帝早就上朝去了，夕兒身上披著皇帝明黃的披風，旁邊搖椅上放著文遠翻了一半的書。
夕兒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趴在古琴上睡著的，也不知道小皇帝是什麼時候走的。看見披風，心裏暖暖的笑笑，雖然知道這樣的日子不多了，不過至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開心，也是好的。
此後連著十幾天，小皇帝每天晚上偷偷跑到貞侯府，有時候夕兒讀書彈琴，小皇帝批折子，有時候兩個人撫琴對唱、討論詩詞歌賦，也有小皇帝纏著夕兒用法術變戲法給他看的時候，總之，每一天夕兒都不知不覺的睡著，每天早上小皇帝走的時候都會幫夕兒蓋好衣服，有時候還會安置夕兒回臥房好生睡。
直到二十九那天，小皇帝依舊在貞侯府逗留到很晚。
“夕兒，朕今天得回宮了，明天是……”
“嗯，我知道，你去吧，好好對我姐姐。”
“嗯。你放心吧。”
夕兒噙著淚，目送皇帝離開，自己回身幫忙準備姐姐的嫁妝，明天就是三十了，武朝兒要從貞侯府嫁到皇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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