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青桐路的靜夜

章節字數:3799  更新時間:11-03-11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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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被同化的時候,青桐路是個意外。它就像是安徒生腦子裏的睡美人,無論什麼季節都安靜地沉睡著。

    頭頂上的梧桐樹和楓樹便是穿透不過的城牆。

    深秋了,蘇理澈住院的這半個月,落葉已經鋪滿了整個林**。踩上去,稀稀碎碎的聲音,腳下的葉子便立馬碎成無數片了。

    這是粉身碎骨了。

    兩道修長的身影在落葉上投下光影,晃晃悠悠地看不清晰。

    一前一後,蘇理澈走在前麵,範西桐靜靜地在後跟著。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氣氛雖然靜謐卻不尷尬,因為蘇理澈覺得安靜比較好,範西桐本身就是一個安靜的人哪。

    枯葉在蘇理澈頭頂盤旋了一陣子撫過了她發稍。頭頂不知不覺就沾了點葉子的碎片。

    範西桐伸出手去碰她頭發,輕輕抖落了塵埃。

    她回過頭來看他,嘴角抿起,卻不說話。

    有人其實希望這段路再漫長一點,再漫長一點多好!

    江允赫推開病房的門,看著整齊而幹淨的床莫名失起神來,原來逸出的笑容僵硬地停止嘴角。胸口上像有什麼東西猛烈地撞擊了一下,接著便是變形扭曲。

    落日的餘光裏,清晰地透著玻璃碎片般的失落。

    “那個女孩子已經出院了。”路過那件病房門口的護士認得出他,他就是那個每天都會來看那個女孩的男生。“她出院沒有告訴你嗎?”

    江允赫仍舊盯著病房裏齊整簡單的擺設,搖了搖頭。

    護士眼裏,其實已經把他和她當作男女朋友了,所以在看到他搖頭時,總是以一個格外普通的心態想,吵架了吧!諸如此類。

    但是她也不多說,暗暗點了點頭,隨口說道:“是另外一個男孩子帶她走的。”

    江允赫猛地回過頭來問:“誰?哪個男孩?”

    “就是那女孩住院的時候和你一起來的那位,你認識的吧?”

    是了,其實心裏已經暗暗有了答案,真是多此一舉。

    不知道為什麼,江允赫覺得好像已有一些東西在神經上造成了模糊不清的影響,讓人感到,極端的不祥。

    空曠的人行道上承載的日光越來越暗,越來越暗,楊樹開始變成一團黑影,他騎上腳踏車,時快時慢地行進著。

    去哪裏,他自己都不知道。

    買好的玫瑰花放在腳踏車前麵,有幾個小時了,花瓣因為失去水分已經開始枯萎。

    傻子似的人,就任由它張揚在夜風裏,被風幹,被吹散。毫不嗬護。

    不是有意,其實也不是無意,但就是走到了這裏。他抬頭,眼前是蘇理澈家的大門。那段夜燈星茫和寂靜的路他已經不記得是怎麼過來的了。

    二樓蘇理澈的房間裏亮著燈,有什麼東西在澄明的窗玻璃前晃來晃去,沒一會兒就消失了。

    現在才晚上七點都不到,深秋初冬的夜總是來臨地特別快,不像是已經睡了,氣氛雖然寧靜但是並不怎麼寂寞。

    至少側耳靜聽,屋內還有電視的聲音。

    他抬起手敲門,一連兩聲門鈴響。接著便聽到有人匆匆忙忙跑下樓的聲音。

    剩下的,便是輕微但格外清晰的說話聲。

    “是誰來了麽?”

    “不知道,我去看看。”

    江允赫怔怔地站在門外,心緒像是被打亂了,亂糟糟地根本理不清晰。

    想要思考,聽到腳步聲近在門口了,便一片空白。

    把放在腳踏車前麵的玫瑰花拿起來,退後幾步,隨手就扔到青衫樹下麵,濃密的草遮著,往上堆一些落葉,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真是奇怪的家夥,為了做這個,額頭上出了細密的冷汗都不知道。

    發稍因為慌張微微淩亂著。

    蘇理澈打開門,看到神色慌張的他,這一次,他的腳踏車還是因為沒有支力倒在他腳下。不知道他是因為不會停腳踏車還是什麼,總之這讓蘇理澈覺得好笑。

    不過笑容是在認真地看著江允赫時漸漸退去了,麵無表情地問道:“你來幹什麼?”

    她不喜歡他,一點也不,連做朋友她都覺得是多餘的。

    “我……來看看……”說這話時,蘇理澈後麵站了一個人,於是後麵的話就再也沒有說出來。

    “允赫,你怎麼來了?”

    還是相同的話,蘇理澈是淡漠,但起碼比什麼也不說要好得多;範西桐是帶著小小的驚訝,但很快心領神會得變成靜默,但是這對江允赫而言,是根本不想聽到的。

    蘇理澈走上前去將地上的腳踏車撫起來停好,不算吃力的動作可能因為她腳上還是有傷不能太用力的緣故,範西桐伸出手去幫了她一把。

    雖然什麼也沒說,卻已經讓江允赫心裏生了隔閡。

    原來為了女人,男生與男生的隔絕是這麼容易就可以生成的。

    快到、無聲無息到讓人過份地措手不及。

    範西桐見他不回答,又問了一句:“你是來找我的嗎?”

    “是……是……想來你這裏蹭晚飯。”江允赫說這句話的時候心都繃得緊緊地,就像麵臨什麼生死考驗似的,生怕他說一句:“不是這樣的吧!”之類的話,那仿佛就等同於直接叛他的死刑。

    範西桐出乎意料地笑了,安靜的人到什麼時候都安靜,連笑容都不動聲色,但很容易讓別人感覺到。“可惜我今天沒有叫外賣,我也是在蘇理澈家蹭飯的。”

    原來,範西桐並不自己做飯,真讓蘇理澈感到意外。但也是,像他這種看起來這麼高貴的男生自己做飯是有點不可能了。

    蘇理澈苦笑道:“你進來吧。”

    電視裏播著冗長的韓劇,一百六十幾集的《搞笑一家人》仿佛大部分中國人都看過,蘇理澈也是,可是在看過兩遍以後還是喜歡看。誰叫那該死的電視劇要播。

    隔不了一分鍾便有一個搞笑點,電視裏笑聲模模糊糊地傳遍整個客廳。可是坐在沙發上的範西桐跟江允赫誰都沒有說話。

    空氣到這,竟遭遇到尷尬。

    多年的好朋友,突然間,沒有力氣去正視對方。

    笑不出來,於是偶爾為了緩解這種氣氛而微扯嘴角,但他們都能夠想像自己笑得有多假。

    於是便不笑了,隔不遠安靜地坐在,假裝專心致誌地看著電視,也許也會偷偷別過頭去偷看對方一下。

    這樣的程度也僅僅保持在互不打擾的層麵上。真讓人不安。

    蘇理澈在廚房裏安靜地忙碌著,間或傳出一兩聲鍋碗碰撞的聲音。她是個不小心的女孩子,可是習慣於任何小意外甚至大意外,無論什麼時候都能夠保持鎮定。這和範西桐有點相似。

    晚上的餐桌擺在院子裏,蘇理澈在韓劇裏學的,照韓國人的傳統弄成韓式晚餐,韓式餐桌,跪坐下來,手放在大腿上。

    這些,都隻能證明,她,蘇理澈,是個一心向往韓國文化的人。

    但是,蘇理澈並不是一個忘本的人,有更多的時間她會關注中國,關注中國文化和中國的城市。也並不意味著她學韓文就會去韓國生活,她隻一種她決定在中國的生活方式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而他們兩個因為不了解蘇理澈的專業,不知道蘇理澈的興趣,所以對她的做法是有些驚訝的。

    驚訝歸驚訝,當看到蘇理澈完全一桌韓式料理時,除了驚訝還有讚歎。

    範西桐一直以為,蘇理澈隻是一個鄉下來的大學生,從來不會想也想不到她身上藏著這麼多那些鄉下大學生無法比抑的東西。

    跟範西桐不同,江允赫的眼神在看蘇理澈和她親手做出來的韓國料理時是懷疑和極端的不解的,甚至有些氣惱有些憤慨,但更多的是無法言說的感傷。

    因為,江允海小的時候同樣深愛著韓國文化。那幾年,她是在韓國長大的,從小就學韓國文化,從小就吃韓國料理,四歲就開始接觸韓國料理的各種做法。九歲走的那年,她差不多已經將韓國當成她第二母國。而中國是她一直在父親口中聽述直到九歲才開始接觸的國家。

    但是現在,站在他麵前的是江允海她表姐,卻明明白白地跟她擁有一樣的興趣愛好。怎麼能不讓他再度懷疑她之前說過的那些話,怎麼能讓他深信不疑,江允海真的就不是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女孩子?

    是因為血緣關係還是因為太想念了。

    蘇理澈避開他的目光,擺好筷子,坐下來,“吃飯吧,我做得不是很好。”她現在有些後悔了,後悔今晚不該煮韓國菜,江允赫眼裏藏著什麼她是知道的,所以慢慢因為害怕而感到緊張。

    青桐路的靜夜,很少有人察覺,什麼聲音也沒有,一盞兩盞昏暗的路燈靜謐地亮著,偶爾會有一兩個人在踏過堆滿落葉的街道散步。頭頂上是澄明的夜空,沒有雲沒有霧,也沒有霓虹燈,所以每當晴天星星總是亮得特別耀眼。

    這種景象讓蘇理澈想到夕鎮過夜後空曠的街道。

    找個時間回去看看爺爺奶奶吧,她不是過份戀家的人,可是現在這種感覺真強烈。

    江允赫在嚐過她的飯菜後眼神更犀利,“蘇理澈你什麼時候開始學韓國菜的?”

    蘇理澈愣了愣,抬起頭,頭上像是被突然淋了一盆水,盡管她有這樣那樣的準備,在他向她詢問的時候,她還是會感到不安,“是,很早以前就開始學了,大概初中的時候。”

    “你不是在小鎮長大的嗎?怎麼會那麼早就開始學韓國菜了。”

    範西桐低著頭,吃著飯,沒說話。靜靜地聽著。

    “因為我從初中開始每到放暑假都會到市裏去學韓國菜。”

    “你對韓國料理接觸不多,怎麼會那麼感興趣?”

    蘇理澈盯著他犀利而狐疑的雙眼,移開目光,聲音低沉,“因為我妹妹喜歡,她離開前教了我很多東西,她離開後我就延續了她的興趣,這樣可以嗎?”

    範西桐被她淩厲的話語嚇到了,抬起頭來卻隻見到她的側臉,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江允赫的眼裏,被吸收被融合。盡管那些讓範西桐也覺得厲害的目光,在江允赫眼裏仿佛如同冰雪碰到了初夏般,緩慢但明顯地融化著。逐漸就變得垂下頭去,那種乖巧的姿態會讓人忘記她剛剛用暗藏鋒芒的話對著江允赫。

    對範西桐來說,他越聽越模糊了,越聽越讓他感到不安,越聽越讓他覺得有些尖銳的東西正在割破完整的生命。

    而我們的生命並不是我們自己所能控製的,相反的,掌控它的也許偶爾隻是我們的“咬牙切齒”和“無法忍受”。

    原本一頓飯,格外鍥合了夜裏的靜謐,如果再江允赫和蘇理澈這間的懷疑和尷尬,那一定是一頓讓人很難忘的晚餐。

    是了,這麼其實也還說得通,如果關於韓國料理之類的東西是她們小時候玩耍的把戲,她交給她然後讓她也喜歡上這種東西,這可是太常見的事了。江允赫終於沉默不言地往嘴裏塞著飯菜,雖然手法讓他感覺太相同了,可是時隔太久,他也記不清了;再說要記住一個人的手法習慣隻要不是很難的,一般都能記住。

    於是,他覺得自己可笑,覺得自己太過懷疑了,根本不需要質問的東西他卻拿出來小題大作。

    真是越來越討厭自己了。

    可是越是這樣想便越是想念江允海,他希望早一點見到她哪怕是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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