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68 更新時間:11-03-11 13:35
蘇理澈從後麵推了推江允赫的肩膀,“江允赫,你該走了吧,都九點了。”
自顧自地搖搖頭,他仍舊坐在地毯上擺弄著照片,“再讓我呆會嘛,就走的!”說著盯著手上的照片笑了,“你看,這張照片我拍得好不好。”/蘇理澈定睛一看,很快便挪開了視線,照片已經開始泛出陳舊的味道了,一眼就能看出是好多年前的作品。不過,拍攝者的確花了不少心思和力氣,儼然將莊園背後夕陽的炫爛拍得讓人覺得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蘇理澈皺著眉,“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一棟房子嗎?”
江允赫歎了口氣,將照片遞給坐在一旁陪他整理這些陳照的範西桐,“怎麼樣?”
“是挺不錯的,可是允赫,你把這些老照片拿出來幹什麼?要整理為什麼不在家裏整理?”
允赫看著他,隻是低下頭,表情是沉默的,忽然又抬起頭來,他笑著說:“不是校慶有個人作品展覽嗎?雖然我這些都是我小時候拍的,可是我覺得比那些自傲的大學生拍的都還好呢。所以拿來也讓你和蘇理澈看看唄,幫我選選!”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是江允赫怎麼讓人感覺越來越孩子氣了。說話的時候嘴角帶著甜蜜的笑,但是又讓人覺得不真實。
蘇理澈無論對他的任何言語或動作都是不置可否的。
範西桐看得出來,他也覺得這樣呆在別人家裏似乎不太好,於是扯了扯江允赫的衣袖,“允赫,我們還是走吧。”
他抿著嘴回頭看了看蘇理澈。沒有用,還是沒有用。他在她臉上幾乎看不到任何表情的變化,一點也沒有。這令他好沮喪。
是她記不得了麼,於是他又假裝無意識地提醒了一句:“範西桐,我告訴你,這是在韓國拍的哦,我小時候就住在哪裏。”
說這話其實是想讓蘇理澈聽,可是蘇理澈也隻是笑,眼裏心裏都是厭惡。
他原來本舒展得特別開的眉眼重又複攏,笑容僵在他的唇邊。在看到蘇理澈熟視無睹的微笑那刹那,他笑不出來,也不知該說什麼。
從地上站起來,收拾照片,然後朝門口走,頭也沒回。
蘇理澈是在看見他的背影時停止笑容的,深呼吸一口氣,想不在意那些東西真是不容易,她可真累。
範西桐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站在客廳裏的蘇理澈,真奇怪,剛剛還在笑,現在望著頻閃的電視機卻隻是發呆。不是笨蛋的人都看得出蘇理澈和江允赫心裏藏著些或多或少的東西,不然不會江允赫越試圖靠近蘇理澈便會把自己縮得更緊,然後渾身插滿利刺,笑容裏藏著厭惡。這種諷刺的笑範西桐一輩子都沒怎麼遇到過,所以感覺格外清晰。
但是他不便問,也不想,雖然他是很想知道的。江允赫都不願意告訴他那隻能說明,他不能知道這些事。那麼,他就很乖巧得不去碰,盡量離得遠遠的。
隻是一旦離得越遠,他便感覺身體裏有些能量和溫度在流失。好可怕!
蘇理澈披了件厚厚的毛衣,送到門口。
江允赫騎上腳踏車,車輪滾動,緩慢轉向林**盡頭的那段沒有盡頭但錯棕複雜的公路。
蘇理澈感覺到冷空氣卷襲身體,縮緊肩膀,聲音顫抖著說:“你那些照片太缺少感情了。”
漸漸低下去,變得模糊的音調他卻聽到了,“什麼?”接著沒了下文,蘇理澈並不打算再回答他了。
一陣風卷過,裹住了整個天空,暗暗的,不見星光。頭頂就是一個深淵,而讓站在下麵的人們時時刻刻都感覺是站在懸崖邊上。
因此,永遠渴望天晴,渴望陽光。/腳踏車被青衫樹的深影漸漸遮擋住,遠遠的,整個世界都隻剩下車滾過的樹葉碎裂聲,青石板路上碾過細碎的嘈雜聲。輕輕的,就是音樂MV裏那道背景。昏暗的路燈像是在江麵上漂浮,一點一點往下沉。
到深處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這樣絕望的場景仿佛在蘇理澈腦海裏出現過好多次,但主人公並不是哪個漂亮得不可方物的男生,而是她的媽媽,那個她記憶裏從來沒有見過真麵目的母親,背影永遠都隻是一個模糊的光點。
範西桐站在她身後,看她轉過頭來,暈黃的燈在她背後綻放,臉上的表情卻暗淡一片,什麼也看不見。那一刹那,他在她的身上看到墮落天使的模樣。如果,生處黑暗的人無論遭遇什麼樣的苦難和折磨她都可以擁有星光般燦爛的光華的話,不是天使又該是什麼呢?/反複在腦海裏尋找了千個萬個答案,隻有這樣一個正中胸懷。
但是這樣看著,他發現他失神了,等他回過神來,蘇理澈的目光已經在他臉上定格了好幾秒,“我先回去了。”聲音有些倉促。/她略略點點頭,看範西桐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野範圍後,她才踏上門口台階。/停下,目光朝下,彎腰,定格,她在台階邊撿起一枚早已枯萎的暗紅色花瓣。
拿在手裏細細端詳了一會兒,她看看範西桐離開的地方,又看看那條冗長的林**。
嘴唇顫抖著,手指將花瓣一捏便幹脆地碎裂了。
風一吹,很輕鬆和自在地被卷到半空中,因為細小,和那些微末的灰塵混在一起,不多久都徹底消失了。
它在這樣肅冷的天空裏,是再一刻也活不下去的。但是,它會有自由,有好大好大的天地,無論天堂還是什麼,它都可以自己去遨遊了。
蘇理澈靜靜望著風卷走花瓣碎片的大概方向,默然地發呆。靜立,不知不覺便是許久。
學校的音樂教室獨立成樓,建在荷塘旁邊,那棟德式的漂亮建築便是,被幾顆高大的梧桐樹擋在背後,一到深秋,落葉從樹頂落下來時,會有一部分陳積在屋頂上,風吹不走,雨打不走。直到第二年暖春的到來,它才慢慢開始腐化怠盡。
江允赫今天奇跡般的不打籃球,穿著件還算溫和的灰色風衣,身影在清明的日光裏顯得格外明朗和別樣。
穿過走廊、青石板路、樓梯,逐向五樓前進。
草兒在他褲角掃上了一點幹燥的泥土。
仍舊是陰魂不散的陰天,仍舊是讓人感覺快要腐爛的黴臭味。
青草徑完全已經進入最後的回光返早。還好,花園裏的果樹花樹一如往常立在那裏,不偏不倚。
算了算開花的時間,還挺長的,沒空留意。
幹燥的風從麵頰上撫過去,皮膚也變得粗糙起來。踏進樓道,風才止了,臉上暖和了許多,但是那種被割裂般的感覺便變成永恒定格了。
他對這種感覺猶為清晰。上海的氣候雖然比北京暖和很多,可是一到冬天那種不溫不火的寒冷便讓人心裏冒火。不如北京,冷的時候就是徹骨的,然後安心躲在屋簷,四季如常。
走廊靠著欄杆,隻有一邊是教室,陰沉的日光從窗柩透進去,整個禮堂便帶上一種陰晦的陳舊感,裏麵的座位整齊跟電影院裏的一樣,雖然幹淨如徹,可是還是感覺上麵籠罩著一圈不明顯的薄霧,長年不散。
接著,便是一架漂亮的古董鋼琴。角落的架子上擺放著各種樂器。
但最顯眼的,還是坐在鋼琴後麵的男生,邊彈邊停下來盯著琴鍵思考。
這裏是年級學生用來練習的彩排廳,不過也有其他用處的,比如教授們的年級大課,現場表演等等。但並不是舉行大型音樂會或畢業典禮的地方。/他的歌聲緩緩順著空氣流淌……“你習慣一個人作夢/習慣單人椅上的沉默/你騎著一個人的單車/永遠不承載多餘的快樂/你擁有白色/純潔得像天空/我在你身側/被黑夜包裹……”
江允赫走進去,坐在靠後幾排的座位上。聽完範西桐唱整首歌。這是他第一次聽得這麼完整,如果不是心裏想著這首歌的詞是蘇理澈寫的,他也許也聽不出什麼深意。可是現在,他似乎有些了然了。
範西桐終於將曲譜改到了他將就滿意的程度,不需要再花心思在曲譜上了,剩下的便是好好再練習幾遍。值得他投入全部的感情了。
抬起頭,便是遠處坐著的一個模糊的人影,微眯起眼睛,他問:“今天沒打麽?這麼早就來了。”
他笑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開朗、陽光,他是陰天最見不得的東西,是黑暗最不願碰撞的人。“我們一起去接蘇理澈下課,然後就去我家吃完飯。”
範西桐點點頭,對蘇理澈和江允赫之間關係的理解,他仿佛間已經墜入了萬丈深淵,那種鋪天蓋地的黑暗讓他感到害怕和恐懼。
一定是在懼怕什麼,一定是預感到什麼不安的降臨,所以他竟然如此沒有征兆得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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