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89 更新時間:11-04-12 13:30
撥了撥額前的劉海,仿佛已經被雨水浸濕了,怪異的冷讓人格外難受。
蘇理澈收著傘,靠著藝術大樓走廊盡頭那間雜物室的牆壁,雨水被風卷進來走廊,吞噬著身體。
她一點聲音也不敢出,隻是愣愣地望著不遠處藝術大樓前的林**。
那裏,有一個男孩舉著不斷被雨水侵襲已經顯得格外脆弱的雨傘在那裏快步走過,一邊走一邊左右張望。
慢慢消失在林**盡頭,耳邊腳步踏過濕淋淋的青石板路、地麵的雨水被濺起來的聲音由清晰逐漸模糊,到最後竟再也聽不見了。
她呆呆地望了一眼暗沉的天空,又望了一眼夜裏連路燈都變得模糊不清的林**,終於轉過身去撐開雨傘往藝術大樓背後的後操場走去。那裏有一條路通到學校的後門,與林**延伸而去的方向背道而馳。
她不是不知道出來的人是誰,隻是不想要去麵對!
手往床頭櫃上伸出去,抓了兩下卻沒有抓到,被碰到的手機落大地方,“砰”的一聲,像極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響,砸得蘇理澈的心髒仿佛瞬間就停止跳動。
播放器裏反複充斥人耳的音樂原本優雅的美因為叨擾了她的美夢而心生厭倦。
在手機碰到地板的時候,音樂戛然而止。
蘇理澈從被窩裏伸出腦袋朝床下看了一眼,頭一動,劇烈的昏厥感侵襲而來。連看手機屏幕的時候都覺得模糊不清,隻大略從未接來電顯示上看到秦西和範西桐的名字。範西桐的來自昨晚,剛剛那個打來的是秦西。
退下來看了眼時間,隻是一眼,便頭昏腦漲、疼痛欲裂。
十點半這個時間,學校裏都已經上過兩趟課了。因為沒有被吵醒的習慣,而且每次總是能自然早醒,所以這個時間點對她來說真是個不小的打擊。
想從床上爬起來,卻在身體剛剛撐起半個腰的時候又重重跌回去,眼前像是有一團烏黑的亂麻將整個目所能及的世界都裹緊了,瞳孔被逼得緊縮,再也睜不開似的。
終於……在來到寒冷的北方以後,第一次光榮而讓人羞惱地病倒了。
早知道……早知道絕對不敢穿著裙子去參加平安晚會,還在雨夜裏呆那麼長的時間。
重新躺回床上,她給秦西發了條簡訊幫她請假。
說實在的,長這麼大,她從來沒有一個學期請過這麼多假,都是倒黴的北京,讓人頭疼的古怪天氣。
連一向健康的人都變得脆弱起來!
一旦想到過去的平安夜,想到送到自己手裏好多誘人的紅蘋果,就會突然之間饑餓難耐。
她昨天也有收到,周圍同學送的、遊樂場派發的,加起來似乎有一袋子,現在還放在樓下客廳裏。
昨天晚會上糕點中間好像有用蘋果作的盛大的蛋糕架子,可是因為某些突發事情,她一點東西都沒吃,連看都沒有時間看。
這樣想著,覺得好懊悔。
因為頭昏昏沉沉提不起力氣的緣故,倒下來睡了醒、醒了睡好多次,肚子餓了就繼續睡,因為堅信睡著了肚子就不餓了。
今天是聖誕節,她可以想象到街上人擠人的熱鬧景象,可以猜到學校裏會有多少小團體組織著自己的慶祝活動,現在夜總會、遊樂場、KTV、酒吧之類的地方一定已經擠到爆棚了,連排隊都沒有位置。
她前幾天仿佛就聽到周圍有同學講過提前好久好久就去訂好了位置,為的就是今天。
如果不是生病,她今天一定可以在遊樂場和KTV裏大賺一筆。
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可是當她心癢難耐的時候卻怎麼都爬不起來,就是爬起來走了兩步,頭重腳輕地,她生怕自己這樣出去在雪地裏昏倒甚至就此死掉了都沒人知道。
想來想去,還是躺在家裏安全。
最後一次醒來的時候實在睡不去了,就再一次爬起來,可能因為睡太久的緣故,腦子裏的昏沉稍稍消減了一些,雖然眼皮更沉重、身體更無力,可是已經勉強能夠撫著牆壁和撫手慢慢走出房間、走下樓去。
下樓的時候,眼前突然一花,腿一軟,沒來由地驚叫一聲,沒能抓住扶手就從樓梯上滑下去。
幸好慌亂中抓住扶梯才停止了災難,身體固定下來,半躺在樓梯上。
驚魂未定,張著嘴喘著粗氣,這樣的姿態一點都不優雅,可是她是被嚇壞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坐在樓梯上柔著摔疼的都紅腫了的腳裸嗚咽著,想到這句話,想到昨夜的尷尬,想到生病了連床都爬不起來的淒然,想到沒有人在自己需要關心的時候給予關心的孤單,想到久在四川、好幾個月都沒有再見的爺爺奶奶,還想到對範西桐隱隱而微秒但明明格外清晰的感情被江雯墨的出現打回萬丈深淵。再也止不住心髒緊縮和急速擴張的疼痛,咧開嘴,像個小女孩一樣毫不顧忌什麼優雅的姿態而放聲大哭。
眼淚從眼角滑下來順著嘴角流進嘴裏,鼻涕也流了出來,極不雅觀地淌在鼻梁下,晶瑩透明的液體,不是搞笑的什麼戲劇,如果你看到大概也會有心疼和碎裂的感覺吧!
至少範西桐是這樣的,當他經過她家門口聽到裏麵的厚重和清晰的重物落地的聲響和突然爆發出來的女孩子的哭聲的時候便衝上去撞開了她家的門。
不要說院門沒有鎖,家裏客廳的門上居然還插著鑰匙,輕輕一轉動便開了。
因此打開門的那一刹那他會毫不猶豫地想到是家裏來了小偷的緣故,一直到看見蘇理澈坐在樓梯上哭得稀裏嘩啦的樣子都是這麼想的。
蘇理澈無論氣質還是長相都是那種典型東方美感和現代堅苛美結合的質感,溫和裏帶著利刺,尖銳裏透著永遠和善的癡迷。不是特別鳳毛麟角,但是多看一眼被會被吸引的那種。深沉但是透明,默然但是開朗。
以至於如此放肆和幼稚的哭相竟會讓範西桐刹那間如同墜入地獄,又被拖進天堂,一直在天堂和地獄之間徘徊的他找不到合適的落腳點,也找不到適合自己現在的話語和動作。
隻能無措的站在她麵前,一步一步慢慢靠近,近到樓梯口就不再往前。
她把臉埋在彎曲的脖項間,哭累了歇幾秒,接著開始嗚咽。
沒有聽到他開門的時候,沒有聽到腳步聲,連自己麵前站著人都不清楚。全世界都隻剩下哭聲。
蘇理澈從臂彎間抬起頭來,用手背胡亂著臉上的濕跡,一邊擦一邊仍在流淚,隻是嗚咽聲變小了。
哭了十幾分鍾,她終於也覺得有些累。
餘光在瞟到眼前幾步樓梯下的地方有個模糊的人影,頓時心髒就如同被重重砸了一下,沒了呼吸。
抬起頭,瞳孔裏的霧氣逐漸消散,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兩個人木愣地表情,誰都說不出話。
半晌,他才吞吞吐吐地問道:“你……怎麼了?!”
蘇理澈方才醒悟自己這副臉孔讓人看見有多羞惱,迅速別開頭去,手背胡亂擦了一遍臉頰,嘟囔著說:“沒事!”
其實想說“你看到的不過是假像。”,可是想了想,都這時候了仿佛也沒什麼心情開玩笑。
她聽人說,男生最討厭愛哭的女生的,所以潛意識也努力裝著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關係的樣子。
哭過好多了,但頭昏腦漲的感覺都消減了不少。
範西桐聽著她的話,無措地點點頭。
想到昨晚秦落當眾對她表白、並宣告她就是他女朋友了的那一幕,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在麵對蘇理澈的時候,已經無形中在他們之間流出了一道寬闊而渺茫的河。
他看不清蘇理澈就像他不知道自己心裏在促使自己怎麼辦一樣!
生命到這裏,從來沒有如今糾結過。
蘇理澈看著他微皺眉頭、仿佛不知道該說什麼的表情一時間也有些失神,仿佛看他深沉的眼睛就能毫無防備地陷進去一樣,試圖站起來,卻不想在站起來那一刹那“咚”的一聲又跌回樓梯。
人坐久了,大腦就習慣處於被動狀態,一但產生劇烈的搖晃動作,就承受不住地昏疼。
“怎麼……?”範西桐兩步奔上去,無措而慌亂地兩手抓著蘇理澈的手臂,可能覺得這樣的接觸讓人尷尬,在碰到她的一瞬間又鬆開了。隻是彎著腰緊緊地像守著一件隨時消失不見的寶物一般緊張。
眼前是模糊不清的,她什麼都看不見,完全處在光線和黑暗錯縱複雜的視覺裏,這樣的感覺來得格外強烈,也格外讓人難受和慌張。
用手不停地揉著自己的上眼皮,這樣都顧不著了,哪裏還顧得上近在咫尺的範西桐。
雖然隻是一晃眼的時間,隻是思維斷路的一瞬間,蘇理澈還將手放在眼瞼上,卻真實而恍似錯覺地發現自己的身體離開樓梯冰冷的地板,一點點抬高,最後落入一個溫潤的懷抱,全身被種讓人窒息的清新味道緊緊包裹,快沒有呼吸,快停止脈搏,重重地墜入萬丈深淵般,再也爬不起來。
下意識緊緊抱住他的脖頸,慌亂抬頭看了他一眼,正對上他的眼光,再迅速逃開。兩人臉上的白色以光速變成緋紅,炙熱、滾燙。
不知道有沒有人說過,他讓人想到初夏的味道,溫潤、柔和、明朗、青澀,還有一點悸動無法言說。
“你……幹什麼?”
範西桐別開目光重又放在樓梯上,什麼也沒有說,橫抱著她走上樓去,在她的房間門口停下來,那是臥室,很容易就辯認出來,但他還是問了一句:“這是你的房間嗎?”
其實他透過虛掩的門縫已經隱隱約約看到裏麵米色書桌。
側臉在他的胸膛上下起伏著,盡管隔著厚重溫和的毛昵外套,可是她還是能夠感到他胸口的溫度而變得羞澀;他也是,隔得再遠仿佛都感覺得到她的側臉、和身體貼在他的身上,更何況才穿著一件白色長T恤的她身上帶著滾燙的溫度。
他知道那種溫度,手心在她身上碰觸到的體溫不僅僅是羞澀帶來的,臉上除了紅暈的顏色更多的是病態的蒼白,她生病了。
蘇理澈埋在他胸前點了點頭。
有些癢癢的,可是那種感覺讓他不知不覺雙臉炙熱。
用腳輕輕踢開門,走進去,他第一次進她的房間,那種白色和綠色點綴的感覺特別像夏天,這樣的視覺毫不保留地拚命撞擊著他的大腦,他居然因為類似的驚訝說不出話來。
這該是巧合麽?
牆壁上白色花朵和葉子的綴飾,床上的綠色白色相見的碎花,純白的天花板上淡綠色的燈光,地板上臨床前綠色的地毯。
不雜亂但很有層次感、不浮華但很高雅舒適。
如果是巧合,他發誓自己從來沒有遇到能讓自己滿意和感到舒暢明朗到這個程度的裝飾。
他低下頭看了看懷裏的蘇理澈,不知道該說什麼,可是嘴角已經逸滿一股笑意,無法言說、複雜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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