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497 更新時間：07-08-19 14:00
他和她是一對貧賤的夫妻，也是一對悲哀的夫妻。
他的母親身患了絕症，已經看了好多家醫院，都是無任何起色。
他是寡母撫養長大的孩子，知道母親的艱辛，也知道母親這一生為自己放棄的太多，失去了許多次重獲幸福的機會。
他是孝順的，母親自從病後，他盡心盡力的為母親治病，家裏的錢花光了，就四處去借。本來就不富裕的家就更顯得入不敷出。
她很善良。了解他的心，也知道他的身世。所以，他對母親所做的一切，她都默默的支持，毫無怨言。他和她花盡了家裏所有的錢，外債也借了許多，可是他們在所不惜，隻想挽救頻死母親的生命。
然，他和她的孝心也沒有將母親的生命挽留，在一個冬日的黃昏，瘦的皮包骨頭的母親帶著對他和她的不舍和歉疚，微笑著安然離去。而此時她才驚覺，原來自己已有了四個月的身孕，以前忙著照顧生病的婆婆而沒有察覺。她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生下這個孩子，她想放棄，卻又有太多的不舍。
她知道，家裏已是為母親看病負債累累。再添一個人，她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這個一貧如洗的家。
他說：生吧，再苦我們都要挺住。是的，他和她都不怕苦，此時的家雖貧窮不堪，他卻毫無遺憾，她也從麽抱怨。
日子就這樣艱難的過著，他有一口好吃的也要小心的給她留著。她吃什麼也總是先逼著他吃。他們是很貧窮但不悲哀。
女兒在這個時候出生了，他和她望著美麗，嬌小的孩子，即歡喜又悲哀。
她因為營養不良，沒有奶水哺育孩子，而奶粉又貴的要命；他因為拚命幹活掙錢還債，而身體極度衰老。因為孩子，他和她第一次有了爭吵。
除夕的夜，外麵雪花飄飄。他因為躲債而不敢回家。她用僅有的肉做了一碗餃子等他回來。女兒餓的躺在床上嗷嗷大哭。過年了，外麵炮竹聲聲，鄰居家歡愉的笑聲和陣陣傳來的肉香都刺激著她的每一根神經。抱起哭的有些累的女兒，她有淚流了出來。孩子奶粉已經斷了兩天了，他和她卻沒有錢買。做的麵湯，在今天，小小人兒再也不肯喝。第一次，在心裏她對他有了怨言。
他回來了，望著她和女兒，他想告訴她有人想收養他們的孩子，並且會付一大筆錢，足夠他們還一半的債。他說不出，他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的貧窮。可是眼看著孩子跟著自己受這樣的苦，他實在不忍。
除夕的夜，就這樣，他和她麵麵相視，他越來越蒼老，她是越來越憔悴。
在貧窮麵前，愛和親情被一點點的割斷。
女兒的哭聲使他下了最後的決心，他決定將女兒送走。他告訴她，那戶人家，結婚十年沒有生育，夫妻兩人條件極好，又極愛孩子。他沒有告訴她，還會付一筆錢給他們。她靜靜的聽著，貧窮的生活已經讓她麻木，看著女兒，她此時卻心痛不已。她知道，女兒送走會比跟著自己強，可她還是不舍。她知道，他即然告訴她，已經是下了決心的。她無力改變，可也無法搖頭說不，家實在是太窮了。生活的重荷已經壓的他和她喘不過氣了。
貧賤夫妻百事哀。
那一天，她出去買菜，他將女兒送給了早已等待在外的那對夫妻。女的說：大哥，你放心吧，我們夫妻倆以後不管是否再生育，也一定會對孩子視為己出的。他望著那對夫妻對孩子掩飾不住的喜愛，也就有了少許的安心。走吧，走吧，他催著他們，強壓住心裏的悲哀。
她回到家，女兒已經不見了。她定定的望著抱著頭樽在地上的他，突然她看到了桌上那厚厚的一疊錢。手中的菜滾落一地。你賣了她？你賣了女兒？你不是人。她大叫著。壓抑不住的恨，以至於聲音都在顫抖。
他捂著臉，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淚水。他說：我們吃菜咽糠都可以，女兒怎麼可以，還有那麼多外債如何還？怎麼還？誰叫我是一個無能的男人。
她不再哭，不再吵也不再鬧。沉默，可怕的沉默。她就是那樣的望著他，好似一座雕像。
第二天，她離開了家。走的時候，沒有對他說一句話，也沒有帶走這個家的任何東西。他知道，她這一走，走的決絕，沒有一絲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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