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91 更新時間：11-03-22 20:48
蕭驚雲被天元強行留在歸一寺的，和聶息風一樣。
原本天元是告訴過聶息風，他可以離開歸一山的。然而，當他見到那個跟著聶息風身後偷偷溜進他禪房的蕭驚雲時，臉色突變，強行將兩人一起留在歸一寺內。然而從此以後卻是不再理會兩人，隻是天天誦經禮佛去了。
小息風沒有辦法，按照天元的意思，他是要帶著蕭驚雲玩的。好歹自己都已經是十三歲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帶著蕭驚雲去玩？第一，歸一山上除了寺廟之外什麼都沒有；第二，自己被明令禁止下山；第三，蕭驚雲是個無趣的笨蛋。
但是偌大的歸一寺裏，卻是隻有他們兩人是相仿的年歲，也就是說，除了蕭驚雲，聶息風別無選擇。
夏和在蕭驚雲到歸一寺的第五天就被惠帝召了回去，從此以後聶息風再也不用擔心有人追在自己身後囉裏囉嗦的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了。沒有了夏和在身邊，聶息風帶著無趣的蕭驚雲闖了藏經閣，闖了羅漢堂，闖了歸一林，闖了後山。就是在後山，蕭驚雲意外的得到了一種叫做沙華的植物，而就是迷迭香的重要原料之一。
那個時候是無憂無慮的，至少不會像現在一樣，算計人心，欺來瞞去。
歸一林的樹林裏，聶息風憑著略高一籌的輕功，在林子裏躲來藏去，逗著蕭驚雲有些氣急的連連樹葉追身。軟軟的菩提葉，在林子裏飄蕩著，落在了樹下躺著的聶息風身上。
“蕭驚雲，你怎麼還是這麼笨啊，明明是以三換五的步法，把那一步向後縮半尺再借助樹梢之力，這樣就可以追上我啦！”
聶息風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看著氣鼓鼓的蕭驚雲，終於還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追不上就追不上唄，誰像你這麼變態！”
蕭驚雲也很鬱悶，在大內一向他是所有皇子皇孫的目標。不論是文采還是武功，他都遙遙領先於眾人，不然他也沒有這個機會爭取到與聶息風的巧遇。但是聶息風簡直不是人，論文采他琴棋書畫皆是天元方丈名動四海的好友們所授，自然是強於大內那些大學士們；論武藝內功，惠帝絕對不會不給他最好的東西。事實上，天元方丈對聶息風這個入室弟子是相當的疼愛，以至於凡是天元能夠得到的東西，沒有一樣聶息風是不知道的。如此得天獨厚的驕子啊！
“你說這劃雲遊身步本來是精妙的輕功，需要的內力也並不是很高，而且我都親身示範了好多遍，你還是學不會嘛，不是你笨是什麼？你看小虎都學會了。”
指了指不遠處的藍衣藍眸的少年，那個和他們一般大的孩子，是惠帝給聶息風的貼身侍衛，基本上是與聶息風不分開的，哪怕是睡覺，都是小虎睡在外麵，聶息風睡在裏麵。
蕭驚雲有時是很嫉妒小虎的，因為除了小虎沒有任何人可以睡在聶息風一米之內。慶幸的是，哪怕是小虎，也不能夠接近他半米之內，否者聶息風會一夜無眠。蕭驚雲多次故意想留在聶息風的禪房裏，希望能夠得到他的認可，但是小虎直接把他從房間裏扔出來了。聶息風捧腹大笑，完全沒有理會他的打算。所以可憐的蕭驚雲還是留在自己的房間裏。
“小虎是天賦異稟，我能夠和他比較嗎？怎麼不說他的內力怎麼進展那麼慢？”
蕭驚雲有些幸災樂禍的，可能是先天的天賦都是放在了輕功上了吧，小虎的內力卻是比兩人進展慢得多，完全不及他的輕功。蕭驚雲常常笑他，看他的這個武功是學了用來保護聶息風的，還是用來讓他自己逃跑的。
“你就這麼點追求？那如何追的上我？”
一言成戳，這一輩子，蕭驚雲都是無法追上聶息風。
“那你怎麼不等我呢？”
反正兩人人之間，難到就非要哪一個追上另一個的嗎？為什麼不可以等一等？
“蕭驚雲，你這樣子怎麼可能坐擁天下嘛，真是笨啊！”
那時候的小息風，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打擊小驚雲，因為他是西鳳舊朝的遺孤，皇兄希望他也能夠喜歡他，能夠以後盡量去幫幫蕭家。誰讓惠帝對於兵部尚書蕭寒特別的信賴呢！
“我才不要和你爭天下咧。”
蕭驚雲躺在聶息風的腿上，看著葉子慢慢的從樹上掉下來。慢慢落地的葉子在蕭驚雲的內力作用之下，慢慢的旋轉，輕輕地揚起，環繞在兩人的身邊。
小虎看著兩人相視而笑的場景，輕輕地閉上了眼睛。他們，是美好的，單純的。然而，卻是殘忍的。
靜靜地守在不遠的地方，卻好似永遠也無法插入兩個人的世界。他們的世界裏，有著他們共同呼吸的頻率，任何人都無法插入其中。明明是隻來了幾天的人，卻是能夠比自己更靠近那個人。說沒有嫉妒，小虎從來不相信。但是，隻要沒想法開心就好，一直以來自己不就是這麼認定的嗎？
“蕭驚雲，我希望能夠和我一起比肩站在無限江山麵前。”
第一次，聶息風看著蕭驚雲深茶色的眼睛，提出了第一個要求。蕭驚雲瞬間笑得更開心了，扯著他的衣袖，緊緊追問。
“還有呢？”
聶息風從來不對任何人提出什麼要求，這樣的話，他蕭驚雲就是與眾不同的了。
“蕭驚雲啊，你就不能自己有點追求嗎？”
聶息風一掌輕輕劈在他的頭上，啼笑皆非的看著蕭驚雲期待的神情。他怎麼知道為什麼蕭驚雲那麼喜歡賴著他？明明是個跟自己一樣早熟的貴族子弟，非要像個孩子一樣。
“風，你說難道就不能給我特權嗎？”
不死心的蕭驚雲還是想溜到聶息風的房間裏去，因為一個人睡空蕩蕩的禪房還是很冷的。聶息風因為天生體寒，即使有著深厚的內功，房間裏還是常常擺著暖爐。嫋嫋燃燒的百葉香，是安神的好東西。一兩難求啊！
“你去問小虎好了。”
聶息風抬頭去看那個躲得遠遠地小虎，臉上的笑容收了一半。
“蕭驚雲啊，還是離我遠點吧，這樣的話，哦更喜歡。”
雖然不懂，蕭驚雲還是點頭答應。所以，這一輩子，恐怕難以改變。
日子就在菩提葉中飄蕩，或琴、或棋，或書，或畫，也徹底的讓蕭驚雲對聶息風產生了臣服與愛戀的感覺。聶息風如若為帝，或許還真的可以開拓一個盛世大乾。那麼自己會不會恢複宗室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每一天，坐在禪房的頂上看著日出，坐在樹梢上看著日落，一起偷喝酒，一起鬧佛堂。
直到兩個月後，聶息風大半夜被驚醒，看見了天元坐在身邊，一副狼狽的樣子，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小虎被點了穴道，靜靜地睡在不遠處的軟榻上。看起來這件事隻能夠自己知道，會是什麼這麼急呢？
“無息是不是不喜歡呆在寺裏？”天元雖然狼狽，卻還是一派宗師。聶息風看著他認真的神情，點了點頭。天元無奈的歎了口氣，又摸上了聶息風的額頭。
“無息這輩子啊，是世界上最尊貴的人啊，然而終究是人啊，是人就要受這萬丈紅塵之苦，你懂嗎？”
聶息風沉默不語，這不是第一次聽到這些話了，他實在是不太明白，為何天元如此說著紅塵之苦？為何非要說著這些話，卻並不反對自己有朝一日的尊榮之位？既然他有本事為自己化解怨氣，有怎麼會對自己未來的運勢袖手旁觀？難道。。。
“老衲身為佛門中人，本不該理會俗世的煩惱。無息你若是執意要回去，記得為師的話，清心訣裏麵的八字真言你定要記得。”
“師傅啊，難道我真的不容於俗世？為什麼？”
“傻徒弟，一切還都是緣啊！”
天元說完就離開了，屋外衣袂紛飛，暗衛已經就位。可是聶息風知道，今夜他又將是無眠之夜了。他一向太淺眠，兩個時辰就好了，隻要一被吵醒就再也睡不著了。
關鍵是，師傅到底是什麼意思？
隻是聶息風沒有想到，這是他一生最後一次見到天元。倒不是天元怎麼了，而是第二天的時候，天元就解了禁令，他們可以下山了。
聶息風開始的時候還固執的找田元問一個回答，但是閉關不出的天元這下子是鐵了心的不再理會自己的弟子。無奈之下，聶息風隻好離開了歸一寺，回了皇都。
聶息風不知道的是，他離開歸一寺的那一天，天元站在藏經閣的頂層，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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