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22 更新時間：11-06-20 19:39
其實，姬樂說的並沒有錯。
他們之間的糾葛紛亂如同雜亂的紅線般穿插了三世。而三世卻也沒個了解。不禁讓人咋舌問道，“三世都過了，誰還會在記得對方呢？”
是啊，誰還會記得對方了？隻是潛意識裏，不斷有個迷茫的聲音在告訴他們，那個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即將出現。
而我們現在所講述的，是在九歌滅亡，夏朝百年前的故事。
那時的離洛還是離洛，是西方帝王最愛的小兒子，性情卻也跟現在不同。他仍舊喜歡遊覓花叢。而彼時他的身邊並沒有阿凱的保護，服侍他的，是個叫做小瞳的女孩。後來他再想起這個因為流離失所而投靠墨王的龍族少女，忽然有種被上天愚弄的無奈感。
——他後來深深喜歡的那個少女，名字中也帶個瞳字。
盡管記憶遙遠，但離洛永遠記得，第一次見到小瞳的情形。
那天下著很大的雨，風呼呼地吹。生在南方的盈妃身子虛，沒日沒夜地咳嗽。父王便整宿地呆在她的寢宮，與離洛懂事的哥哥墨淵鴻一起照顧臥病在床的盈妃。
他一個人在後花園的荷塘邊濺水玩，在嘩啦嘩啦的也不知是雨聲還是樹葉搖擺聲中，弄得全身濕透。“嘻嘻——”他像是沉溺於大海間的泡沫，心中有種報複的快感，卻又像被這種冰冷充盈得快要爆炸。突然間，他感到有什麼東西為他撐起一片天空，雨停止了對他的侵略。一切聲音似乎都靜止。
昂起頭，他便看見了那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
身著下樸素的米黃色衣裳，青絲盤成丫鬟式的包子頭，額上長著兩隻小巧的龍角。明明是一副下人打扮，卻又顯得與那些他看到的卑躬屈膝的人截然不同。
“太子，夜深了，再這麼下去會著涼的。”女孩持著紅傘，卻不看他木然說道。一雙眼睛空洞洞的，渾濁的可怕。
“我拒絕。除非你要我父王來。”他那時還真是孩子氣，氣鼓鼓地繃著臉命令，“否則我就算凍死也不回去。”
女孩終於有反應，抬了抬秀美的眉梢，輕輕歎了口氣，“何苦呢？太子殿下，明知道他又不會在意，還這麼執著地等待。殿下，您又是何苦這麼傷害自己？心靈上來的痛，遠比這渾身濕透的冰冷來得猛，不是麼？”
她說的沒有任何錯誤，可他倔強地不肯聽進一分。整張臉籠罩在陰影中，然而突然帶上三分明媚三分狡詐四分不懷好意的笑，“好啊，要我乖乖回去可以，但你——要替我淋一整夜。”他得意指向女孩瘦小的身軀，心想啊，這麼弱小的她或許會抗拒，或許會大發雷霆地問他憑什麼，卻怎麼也沒想到，女孩輕輕點點頭，說：“好啊。”
說著，她便毫不猶豫拋開紅色的傘。雨水打濕了她的秀發，渾身的衣裳都浸泡在水中。雨越下越大，女孩的身軀在暴風驟雨中顯得愈發蒼白。離洛有點木訥了，可因為從小到大的忽略與抗拒，他想從別人身上得到注視，便早就習慣了看著別人被欺負後哭泣的樣子。那樣才會記憶深刻。這樣鎮定自若的神情反而讓他感到隱隱不安，於是便鼓著氣繼續嗬斥。“我這就走，你就跟我在這兒站著。不準離開喔~”
女孩沒有說話。
他以為她會在自己離開後不久就偷偷溜走，於是很快便把這事落在一旁，自己小玩了會兒便睡著了。可舒服地睡到第二天醒來，他聽到宮女們紛亂的話語才知道，女孩在雨中一直站著，沒有離去過，直到最後因為體力不支而昏倒。
他從宮女口中，知道了那個女孩的名字。小瞳。
該怎樣描述他看見那個躺在床上的女孩時的心情呢？女孩麵色蒼白如紙，困難地睜開眸子看了他一眼，很快便又陷入深深的沉睡。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結局，他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心裏堵得難受。不知是出於愧疚還是什麼，他向父王要求讓小瞳服侍自己。
皇座上的男人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他，那目光裏包含的太多太多，有震驚有痛苦有欣喜也有……無奈。他那時並不知道，自己的母後，也就是被子民成為離王後的美人，也曾是帝王身邊一名小小的侍女，執著一柄小小的菩提扇，輕揮煙雲。
長大後，有一次偶然想起這純屬胡鬧的一場相遇。他問小瞳為什麼不抗拒他無禮的要求。
小瞳沉思了許久，回答，“因為……那天從池塘邊走過，看見了殿下孤零零戲耍的身影，明明笑得那麼歡快，卻愈發讓人感到心疼。也不知為什麼，心裏就猛地抽蓄一下。隻有一個念頭，便是想讓殿下您開心。哪怕……是用小瞳的性命來守護。”
他倒在屋頂上笑得猖狂，笑著笑著淚水便流了下來，他說：“小瞳，你知不知道你很傻啊？你難道沒有聽宮裏怎麼評價我的？所有接近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所有愛我的人，……可都是因為我而死啊！”
“我不介意。隻怕殿下會嫌小瞳身份卑微。”
她搖搖頭，目光中渙散的光芒難得凝聚，深深凝望著他黑得可以包容萬物的眼。
“唉。”他聳聳肩，不知道是對誰歎息，“小瞳你知不知道這樣，我會很為難的呀……這麼的好，你要我怎麼回報你。”
“可是，殿下，請記住一句話，小瞳愛你。不是單單的喜歡，是愛。”
他勾起唇角，“愛嗬~還會有多少人記得這個詞？”
她隻是溫柔的微笑，像是看到情人般甜蜜的笑容。哄的巨響過後，黑暗的天空中綻開一朵五顏六色的煙火，然後又是一朵，渲染得黑夜漫漫無邊的寂寞。
夜沉如水。
他一直以為，他們會永遠在起，像那天一樣微笑著仰望煙火的盛開，然後相守著度過漫長無邊的黑夜。他與她的要求都很簡單，隻求平安地度過一生，做對遊山玩水的知己戀人。
所以很少上朝的他卻出現在宮殿上，隻是為向坐在皇位上的男人提出一個並不過分的要求，“我要納小瞳為妃，然後便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視野裏。”
然而，他不知道父王為什麼會對他的要求大感反對，雷霆般陡然反怒，“絕不可能！！”
“你不是向來很厭惡我？現在給了你一個很好的機會除去我，不是麼？”他直直盯著男人的目子，氣勢上不輸一分一毫。
“你確定……你想好了麼？”男人望著他認真的臉色，雖然沒有得到正麵回答，但確定他不是開玩笑後終是沉默地歎了口氣，而態度堅決得很絲毫不肯示弱，“但無論如何，我不會同意。”
“我也沒指望過，你這個身為我老頭的人會為我做些什麼。”他冷冷道，“還有，我絕不會迎娶那個天族的公主涼煙。至死，也絕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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