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59 更新時間：11-03-14 08:05
沐子峻抽出手，臉上似笑非笑，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無瑕身上，大廳頓時陷入莫名的寂靜之中。
“你的父親葬在何處？”他的發問如此突兀，無瑕毫無準備的抬頭驚愕的掃了這位少爺一眼——“大燕，大燕奉行火葬。”她回道，同時再次低下了頭，兩腿卻在發抖，她害怕嗬，他的眼神太銳利，仿佛能看穿自己的身份和心思，可是，她必須留下來，否則……眼淚蘊集在心裏，滿腹的委屈……
“太太，少爺，小姐，”徐婆子怕他們對無瑕不滿意，飛了這麼好的生意，解釋道，“您們別看這丫頭長得高，其實她才九歲！”
九歲！沐子琪最先忍不住驚呼出聲：“怎麼可能？她看上去，與我差不多年紀，”
二太太瞪了她一眼，心裏盤算開了，九歲的小丫頭，又識文斷字，且是大燕孤兒，乍一眼看去，那份氣度，也有些大戶人家小姐的風範，最最要緊的是，她和琪兒容貌相似！
母女倆對視一望，定下了主意。
沐子峻微微皺眉，反手卸下腰間的短劍，劍柄伸到無瑕的下巴處，輕輕的貼上。
冰涼的鐵器讓無瑕打了個寒顫，她抿緊嘴唇，一動也不敢動。她知道，在這樣的大戶人家裏麵，死個把丫頭簡直就不算個什麼事，人命比草賤，真真如此！
“峻兒，”二太太不高興了，兒子向來不管這後院的事，今天這是，怎麼了？
“母親，兒子還有話沒問。”沐子峻拿開短劍，笑著對二太太說。他的笑容，溫和得讓人如沐春風，一瞬間就撫平了二太太的不安，連帶著其餘眾人也安下心，隻等著看少爺究竟還有什麼要問這來自大燕的九歲孤女的。
隻有無瑕知道，他有多麼厭惡自己，當二太太和小姐露出願意買下自己的意思時，他眼裏那明顯的強烈的反對！
他還有話要問！無瑕遇到了逃難以來的最大的危機。
“在大燕，”他慢悠悠的開口，“你父親是在哪家做賬房？”
“回少爺的話，家父是為洛家做賬房先生。”
“洛家，就是前陣子被抄家滅族的那個洛家？”沐子峻出人意料的提高音量，語氣中帶著怒意，無瑕強壓住心頭的悲痛，道：“是的，洛家，我家老爺被譽為大燕第一才子，卻——”她緊閉雙眼，眼角流出一行淚來。
她的悲傷如此濃重，無人敢打斷，徐婆子搓著手，眼神在三位主子間遊蕩。
“原來你是洛家的丫鬟，”二太太清清嗓子，“難怪看著就有不同於一般丫頭的氣質。”
“太太謬讚，”無瑕福福身子，道，“家父上月得知洛家慘劇才病情惡化，奴婢現身在北周，已是一點回大燕的心思都不曾有了。”
她的話無疑是向主子表態，她和父親離開洛家時就已不再是洛家的人，而父親又是因為聽聞了洛家的噩耗才病重去世，那麼她更加不會再將洛家放在心上——真的很聰明！沐子峻的心情很複雜，這個丫頭來自他最欽佩的人的府中，如果不把她留下，誰知道牙人會將她賣去哪裏！可是留下了，他側頭看看自家妹妹，代替妹妹去當那犧牲品麼？
二太太覺得今兒個買丫頭花的時間夠多了，且對這個無瑕很滿意，來自大燕洛家啊，老爺也定是滿意的，“徐婆子，這個無瑕，我就要了，還有那兩個，”她隨手挑了兩個看起來清秀的丫頭，“去跟紫鵑拿銀子吧！”
“謝謝太太，太太大吉！”徐婆子千恩萬謝的跟著紫鵑走了，身後跟著一大串未被留下的丫頭們。
二太太問另外留下的兩個丫頭：“你們都叫什麼？”
“奴婢春紅，”
“奴婢柳花，”
兩個丫頭也不差，這麼快就學著無瑕自稱奴婢了，二太太更加心悅，道：“春紅以後就叫春香，柳花改名柳葉，先跟著路嬸兒學些規矩，再作安排。”
那個帶徐婆子進來的婦女道：“是的，太太。”原來她是路嬸兒，無瑕暗暗記在心裏，能訓練新來的丫鬟，想必是內院的管事之一了。
春香柳葉跟著路嬸兒出去後，大廳裏便隻剩下無瑕與那母子三人。
無瑕能覺察得出這氣氛的詭異，卻想不出原因，隻能默默的肅立在旁，等待主人的命令。
“母親，”沐子琪打破沉默，“無瑕可要改名？”
“不用。”二太太很快作答，隨即對無瑕道，“無瑕，這位是府裏的五小姐，你以後跟著她，可好？”
無瑕萬沒想到太太會用如此和藹的態度以及商量的口吻來對自己說話，她甚至想會不會是因為洛家的關係，同時，心裏也有些不安，惴惴道：“謝太太留名之恩，無瑕定會好生服侍小姐，請太太放心。”
沐子琪高興的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好，無瑕，我真是喜歡你，以後你就安心留在沐府，這裏就是你的家！”
“妹妹！”沐子峻大聲喊道，“注意你的身份！”
無瑕心裏一揪，垂下了頭。
“母親，”沐子峻心煩意料的接著說，“把無瑕給我，您知道我一直想去大燕洛家”
“峻兒！”二太太頭一次狠厲的打斷了兒子的話，和他對視半晌，卻疲憊的壓低聲音，勸道，“峻兒你要清楚，不是她，也會是另外一個……”
沐子峻深深的看了無瑕一眼，第一次為自己力量的弱小感到恥辱，他一言不發，逃也似地離開了。留下無瑕，滿頭霧水的，開始了身為沐府丫鬟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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