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15 更新時間：11-04-30 08:06
誰知一回王府，無瑕就被關了起來。
周曦默，司宸，何文敬，侍衛，丫鬟，小廝……統統不再出現，每日三餐從窗戶遞進來，隨後窗戶即被封死。
無瑕以身撞門，就有冰涼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公子，不要白費力氣了。
無瑕絕食以對，下一頓就無人送飯，餓了一天後，她就投降了——洛淮從來教她：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終於，在度過了十天的憂慮，煩躁，憋悶，絕望，平靜，坦然，最終大徹大悟時，門開了。
陽光照射進來，眼睛刺得生痛。無瑕抬手擋住，眯起眼睛望著站在門口的那個高大的身影。
“沐哥？”她喃喃道。
身影踏進一步，無瑕失望的垂下眼眸，站起來，道：“給王爺請安。”
周曦默走到桌邊，隨意翻著寫滿了字的紙，看了一會兒，忽然說：“恨我，後悔當初沒有跟師兄一起走，是不是？”
“是。”
殺意凜然。
無瑕刻意的挺直腰杆，與周曦默對視：“王爺為何關我？”
“滿紙寫的都是子峻，”周曦默打量她，“如果不是……我真懷疑你是個女子。”
無瑕心如鼓擂，手心裏滿是汗水。
“半月前，大燕突襲慶城，現在，兩國已交戰”
無瑕猛然抬頭，眼裏迸出驚喜：“真的？”
周曦默皺眉：“你很開心？你喜歡戰爭？流血千裏，伏屍百萬，狼煙四起，到處是焦土廢墟，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
“王爺眼裏卻滿是興奮。”無瑕慢慢的說道，“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雀躍，一將功成萬骨枯，試問哪個男兒，不愛披甲執戟，掠城伐地，建一番功業，名垂青史？”
“哈哈哈哈……”周曦默大笑道：“真是說到我心坎裏去了，可是——”他倏地收音，“我那皇兄就不喜歡！”
“大燕人在椎縣作亂，他居然不聞不問，企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頭來，險些被人奪去了慶城！”
“……打仗，苦的是百姓。”無瑕苦澀說道，她心底裏縱然期待兩國交戰，卻不希望殃及平民，燕訣這個暴君該殺，但大燕的百姓是無辜的。
我真是虛偽！她心裏罵道。
周曦默毫無感覺，或許百姓在他這等皇子龍孫眼裏與塵土一般無二，不耐煩的說：“難得有點興致，又被你攪沒了，罷，本王本是無聊過來看你想通了沒有——我問你，明日去太醫所，可願否？”
“屬下……願意。”
以退為進，或有逆轉之勢。
***
無瑕正在整理行李，換洗衣物，醫書，銀票，碎銀，還有些許藥瓶。
桌上擺著一套官服，原來太醫所裏最小的檢藥官都是正七品。她的眼神暗下來，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衣服，慌忙如避瘟疫般縮回。
“請問舒公子在嗎？”
“在。是誰？”
一個丫鬟露出臉來，看著有些麵熟，道：“奴婢是柳夫人院裏的，夫人動了胎氣，請公子去一趟。”
無瑕忙起身往外走，邊走邊問：“怎麼會動了胎氣？痛得厲害嗎？……”
進了柳夫人的房間，隻見裏麵空蕩蕩的一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無瑕正覺得奇怪，卻聽見一個柔柔的聲音喚道：無瑕。
無瑕身子一震，就見柳洛從屏風後走出來，緊張的看著自己，眼裏有期盼，有害怕……她終於忍不住，換了女子嗓音，低聲道：“柳葉，”
無瑕不能暴露身份，自不能與她抱頭痛哭，柳洛又身懷六甲，不能太過激動，隻好壓抑著相逢的喜悅，訴說四年前一別之後發生的事情。
柳洛說：“我那時不敢再相信沐家的任何人，故意在小樹林裏偶遇景王，才得以跟著來了昊中。無瑕，我已經替你報了仇，你知不知道，二老爺養了個外室，那女人還給他還生了個兒子，我故意叫人去說給二太太聽，她果然親自找上門居然把那個女人打死了，二老爺氣壞了，大發雷霆，二太太現在不人不鬼，再也橫不起來了！”
無瑕心裏百般不是滋味，她一開始就並沒有將沐府看做仇家，可是柳葉的心意……
“謝謝你，可是——”
“我知道，你一向都和二少爺關係好，現在扮了男裝，仍是和他要好，但是無瑕，他現在去了慶城打仗，將來是死是活都不能肯定，你還是……將他忘了吧！”
無瑕咬住下唇，不自覺的恢複了女兒作態，“我留給你的那枚圓幣，”
“在呢，我一直貼身戴著，你要，”
“不，”無瑕按住她的手，鄭重的說道：“那上麵刻的洛字，是我的姓。我，我並不是洛家的丫鬟，而是洛家的小女兒，我的全名是——洛無瑕。”
柳洛驚得張大了嘴，她來昊中四年，已經曉得大燕洛家的那場慘劇。
“我答應代替沐小姐入宮，本是想成為皇帝的妃子，唆使他攻打大燕，別那麼看著我，沒錯，我是大燕人，但是燕訣不是個好皇帝，我寧願北周攻打大燕，也不願意大燕被燕訣統治。”
“萬萬沒想到二太太隻是利用我，誘我服下寒毒，入宮的還是她的女兒。”無瑕淡然一笑，“這都是命，現如今的北周帝憎惡動武，若當初我真的入了宮，也難成事。”
“是九叔救了我，我們在靈山住了四年，九叔為了給我找寒毒的解藥失去消息，我和師兄來昊中找他，陰差陽錯的，相逢了——我相信緣分天定，柳葉，老天都讓我再次遇見你們，所以，我會去慶城，追隨在他的身邊，隻有他，才能幫我完成心願，幫我報仇雪恨！”
柳洛一直靜靜的聽著，最後，起身走到屏風後麵，出來時手裏拿著一塊令牌。
“無瑕，現在出城很麻煩，你把這個拿去！”
“不行！到時候連累了你……”
“沒關係！”柳洛指著肚子，“我有這個小東西護身，王爺不會罰我的，你要是鐵了心去慶城就快些動身，別還沒趕到慶城，二少爺就已經把那個燕什麼的頭砍下來，你可就虧了！”
“柳葉……”無瑕感動得已不知說什麼好。
柳洛抱怨道：“不要再叫我柳葉了好不好？還是你不願意我用洛字啊！”
無瑕微微笑，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答應我，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等我回來，讓你兒子認我做幹娘！”
“當然啦！”柳洛流著淚，笑著說。
***
兩天後的晚上，司宸擺了一桌酒，為舒無垠送行。
何文敬作陪，三人喝得酩酊大醉，分別被小廝扶進房間休息。
寅時三刻，無瑕起身，悄悄背上包袱，用藥迷倒了王府後門守衛，順利出府。
卯時，到達昊中城門處，辰時，城門準時打開，無瑕用柳洛給了令牌，順利出城。
盧義牽著一匹駿馬，已在城外等候了一宿。
無瑕接過韁繩，將令牌遞給他，俯身大禮相謝，“盧大叔，此事就拜托你了。”
盧義道：“舒公子放心，盧某定將此令牌完璧歸趙，還請公子多多救活我北周好男兒，將大燕賊子驅逐出去。”
“……盧叔，保重。”
無瑕飛身上馬，毫不猶豫的揚起鞭繩——“駕！”，一時塵土飛卷，淹沒了這北上的一人一匹。
歸安寺裏，三癡大師手握白子，遲遲不落，洛淮高聲笑道：“乾坤逆轉，你認輸吧！”
大師富含深意的一笑，將白子扔回棋盒。
景王府裏，司宸醒來，枕邊一張紙條：先生，我已前往慶城，不勝不歸，勿追。舒無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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