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81 更新時間：11-11-18 02:07
第一二六章
汨羅江上的河泊潭畔，一個頎長的身影臨江而立。他俊秀的臉龐透著凝重的神情，嘴裏還在喃喃的念叨著。
不遠處的大石旁，斜倚著一個青衣少年，正笑嘻嘻的瞅著那白衣勝雪的年輕人，這會子他略一思忖道：“子長哥，這吟詩就要大聲地朗誦，你那麼小的聲音隻是在默誦，那樣是沒有激情的。”
司馬子長回頭一笑，轉過身去朗聲吟哦道：
“長太息以掩涕兮，
哀民生之多艱。
餘雖好修姱以鞿羈兮，
謇朝誶而夕替。
既替餘以蕙纕兮，
又申之以攬茝。
亦餘心之所善兮，
雖九死其猶未悔。
怨靈修之浩蕩兮，
終不察夫民心。
眾女嫉餘之蛾眉兮，
謠諑謂餘以善淫。
固時俗之工巧兮，
偭規矩而改錯。
背繩墨以追曲兮，
競周容以為度。
忳鬱邑餘侘傺兮，
吾獨窮困乎此時也。
寧溘死以流亡兮，
餘不忍為此態也！
鷙鳥之不群兮，
自前世而固然。
何方圓之能周兮，
夫孰異道而相安！
屈心而抑誌兮，
忍尤而攘詬。
伏清白以死直兮，
固前聖之所厚！”
司馬遷誦到興起，高舉雙手，仰視天空，不由得心潮起伏，思緒萬千。
董盛在近處的樹林旁找了棵大樹，將三人的坐騎拴好，取下褡褳，走到倩倩身旁的大石跟前，靜靜地聽著自家少爺的朗誦。聽了一會兒，他問道：
“小姐，少爺吟的可是屈原大夫的詩作？”
倩倩點頭道：“是啊，這屈原老先生的詩寫得可真好，聽子長哥吟來，還真有股蕩氣回腸的味道呢。”
“隻是屬下怎麼聽著有些不明白，怎麼聽著這屈原大夫像是自比女子，好像還有些哀怨的意思？”董盛不解地問。
倩倩笑了笑說：“董大哥您還真聽懂了，屈原老先生就是有哀怨，有不平，但是卻不能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對君王的埋怨，隻好以女子自喻，來向蒼天抒發自己滿腹的委屈和不平。”
董盛說：“唉，自古都是這樣，奸佞小人害忠良，報國的忠臣無下場啊。”
倩倩也感慨道：“是啊，像屈原這樣滿腹才華又忠心耿耿的人，到頭來還不是壯誌難酬，報國無門，隻能以身殉了自己的理想與抱負。”
說著，就見司馬遷提高了嗓音又誦道：
“滔滔孟夏兮，
草木莽莽。
傷懷永哀兮，
汩徂南土。
眴兮杳杳，
孔靜幽默。
鬱結紆軫兮，
離湣而長鞠。
撫情效誌兮，
冤屈而自抑。
刓方以為圜兮，
長度未替。
易初本迪兮，
君子所鄙。
章畫誌墨兮，
前圖未改。
內厚質正兮，
大人所盛。”
司馬遷的情緒越發激昂，索性揮動衣袖，翩翩起舞。
“變白以為黑兮，
倒上以為下。
鳳凰在笯兮，
雞鶩翔舞。
同糅玉石兮，
一概而相量。
夫惟黨人之鄙固兮，
羌不知餘之所臧。
任重載盛兮，
陷滯而不濟。
懷瑾握瑜兮，
窮不知所示。”
倩倩看著司馬遷且吟且舞的優美身形，心裏不禁感歎道：眼前這人身上充滿了藝術細胞，果真是具備了詩人的氣質，想想他的內心世界該是多麼豐富啊！就這麼想著，不禁癡了。
半晌，她驀然驚醒，隻聽得司馬遷的詩朗誦已接近尾聲：
“世渾濁莫吾知，
人心不可謂兮。
知死不可讓，
願勿愛兮。
明告君子，
吾將以為類兮。”
倩倩站起身，走到還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司馬遷身邊，掏出帕子邊為他擦著汗邊笑著說：“瞧你這手亦舞之，足亦蹈之的，就差個披發跣足，竟活脫脫一個三閭大夫了。子長哥，我還真怕你吟的太投入了，真就隨波逐流而去，還得我跳到江裏去撈你上來呢。來，快坐下歇息一會兒吧。”
董盛在一旁說：“少爺的詩吟的真好，剛才小姐都聽得癡了。”
司馬遷笑道：“倩倩，聽了這半天，你也來一段吧。”
倩倩也笑著說：“我可沒有你那才情，你知道我從小就不太愛讀書的。”
董盛轉身拿過司馬遷放在一旁的琴道：“小姐，你懂得那麼多，聽說你的琴撫得極好，就給我們來一段吧。”
“是啊倩倩，聽說你十歲的時候，在老將軍的壽宴上一曲驚四座，我也很想聽聽的。”司馬遷極力鼓動著。
倩倩接過古琴，想了想說：“此情此景，彈奏別的也不合適，我就彈個《橘頌》吧！”說著輕輕試一下琴弦，邊彈邊唱道：
“後皇嘉樹，橘徠服兮。
受命不遷，生南國兮。
深固難徙，更一誌兮。
綠葉淑榮，紛其可喜兮。
曾枝剡棘，圓果摶兮。
青黃雜糅，文章爛兮。
精色內白，類任道兮。
紛縕宜修，姱而不醜兮。
嗟而幼誌，有以異兮。
獨立不遷，豈不可喜兮。
深固難徙，廓其無求兮。
蘇世獨立，橫而不流兮。
閉心自慎，終不失過兮。
秉德無私，參天地兮。
願歲並謝，與長友兮。
淑離不淫，梗其有理兮。
年歲雖少，可師長兮。
行比伯夷，置以為象兮。”
司馬遷聽得呆了，那董盛說道：“真好聽，小姐彈得好，唱的更好。”
“果然與眾不同，這曲子竟是聞所未聞的。”司馬遷感歎道。
倩倩收起琴，笑著對著二人道：“好了，天不早了，咱們也得尋個歇腳的地方了。二位大哥，咱們今天怕是要在附近找個農家住宿了。這裏可是沒有驛站嘍。”
司馬遷道：“好，咱們就近找個人家住一晚，順便再看看這裏還有哪些關於屈原的傳說。”
董盛點頭應道：“是，少爺小姐且慢行，屬下這就先去打點一番。”說罷打馬先行，留下倩倩與司馬遷則相攜著邊走邊觀賞四周旖旎的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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