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拓桑

章節字數:12188  更新時間:07-10-03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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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風吹動遠處高高的經幡,發出輕輕的嗚嗚之聲,孟元敬記起拓桑“博克多”的身份,那是一種尊貴,更是永遠無法解開的枷鎖。他心裏忽然多了幾分希望,神情也逐漸輕鬆了起來。再看此間風景,更覺從未有過的清爽怡人。

    “君玉,你還見過多少這樣的桃花源?”

    君玉見他換了話題,心裏總算鬆了口氣,笑道:“這些年,我到過不少地方,雖然美景都各有特色,但真要美到這種特別程度的卻是少見。”

    孟元敬歎道:“正是。在這種地方呆過之後,就更令人厭惡朝中諸事了。”

    “可是,你才剛剛開始呢。”

    “很久以來,我都期待著建功立業,封侯拜相,可是,真到了這一天,真做到了尚書,也沒有發現有什麼了不起。”

    遠處的冰瀑雪白無聲,君玉點了點頭,在這一點上,她倒真和孟元敬完全有同感。

    和駐地大臣已經交換了祝福,所有的禮節都已經完成。拓桑和一眾長老坐在觀光台上欣賞著熱鬧的戲劇表演。

    自成年掌教後,拓桑已經不怎麼喜歡看戲了,以往的“雪域節”,他往往隻是在第一天履行了“博克多”的禮節後,就會去處理教中的其他事務,可是,今年,他卻每一天都準時來,而且要直到戲劇完全結束時才離開。

    他一次又一次地往那熟悉的位置看去,那位置總是空空如也。

    秦小樓早已告訴他,君玉陪孟元敬看風景,今天不會來了,可是,拓桑還是一次又一次地不經意張望,有時,閉上眼睛,再睜開,她似乎就滿麵微笑地坐在那裏。

    但是,他又有點兒高興她不在這裏。

    因為,她那個青梅竹馬的朋友那憤怒的目光實在太過明顯,毫無掩飾。顯然,孟元敬早已懷疑了君玉的真實身份。

    他曾在蜀中見過孟元敬兩次,也見識過孟元敬和君玉雙劍合壁的威力與默契。

    忽然發現自己如此默契的夥伴是個女孩子,孟元敬心裏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如果不是對對方深有情意,在“摸頂祈福”這樣的時刻,他看著自己的目光怎會那般憤怒和痛苦?。

    拓桑自然不知道君玉在朝中被密折毀謗一事。但是,見孟元敬不遠千裏來到這裏“看望朋友”,拓桑也知道必然是發生了一些事情。

    如果,君玉的身份突然被揭穿,將會給她帶來什麼樣的危害呢?

    自己到底可以為她作些什麼?

    拓桑心裏湧起一股深深的擔憂,戲台上的喧嘩益發嘈雜,他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短短幾天,長似幾年。

    已經是“雪域節”的最後一天了。

    早上,拓桑和一眾僧人準時來到了“哲西林卡”園林。

    不經意地望去,那熟悉的位置上,少年的滿麵微笑如初升的朝陽。目光瞬間交彙,拓桑心裏湧起一股巨大的狂喜,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放眼看戲台,忽然覺得戲台上那些花花綠綠的人兒、千姿百態的臉譜,竟是這般生動有趣,卻又雲裏霧裏,根本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幹什麼。

    她和她那雙劍合壁的朋友坐在一起,兩人和觀戲的人群一樣,時而歡笑、時而叫好,有時又竊竊私語幾句。

    拓桑一直沉靜地盯著戲台,絕不再往少年的方向看一眼。盡管,他光明正大見她的借口即將結束;盡管,離別在即——

    可是,如果會危害到她,如果會損及她的名譽,哪怕咫尺天涯,也隻好陌路相向。

    夕陽已經開始下沉,“哲西林卡”的人群如潮水一般退去。

    君玉和孟元敬向一眾教徒辭行。

    孟元敬盯著拓桑那雙完全入定般的目光,這一刻,那目光裏再也沒有了熱切更沒有了光華。在夕陽的餘暉裏,他袈裟簇新的模樣倒真有了“博克多”的神聖和莊嚴。

    這樣冷靜的神態,比他熱切看著君玉的樣子更讓孟元敬震動,心裏那種憤怒和痛苦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孟元敬朗聲道:“肩負著這片土地上所有教眾的信仰和期望的神聖‘博克多’,下官有禮了。”

    這是提醒還是警告?

    拓桑淡淡微笑,按照慣常的禮儀向他回禮。

    君玉和赤巴、夏奧等辭別完畢,回頭,秦小樓也已經和“博克多”交換了禮節,一眾教徒已經撐開傘蓋,簇擁著他們的“博克多”離去。

    兩騎快馬連夜趕路。

    三天後,已經路過南迦巴瓦。

    孟元敬看著這座絕美的山峰和群山環繞的雅魯藏布大峽穀,不禁道:“這世上居然有如此神奇的地方。”

    君玉笑了笑,沒有回答。

    那座熟悉的小木屋就在山穀裏,那片“雲中的天堂”就在山穀的背麵。那裏,有諸神點燃的桑煙、潔淨清芬的白雲;那裏,才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桃源。

    懸崖絕壁豎在心裏,如果沒有曾經同行的人,此生此世,又怎還會有攀登那山峰的勇氣。

    孟元敬看那猿猴止步、飛鳥絕跡的懸崖峭壁:“君玉,你攀登過這山峰麼?若是站在山頂望下看,那風景肯定是想象不出的美吧?我們要不要去試試自己的輕功有沒有退步?”

    君玉笑了:“你的假期快結束,得加快往回趕呢。我們再不能停留了。”

    孟元敬歎息一聲,再也無語,兩騎快馬又在山路上飛奔起來。

    趕回西寧府,已經是晚上。

    兩人剛一回到帥府,盧淩已經迎了上來,看樣子,已經等得十分焦慮了:“元帥,朝廷已經下了兩道聖旨和一麵金牌催你進京,你看。”

    君玉接過一看,是要自己火速進京領賞述職的。

    盧淩又道:“監軍半月之前已經和傳旨的公公一起上路回京了。你不在軍中,他要林將軍等人和他一起先上路,林將軍等都拒絕了,說要等你回來,一起進京。”

    君玉點了點頭。

    孟元敬忽道:“我早前在湯震軍中時,曾見過監軍,此人氣量十分狹隘,加之出身‘千機門’,慣用各種卑鄙招數。邊疆帥臣提起此人無不皺眉,很多時候,都盡量避免和他發生衝突。有一次,一個總兵正是因為和他意見不合,被他拿了些莫須有的證據上奏,結果被處死。你這次因為俘虜事件和他發生衝突,隻恐他先回朝中,挾私報複。”

    “千機門”的特務,隸屬皇帝一人,隻對皇帝一人負責,因此,他們的話語在皇帝心中自然頗有份量。

    君玉沉思片刻,道:“那也隻好由得他了。”

    孟元敬想了想,站起身來:“君玉,就此告辭。我要上路了。”

    君玉知他必定是擔心自己,想盡快回去做一些安排,不由得歎道:“已經深夜,又何必急在一時。他要怎麼樣就由得他去好了。”

    孟元敬雖早已知道她有退卻之意,但是總不能就此掛冠遠遁,事情總要有個交代。此次進京述職已是在所難免。

    如果在這個時刻讓人密奏一本,要安然隱退更是難上加難。

    他也不再多說,立刻出門,侍衛已經將他的馬牽來。他飛身上馬:“君玉,你先安排好再啟程,我們京中再見。”

    然後,也不等君玉回答,身影已經隨著馬蹄聲消失在黑夜裏。

    張原、林寶山、周以達、耿克、白如暉等將領得知君玉回來,第二天一早,全部聚集到了帥府。

    眾人坐定,林寶山道:“元帥,我們什麼時候啟程?”

    “今天安排好一切,明日即可啟程。”

    周以達、張原等人從未進京,從軍以來初露鋒芒,如今軍功在手,不免對朝廷的期望甚高,一個個均十分激動和緊張。

    君玉心中暗歎,這群追隨自己的熱血男兒,憑借戰功期待封妻蔭子自然無可厚非。怕隻怕“馮唐易老,李廣難封”。

    會議散去,林寶山卻留了下來,低聲道:“元帥,這次監軍先回朝中,此人十分卑鄙,隻恐對元帥不利。”

    眾人中,林寶山年齡最大,到西北軍中之前又為朱丞相嫡係,久經官場傾軋,十分了解那些“莫須有”罪名的威力,是以,此次進京,絕不似周以達等不知情者般激動和期待。

    君玉道:“多謝林將軍提醒。”

    她自入主西北軍以來,林寶山最初雖然有些陽奉陰違,但是經曆幾次戰役以後,已從不在背後搗鬼,到得後來,甚至開始全力以赴征戰疆場,完全無愧於他將軍的名號了。她知林寶山為朱丞相嫡係,現見他不但不肯提前跟監軍上路,更私下提醒自己,也不由得由衷感謝。

    盡管大小將領無不心情激動,也早早休息,準備明日出發進京。

    君玉也早早安寢,卻大睜著眼睛,毫無睡意。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奇怪而熟悉的聲音。

    君玉立刻起身,悄然出了帥府,循那聲音而去。

    黑暗中,那人影決不回頭,卻深知背後有人來到。

    兩人奔出七八裏遠才在一棵孤零零的樹下停下腳步。下弦月孤零零地就在頭頂,野曠天低,君玉看身邊這雙焦慮的眼睛,忽然輕笑了起來:“拓桑,為什麼我們總像亡命天涯的樣子?”

    拓桑也笑了起來,不過笑容卻很快消失了,滿是擔憂地道:“君玉,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君玉將那密折事件和明日進京的安排簡單給他講了一下。

    君玉坦然道:“我心裏也沒什麼底,且走一步算一步就是了。”

    君玉看看遠方的天空,皇帝連下兩道聖旨又追加一枚金牌召令,此次自己回京,要想再輕易離開,全身而退,自然不會是件容易的事情。

    拓桑從未經曆過複雜的爭鬥和權謀,見君玉如此,自己卻完全束手無策,低頭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忽然抬起頭來:“君玉,如果真有什麼意外,你就隻身離開吧。”

    君玉看他那灼灼的目光和堅定的語氣,忽然覺得熱血沸騰,心裏充滿了力量。

    她輕聲道:“拓桑,你可別悄悄跟到京城啊。那樣,對你的處境實在太危險了。如果辭官不行,我一定會出來的,你要相信,我隻身離開的本領還是有的。”

    她看拓桑還是擔憂不已的樣子,笑道:“你一定要在這裏等我,萬一我出來,卻見不到你,豈不是會很絕望?”

    拓桑點了點頭。

    回到京城,已是黃昏十分。

    林寶山等在京城有家眷的將領各自回家,而張原、周以達等初次進京的一眾將領則一並前往朝廷指定的府邸。

    君玉正要隨了眾人一起前去,盧淩忽然低聲道:“寨主,你不回帥府麼?”

    盧淩、耿克等人私下裏仍舊維持著在鳳凰寨的稱呼,一直叫君玉“寨主”的。

    君玉這才記起自己在京城還有座“帥府”,不禁失笑,就帶了幾名衛士往帥府而去。

    門口的衛兵?陌生,見了這幾人一身戎裝,道:“你們找誰?”

    “元帥回府,立刻開門。”

    衛兵們大驚,立刻開門。

    隨後,一個十分誇張的聲音嬌嗲嗲地響起:“相公,你回來啦。”

    君玉嚇了一跳,兩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女跑了過來,一左一右拉住了她,其中,那圓臉的女子滿麵嬌嗔地瞪著他:“古人都知道糟糠之妻不下堂,你可好,富貴了,居然把我們拋在腦後,莫非是空置了這帥府,要另攀千金小姐?”

    君玉忍不住笑了起來:“曼青、非嫣,你們怎麼來了?”

    這兩個花枝招展的女子竟然是趙曼青和莫非嫣。

    “哼,隻聽新人笑,誰聞舊人哭,我們若不來,這帥府的女主人不知該是誰了。”曼青?誇張地嬌嗔,莫非嫣也一臉嬌羞抱怨的模樣。

    君玉知這二人必有古怪,也樂得配合,左擁右抱將這二人攬了,十分曖昧地低了頭:“我在軍中,沒有一天不想念二位的。”

    聞聲趕來的老管家立刻行禮。

    曼青完全是一副“夫人”派頭的樣子:“你立刻叫廚房準備宴席為元帥接風。”

    管家見元帥攬了二位美女這般親熱模樣,不禁曖昧地點點頭,一副了然的樣子,心想,元帥在軍中如此之久,當兵三年,母豬也看作貂禪,何況是他這二位如此美麗的夫人,便知趣地立刻告退了。

    三人簇擁著來到臥室,莫非嫣立刻關上了厚厚的房門。

    寬大的臥室,錦被紅繡,完全是一派富麗堂皇繁花似錦溫柔鄉,君玉軍中多年從未見過這等陣勢,她見二人嘻笑不已,自己便在床上坐了:“你二人有什麼古怪,現在可以說了吧?”

    趙曼青不再嬉皮笑臉的了,低聲道:“那群‘千機門’的特務好生厲害,已悄悄到帥府探視過幾次了。”

    君玉點點頭:“他們早已離開了。”

    她剛進帥府,就聽得一陣細微逃離的腳步聲,想必正是“千機門”的特務,見她回來,趕緊離開了。

    “你們怎麼會來這裏?”

    較為沉靜的莫非嫣道:“我們已經來了快半個月了。西北軍大勝的消息傳到鳳凰寨後,弄影先生也趕了回來,隻叫我們兩人即刻來帥府。”

    原來,弄影公子設計的火炮剛剛成功,尚未送到軍中,真穆帖爾已經遠撤,他便立即回到寨中,吩咐趙曼青、莫非嫣二人以君玉“未婚妻”的身份趕到帥府來。

    這二人來了帥府,自稱是元帥“未婚妻”,而且持有君玉信物,加上趙曼青是何等伶俐之人,應對之間,從容自如。管家哪裏敢怠慢,立刻將二人請進府邸。趙曼青一入帥府,立刻拿出了“夫人”派頭,收拾整理,短短日子,便將這大院打理得井井有條。

    君玉大喜,此次進京,她最為擔憂的尚不是監軍的挾私報複,而是那道揭露自己身份的密折。如今,有曼青、非嫣兩“夫人”在此,正是最好的擋箭牌。

    莫非嫣有點擔憂地道:“弄影先生安排我們如此,卻又沒有多講明原因,莫非有人懷疑你的身份?”

    趙曼青一向樂觀,此時也有點害怕:“公子,這,行不行啊?”

    君玉不希望她倆擔憂,笑道:“如今,我有兩位夫人在,誰敢再懷疑我?哈哈。”

    二人見她不以為意的樣子,都放心了不少。

    莫非嫣又道:“對了,昨天你那朋友孟大人來過府邸,見了我們,似乎十分高興的樣子。”

    君玉暗思著點了點頭。

    第二天。

    金鑾殿外,眾臣等候早朝。

    孟元敬一見君玉,立刻喜不自禁地迎了上來,高聲:“君元帥太不夠意思了,帥府藏了如此兩位美女也不知會一聲,幾時請喝喜酒?”

    君玉知他用意,拱手笑道:“快了快了,到時,怎麼也少不了孟大人那杯的。”

    眾官員立刻過來和君玉恭賀,人群中,君玉見到朱渝那驚喜中又帶了點揶揄的笑容,想起他在青海湖邊碎玉的樣子,也不便和他打招呼,就裝作沒看見的樣子。

    金鑾殿上。

    文武百官分立兩旁。

    皇帝端坐龍椅,掃視眾臣,目光落在那一身戎裝的少年身上。

    自從那道密折之後,皇帝口中雖說並不疑心,但是,心中的猜疑卻日甚一日。西北軍大捷後,他連下兩道聖旨和一麵金牌催促君玉赴京,連自己都說不清楚,是不是因為希望盡快弄清楚他到底是男是女之故。盡管有監軍的彈劾,但是,在強烈懷疑君玉女子的身份下,那些所謂的“功高震主”和“居功自傲”就再不成其猜忌的理由。

    可是,台下那神仙般的少年,卻是如此英姿翩翩,儒雅溫文,盡管一身戎裝,那神情風度、舉手抬足間的彬彬有禮,較之王孫公子也絲毫不差,又怎會為女子所扮得來?。

    皇帝定了定神,翻了翻手裏的奏折:“這奏折上,先鋒突進是盧淩、耿克、白如暉等之功;衝鋒陷陣、斬敵馬上是林寶山、周以達之功;而運籌帷幄、戰略部署則是張原之功;最後,糧草後勤是監軍之功——這西北平定,莫非就沒有君卿家自己的功勞?”

    “並非謙虛,西北平定,乃是全體將士,尤其是那些壯烈犧牲的同袍的功勞,臣實不敢居功。”

    皇帝笑道:“西北平定,君卿家自然是最大功臣。不過,朕倒是收到兩封奏折,第一份,是軍中監軍所奏……”

    這時,公公已經尖著嗓子念起了奏折,奏折中有君玉的三項罪行:其一是濫用職權,私放戰俘;其二是身為帥臣,和聖宮的外事官僧赤巴和夏奧等過從甚密,有結黨營私嫌疑;其三,則是驕矜腐敗,帶女子進軍中荒淫鬼混。竟然指的是舒真真那次送糧草到軍中,在帥府和君玉秉燭夜談的那件事情。

    如今回想起來,舒真真倒真是在自己那裏過了一夜,所謂“荒淫鬼混”雲雲,倒也並非完全是空穴來風。

    前兩項彈劾都可大可小,第三項彈劾倒讓君玉一陣竊喜,隻是心中暗道一聲慚愧:“舒姐姐,這下可敗壞你名聲了。”

    皇帝又道:“這第二封奏折嘛,已經是一封舊折了,早前有人彈劾你是女子,你不在朝中無法為自己辯解,如今,卻是怎說?……”

    君玉抬起頭來,鎮定自若道:“莫非,皇上也有所疑心?皇上看臣似女子麼?”

    這雙眼睛毫無慌亂,堅毅沉著,完全是一雙職業軍人的目光,怎會是女子的眼神。

    皇帝心裏不禁涼了半截,卻笑道:“朕還尋思,若君元帥果真為巾幗,不但無過而是大大有功,更是一段千古佳話啊,哈哈……”

    一文臣出班來:“軍中哪有女子做統帥的,君元帥身份可疑,皇上……”

    周以達、張原等人原本一腔熱情進京,沒想到封賞尚未提及,他們的主帥先已有了幾宗大罪,其中最怪異莫名的,居然有人置疑他們敬為天人的主帥是“女扮男裝”。

    二人哪裏忍耐得住,也顧不得其他,立刻從列尾站出,大聲為君玉辯護。

    林寶山等人久經官場,對於前麵一封奏折羅織的罪名倒習以為常,可是對於後一封奏折的內容卻深感駭異,不禁抬頭看了君玉好幾眼。

    而那些早已懷疑君玉是女子的官員,也不禁各自交換眼色。

    禦前帶刀侍衛汪均見了君玉,十分開心,卻苦無機會招呼,現見她又被彈劾,舊事重提,正想出列,皇帝擺了擺手,心道,若君玉真是女子,那監軍奏折上的幾項彈劾,自然是不用再提。可是,君玉卻堅不肯認,西北軍主力將領又全體為她辯白,相持之下,實在難以做出判斷。

    一名朱丞相的嫡係大臣正欲出班再議,朱渝已經先行出班道:“皇上,君元帥作風不正,私帶女子進入軍中,長此以往,邊疆帥臣競相效仿,又怎能保證戰鬥力?若還對他加以封賞,怎能服眾?”

    皇帝微唏,朱丞相本就排擠君玉、孟元敬等,如今,朱渝借機小題大做得也太明顯了一點吧。

    他見君玉飛快掃了朱渝一眼,麵露一絲怨恨之意,心裏不免對朱渝更加不以為然。

    君玉低了頭,心裏卻從未有過地深深感激朱渝的這番“落井下石”。因為,他已經完全改變了話題,將彈劾的重心轉移到了自己“貪花好色”上去了。

    一個有“貪花好色”毛病的元帥,又怎會是個女子?果然,那些原本懷疑君玉是女子的目光,立刻改變了不少。那名欲出班的大臣,也呆在原地,再也不便出列。

    朱丞相原本老神在在地站在最前列,此刻,卻恨不得背過身給兒子幾耳光。

    他深知,朝堂揭穿君玉的女子身份比監軍那三項彈劾重要得多。如今,孟元敬入主兵部,他的兩個表妹又正是得寵;而君玉在整個北方邊境一呼百應,如若揭穿君玉身份,再不濟,至少君玉也不能繼續掌握兵權。

    皇帝見朱渝出奏,心裏早有不滿,如何肯在這個時候自斷左右臂膀,也顧不得再深究君玉到底是男是女,笑道:“那封舊折,早有君元帥的諸位同窗為其作證,就此作罷,不得再議。而監軍奏折裏麵的三項彈劾,朕也已衡量,這放戰俘一事嘛,正是君元帥仁德,顯我天朝上國乃仁義之師;和聖宮的來往,朕也已查明,君元帥和駐地大臣秦小樓是同窗,都是秦小樓所邀。至於第三項……”皇帝大笑起來:“人不風流枉少年,君元帥如此品貌,女孩子們縱使香車寶馬追著扔鮮花瓜果,朕看來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情……所以,暇不掩瑜,過不抵功……諸位愛卿還有什麼意見?”

    “皇上,臣有話說……”孟元敬苦著臉站了出來:“在座諸位,誰又不是三妻四妾?男子逢場作戲也是平常之事,而且在西北那種苦寒地,軍中生涯枯燥得有時令人幾欲發狂。此次西北平定,君元帥縱有過,也該功過相抵,還請皇上三思……”

    君玉看孟元敬那樣子,不由得低著頭,也苦著臉,卻幾乎要笑出聲來,心道,孟元敬這般老實之人原來也如此會做戲。

    皇帝揮手阻止了眾人的爭論:“為正軍紀,本次西北大捷,君卿家算是功過相抵,暫且在京中聽候安排。但念其戰功,特賞賜西域來的幾名美姬……林寶山、周以達、張原等上前聽封……”

    不少大臣暗自搖頭,西北軍大捷,主帥居然隻得幾名美姬作為封賞。而抵消他功勞的居然是“貪花好色”這個十分輕微的甚至在他們看來根本算不上罪過的罪過。

    君玉和孟元敬飛速對視一眼,兩人暗自會心一笑,心中均鬆了口氣。忽然接觸到朱渝的目光,朱渝悄然轉動了一下眼珠,又恢複成了那種冷淡的神情。

    君玉本想朝堂辭官,可是,這種情況下,權衡輕重,自然無法開口,隻好權且退下,再做打算。

    退朝後。

    一出大殿,一些官員過來和君、孟二人打招呼,朱係大員卻少有招呼者,隨了朱丞相而去。朱渝走在最後麵,忽回過頭看君玉一眼。君玉衝他點了點頭,朱渝快步離去了。

    兩人出得宮門,走出一大段路程,方才停下,相對無言,好一會兒才長吸了一口氣。

    君玉歎道:“總算暫且過了一關。”

    孟元敬道:“我剛回京時,立刻被召見,雖然有我和汪均力證,但是皇帝依舊十分疑心你的身份,正是如此,他才不在意監軍的三項彈劾,否則,單那項邊疆帥臣和聖宮‘結黨營私’的指證就會成為你的一大罪證。皇帝必不肯就此罷休。聽他的語氣,西北軍權又不肯交由其他將領手中,因為他太不放心。君玉,隻怕你要辭官,實在不是容易之事。”

    君玉想起“暫留京中聽候安排”這樣的旨意,知道皇帝必然還會有諸多借口,隻道:“無論如何,我總要盡快離開京城才好。”

    和孟元敬告辭後,君玉去朝廷臨時指定的府邸見盧淩等人。眾人各有封賞,正在喜慶,忽見君玉,不禁都為她感到不忿。君玉卻是渾身輕鬆,越多封賞越難脫身,高官厚祿就如緊箍咒一般,越想脫身越是脫不了身。

    回到帥府,已經是黃昏十分,隻見趙曼青和莫非嫣正指揮仆人在接收一大批東西。

    君玉一看,好家夥,一箱一箱的黃金珠玉、錦緞綾羅擺滿走廊,而趙曼青正端著一大斛珍珠,似乎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在她身後,8名環肥燕瘦的美女嫋娜分立兩旁,其中還有兩名深目、高鼻的異族美女。

    莫非嫣一見君玉,立刻上前道:“相公,你可回來了,傳旨的公公剛走,說是皇上賞賜這多東西,可怎生安排?”

    君玉暗暗叫苦,卻笑道:“先收起來吧。”

    趙曼青捧著那斛珍珠,又看看那幾名美女,眼珠子轉動,怒道:“哼,相公,這也收起來麼?”

    莫非嫣也是一臉嗔容,冷笑道:“相公好豔福,莫非是嫌棄妾身年老色衰了?”

    君玉聽房頂風聲,知道至少有兩名“千機門”的特務在暗中,便攬了二人,十分曖昧地笑道:“皇上賞賜,無可奈何,我今後多多陪你二人便是了。”

    再說皇帝退朝回到內殿。

    遠遠地,一陣婉轉嫵媚的琴音傳來,卻正是從石嵐妮姐妹居住的“昭陽宮”而來。宮中爭鬥雖然激烈,但是,姐妹倆有方格格這位母親坐鎮幕後指揮,倒也應付自如。加上表哥升任兵部尚書,表哥的好友君玉又是兵馬大元帥,是以在一眾妃嬪之中,姐妹倆的地位無形之間一日日更加穩固。自孟元敬任兵部尚書後,以及西北大捷的消息傳到宮裏,就連向來嫉恨她們姐妹“妖媚惑君”的皇後也很少來找她們的麻煩了。

    皇帝走了過去,石嵐妮姐妹趕緊行禮。

    石虹妮十分嬌悄活潑,深得皇帝寵愛,見皇帝臉上有不決之色,便嬌聲道:“皇上可有什麼煩心之事?”

    皇帝從不將朝堂之事講與後宮,更嚴禁她們私下參與談論,此刻卻道:“有人密奏君元帥是女扮男裝,兩位愛妃如何看法?”

    自那密折之事後,皇帝雖然嚴禁朝臣議論,但是,宮廷是非地,哪裏有什麼真正的秘密。石嵐妮姐妹早已得知此事,日前更得表哥密信。此刻,石嵐妮卻裝作十分驚訝的樣子:“何人如此胡說八道?君元帥和臣妾的表哥是總角之交,君元帥更兩次搭救臣妾,他是錚錚男兒無疑,怎會是女子?”

    石虹妮也笑了起來:“君元帥在江南一露麵,不知傾倒了多少名門閨秀,怎會有人如此汙蔑於他?天下哪個女子會有這般戰功這般武藝?”

    皇帝但見君玉所有故識之人,無論男女,均力證他是男子,又加上朱渝、朱蘇傑二人彈劾他“貪花好色,由來已久”,盡管心裏越來越好奇,但也不能繼續追問下去。

    皇帝遠去,石嵐妮摒退左右,親自關上了房門。

    石虹妮輕聲道:“姐,你說君公子會不會真的是女孩子?”

    石嵐妮低聲叱道:“你可別胡說,表哥和他認識那麼多年,怎會不知道他是男是女?表哥的密信裏說,有人嫉恨他戰功赫赫,想打擊於他,才有此謠言。”

    石虹妮輕聲道:“這皇宮的三千美人,我們也見識了,何曾有一人及得上母親一半的容貌?我原以為,母親的相貌絕對是天下第一了,可是,這君公子,雖然是男人,但相貌卻比我們的母親更勝一籌,人家懷疑他是女子,也並不完全是空穴來風吧?”

    “虹妮,別人可以懷疑,我們卻絕不能懷疑。”石嵐妮歎息一聲:“這後宮如戰場,母親再厲害也已經年老,有力不從心的時候。如今,表哥和君公子都是我們最大的靠山。”

    “可是,看樣子,皇上十分懷疑啊。”

    石嵐妮冷笑一聲:“男人都是這樣,拚命追逐色相,有了三宮六院仍不饜足。君公子那般品貌,他自然巴不得人家是女子。隻可惜,表哥都信誓旦旦地保證君公子是男子,又怎會假得了?”

    她看看妹妹,冷然道:“君公子深得皇上器重,又有那麼大戰功,人人都知道我們和他的關係,隻要他站在那裏,別人總要忌憚幾分。那些妃嬪,巴不得他倒下去,好看我們姐妹無依無靠呢。”

    石虹妮點了點頭,姐妹倆相對沉默了一會兒,嬌嗔活潑如石虹妮,也覺這鮮花若錦、烈火烹油的極度尊貴地,有了一絲微微的寒意。

    第二天上午,君玉正在書房靜坐,忽聽得趙曼青低聲道:“相公,有客來訪。”

    君玉出得門來,趙曼青已不見了人影。

    君玉來到客廳,很快,老管家已經帶著二人走了進來:“元帥,汪大人來訪。”

    君玉一看,卻正是皇帝和汪均二人微服而來。

    她立刻摒退所有人等。

    皇帝看了看這布置得煥然一新的帥府客廳,笑道:“可比朕上次來像樣多了。”

    “都是臣兩位未婚妻的功勞。”

    “哈哈,卿家好豔福,未婚妻都還有兩位。”

    皇帝細看對麵的少年。此刻,這百戰百勝的元帥已非慣常所見的一身戎裝,著一件非常簡單的藍色長袍,峨冠博帶,舉手投足如魏晉名士。這一身便裝完全抵消了她的英武之氣,看上去,隻覺夢中也不敢想象天下竟然會有這般的溫文清雅、林下風致。

    正失神之際,卻聽得外麵一陣尖利的吵嚷之聲。

    “相公……”

    “相公……你倒要說個清楚,到底誰大誰小……”

    吵嚷之間,兩個滿頭珠翠、姿容豔麗的女子一前一後地衝了進來。前麵的女子頭發稍微有點兒散亂,哭哭啼啼,後麵的女子也一臉酸妒之相,冷笑著道:“正好,妾身今天也得要相公一個交代,這樣沒名沒份的日子我也受夠了……”

    管家縮在門口,囁嚅道:“小人阻止不住二位夫人……”

    披頭散發的女子正是趙曼青,此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先父臨終前把妾身托付給你,你倒好,富貴了也推三推四久久不肯成親,今天莫姐姐,明天舒姐姐,這個姐姐那個姐姐還嫌不夠,又弄來一大堆閑花野草甚至異族女子,你個沒良心的……”

    莫非嫣也委屈啼哭,正要開口,君玉站起身來,怒道:“吵嚷什麼?快出去,也不怕客人笑話。”

    兩人不敢再開口,恨恨地,哭哭啼啼地拉扯而去。

    皇帝看著二人的背影,半晌才歎道:“‘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地心茫然’,就是說的君卿家這二位姐姐妹妹吧?”

    君玉苦著臉:“臣治家不嚴,還請皇上恕罪。”

    皇帝大笑起來:“最難消受美人恩啊,不過,君卿家似乎對‘姐姐’情有獨鍾啊。”

    君玉也笑了,眨眨眼睛:“姐姐有姐姐的好處啊,更溫柔體貼。”

    自收到那封密奏君玉女子身份的折子後,皇帝口中雖不疑心,卻暗地派出了“千機門”的人四處查探君玉的身份。那個疑似蘭茜思生前隱居的小鎮,朱府的人都沒查到任何消息,千機門自然更是毫無所獲。不過在鳳凰寨,卻查到君玉不僅有一位未婚妻,正是以前老寨主的女兒趙曼青;而且還有一位跟隨君玉多年的患難女子莫非嫣。

    莫非嫣年長君玉幾歲,加上,此次監軍的奏折中又將舒真真形容成了“三十幾歲的妖嬈婦人”,是以,皇帝才有“對姐姐情有獨鍾一說。”

    “以前,朕有心將九公主許配於你,還以為是你故意推脫,現在,才知道是家有‘河東獅’啊!哈哈。”

    君玉正色道:“臣的二位糟糠雖然不登大雅之堂,但是,一位受她父親臨終所托,一位又是臣落魄時的患難與共,臣本就為她們誰大誰小大傷腦筋,是以遲遲不敢成親,怎敢再高攀公主?”

    汪均笑道:“沒想到公子在戰場上百戰百勝,治理起妻妾來卻如此束手無策。”

    “是啊,改天倒要向汪兄討教討教。”

    原本滿腹疑心的皇帝,再看那哭笑不得完全是一幅“懼內”模樣的少年,雖然依舊清雅絕倫,可是那樣名士風範的舉止言行又怎會是女子行為?他心裏雖然有點失望卻也釋然不少:“人不風流枉少年,隻要拿出你戰場上的氣魄,再多幾房妻妾也不怕她們不乖乖和睦相處。”

    “臣十分汗顏,讓皇上見笑了。”

    君玉看皇帝再無疑色,便道:“皇上,臣有一事奏請。”

    “盡管開口就是。”

    “如今,西北平定,暫無戰事,又蒙皇上金幣厚賜,臣常年在外,無暇顧及妻妾,想趁此機會,解甲歸田,歌舞生平,享幾年清福,還望皇上恩準。”

    “君卿家如此年少有為,又何必妄生激流勇退之念?本次西北大捷,卿家勞苦功高,封王拜相原也不足,卻隻得金帛賞賜,卿家可是責怪朕刻薄寡恩、猜忌功臣?”

    “萬萬不敢。”君玉微笑道:“實不相瞞,臣也有私心,臣有好幾個心儀的‘姐姐’、‘妹妹’,但是常年征戰從未好好享受過溫柔鄉,現在,北方邊境總算暫安,臣想尋個清閑美景之地,好好享受皇上的賞賜,無憂無慮作個土財東,還請皇上恕罪。”

    皇帝看她好幾眼,似乎在斟酌她這話的真偽,過了一會兒才笑道:“如此也好,朕就準你一年假期,要娶多少妻妾也足夠時間了吧?。”

    君玉心中一喜,有這一年時間,很多事情都足可以改變了,便道:“多謝皇上。”

    汪均大喜:“公子成親,汪某定要來叨擾幾杯喜酒。”

    “一定,一定。”

    君玉親將皇帝和汪均二人送出大門外,回到內屋,趙曼青、莫非嫣早已等在裏麵。

    趙曼青道:“相公,情況如何?那二人又是什麼官兒?”

    “是皇帝和汪均。”

    莫非嫣嚇了一跳:“皇帝來探真假虛實的?”

    君玉點了點頭。

    二人十分慌亂:“如今,如何是好?”

    君玉笑了起來,低聲道:“幸得二位夫人先前那翻爭風吃醋。不久後,我們就可以啟程回鳳凰寨了。”

    趙曼青喜道:“你辭官成功了?。”

    君玉想了想,才道:“也算是吧。”

    ※※※※※※※※※※※※※※※※※※※※※※※※※※※※※※※

    朱渝坐在書桌前,凝神翻閱著那本裝幀得十分精致的《手揮五弦》。

    看得出,這書的主人當時十分用心,所以20幾年下來,薄薄的一冊書籍依舊保存得完整如新。

    他環顧四周,書房裏各種各樣的兵器、劍譜都在無聲地說明,當初,這屋子的主人是如何嗜武成癡。可是,這武癡卻敗給了那天下第一的蘭茜思,從此,對蘭茜思由崇拜到敬愛,最後,不足25歲就相思而死。

    他心裏忽然對這從未謀麵的大哥,產生了一絲親近之意。

    他再看看桌上那本劍譜,麵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容。

    書房的門被推開了,外麵陰沉沉的天氣似乎要下起雨來。

    朱丞相看著兒子一臉的微笑,似乎渾然不覺有人進來。他從未見過兒子這般模樣,不禁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你到你大哥的書房來做什麼?”

    臉上的笑容瞬間隱沒,朱渝懶洋洋地道:“隨便看看。”

    朱丞相在兒子對麵坐了下來:“我收到消息,那昏君不僅對君玉有豐厚賞賜,昨日還微服去了君玉府邸。看來,他對君玉還是深有疑心。”

    “那又如何?他又能奈君玉何?”

    “那天,你為何要故意做出那翻彈劾徒惹昏君不悅?你知不知道,若揭穿君玉的女子身份,不但她從此不能再掌握軍權,而且以她那般品貌,昏君怎會允許她再離開京城?昏君向來多疑,孟元敬也會因為欺君之罪被他猜忌。原本是一石二鳥的事情卻讓你生生破壞……”

    朱丞相冷笑道:“從蘭茜思到君玉,我恨的就是她們那種所謂的‘堂堂正正’和該死的聰明才智。女子無不向往榮華富貴,可她們偏偏瞧也不多瞧一下。女子無才便是德,可她們偏偏不安於室,非要出來攪得天翻地覆。”

    “可是,我喜歡的就是她這種堂堂正正和聰明才智。”

    “君玉這般心比天高、自以為憑借自身本領和智慧就可以快意恩仇的女子,若進了後宮,整天不免和那群庸脂俗粉勾心鬥角,爭相邀寵,這比讓她死會更讓她難受……

    朱渝笑了起來:“你也太小看君玉了。即使真到了這一步,她無牽無礙,隻身離開的本領還是有的。所以,我勸你還是早日打消這個念頭為好。”

    朱丞相盯著兒子:“你做這麼多事情,她就會領你的情麼?”

    朱渝沉默著。

    “就算拓桑是‘博克多’,你可別忘了,還有那和她青梅竹馬的孟元敬。而你,早已娶妻。以君玉那種個性,怎會多看你一眼?你又為何還要癡心妄想?”

    朱渝依舊沉默著,想起那塊碎掉的玉佩,每一道傷痕都劃在心底,成為最深的絕望。

    他看了看外麵陰沉沉的天氣,沉聲道:“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可以幫你,但是,你要對付君玉就不行。”

    朱丞相大聲笑了起來:“兒子,你真要有本事讓君玉嫁了你,我倒會覺得無比榮耀,不至於再因為兩個兒子都那般沒出息而耿耿於懷。可是,兒子,你有這本事麼?”

    朱渝從來沒聽過父親這般輕蔑和不屑的語氣,隻覺得血衝頭頂,大聲道:“你就等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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