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89 更新時間：11-08-18 22:47
“太子、太子妃到！”外麵的太監再次高聲通報道。
楚清曉立刻收神斂緒，將目光轉向正在進來的太子。芙水國當今太子淩亦然也就大概二十六歲，生得儒雅敦厚，與身材頎長的淩驀然不同，他身形微胖，身著一襲魚紋滾邊長衫，襯得他麵色紅潤，炯炯有神，然楚清曉還是發現他雙目萎靡困頓，顯然是長期過度縱欲造成。他攜著一身桃紅色雪紡宮裝的太子妃，兩人眼神觸碰處，也有若隱若現的纏綿。
“四弟，離京差不多四個月，現在終於舍得回來了？”太子並沒有當即入座，而是先來到淩驀然的座位前調侃他。
淩驀然見狀便從座位上站起，他溫文一笑，已盡數斂去了眸中的銳利精光。
“大皇兄，你就體諒一下我吧，你也知道的，父皇吩咐的事情，我哪敢不好好完成？”
淩亦然哈哈一笑，答道：“那也是，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巡查農收可不是份好差事，過兩天，來皇兄府上，等皇兄為你好好洗塵。”
“好，”淩驀然笑道：“如此我也就不客氣了。”
楚清曉雖聽不清楚他們詳細的對話內容，但看他們的神態和動作，也就知道他們兩兄弟的關係非同一般，這個滿臉笑容的太子，就是我要接近的目標人物？
緊接著是順王淩順然到席，楚清曉看他的衣著斯文內斂頗為大度，怎麼樣也不像赤璃口中所說的那個殘酷至極之人，可人又怎可貌相呢？月圓中秋，與她一樣同是孤兒的赤璃不知道又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來過這個萬般諷刺的團圓佳節呢？
許是獨自一人肆無忌憚地坐在琉璃瓦頂酌飲悶酒，偶然抬頭看著星空明亮的月顏一醉解千愁；或是風流一番，瀟灑前去畫舫樓船，請一名沉魚落雁，聽著幽怨琵琶沉沉入睡。
但無論是何種做法，都逃不過一個“愁”字。
楚清曉低著頭胡思亂想著。而事實上，今晚赤璃的確如楚清曉所想，獨自一人仰躺在屋頂，身邊隻一壺清冽的竹葉青，但卻沒有一醉解千愁。他手中的鈴鐺晶瑩剔透，隻有遇上另一隻一模一樣的“未央鈴”時才會清澈響動。他輕輕舉起“未央鈴”，透過材質上好的共鳴石，看著瞬間被扭曲放大的璀璨光河，下一次鈴鐺響起之時，便是我能再次看見你之時吧，清曉？
“皇上駕到，太後駕到，華貴妃駕到。”
園內眾人一聽，不論是在喝酒的還是在交談的，無一不低頭跪下，口中恭聲說道：“皇上、太後萬安。華貴妃吉祥。”
楚清曉自人群中悄然抬頭，暗中觀察正走向凝翠亭的南帝。沒有想像中耀目的明黃九龍朝服，而是一襲雲紋青龍長衫，稍顯閑逸，他微抿著唇，銳眼朝跪著的眾人一掃，說道：“免禮，平身。”
他的聲音不大卻威嚴。隻需一句話便使人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迫力，帶著上位者的肅穆淩厲震懾著眾人，使人不經意間對他言聽計從。
這大概是身處高位多年自然而然沉澱出來的吧？皇宮，從來是一個高處不勝寒的地方。
習風微醺，暗香浮動。全部人皆已入席，夕月佳宴正式開始。
一輪接一輪的吟詩敬酒，芙水國從來都是個詩詞盛產之國，意興作詩並不是難事。席間觥籌交錯，歌舞助興，一派君臣和諧、其樂融融之象。
“四兒，此番你離京外出這麼久，一封信都不帶回給皇祖母，今晚正值良辰美景，就罰你吹笛一曲，”太後似在責備淩驀然，但臉上卻是慈祥和藹地笑著，她又望向坐在淩驀然對麵的風蕭蕭，說道：“隻四兒一人吹奏也難免有些許單調，這樣吧，蕭蕭你在四兒吹笛時，在旁應景作畫一幅吧，作得好的話，有獎。”
淩驀然和風蕭蕭默契地相視一笑，雙雙出列應道：
“兒臣遵命。”
“蕭蕭知道。”
宴間驟然又熱鬧起來，周圍的人都在竊竊私語，似乎淩驀然和風蕭蕭早已被認定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現隻需等淩驀然過了二十一歲生辰，便能抱得美人歸。雖然從現在的格局看來這位屢立奇功的四皇子並不得勢，但若然他娶了丞相之女為妃，到時候朝中局勢必然會發生微妙的變化，畢竟丞相是百官之首，權勢滔天。若是真的能這樣發展下去，毫無疑問地，這會成為淩驀然競爭皇位的有力籌碼。
混在宮女之中的楚清曉突然失去了看下去的心情，她安靜地站在人群中，看著外麵那個充滿歡聲笑語的世界，覺得自己的存在是如此的多餘。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她本就不屬於這裏，她由此至終是個遊離於此的靈魂，尋不到歸屬之地，被迫強留在這裏，兩個世界離她都是如此的遙遠，她遠遠地看著，進不得說不出，就像有一層厚厚的玻璃屏障隔著，她抿了抿唇，悄然離開了人群。
正是“一片芒心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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