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27 更新時間：11-10-16 20:54
其實，在事後的第二天，除了千奡挨家挨戶道歉以外，眾人還發現了一件極其不正常的事——那就是，千奡眼睛的顏色……嗯，怎麼說呢？就像是一滴墨跡滴進了一杯純淨水，然後暈染開淡淡的灰色，像是蒙塵了一般。
好吧，其實一開始也沒那麼明顯，大家也都沒吭聲。但是……但是，當幾天過後，原本透明得像有機玻璃似的眸子已經幾近於墨黑了。
於是、眾人不由得就想起了某人魔化時的場景……於是，眾人憂慮了。何況在這幾天裏千奡異常熱情地參加了集體模擬對戰，異常慷慨地在眾人麵前發光發熱，毫不藏私地狠狠打擊了眾人脆弱的心靈。於是，眾人看著千奡那一張笑容燦爛純潔無辜的臉，堅定地想著——這就是傳說中的暴風雨前的寧靜！
後來，在下一部恐怖片開始之前，“暴風雨”不負眾望地到來了。但是眾人猜到了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局……
事情是這樣的——楚軒大人在閉關出來後，很是平靜地當眾告訴千奡，說是有事要談一談。
有事要談你不會私下跟他說啊？何況你們兩就一個屋的。於是眾人明白了楚軒話裏的潛含義，很不要臉地大搖大擺地去旁聽了。
“嗯嗯，說吧，什麼事？”即使是看到楚軒比平時多了一分嚴肅的神情，千奡還是嘻嘻哈哈不在意的樣子。
“你眼睛的顏色……確實是在變深吧？”明明是疑問句，卻絲毫沒有疑問的語氣。楚軒帶著一貫的淡然看著千奡突然僵住的麵色，繼續道，“與此同時……雖然你掩藏得很好，但是你的力量確實是在不斷下降吧。”
眾人皆是驚詫，不要說力量下降，甚至千奡比起之前剛進來時更願意動手一些了。而且每次一出手都是驚人的效果，隻有越來越厲害的道理，哪兒有力量下降的樣子？
但是千奡卻反常地沉默著，沒有跳起來否認——這等於是已經間接承認了楚軒說的話。許久，才自嘲似地低歎一聲：“嘛，我沒有辦法對軒哥哥撒謊啊……”
楚軒眸裏一片冷靜淡然：“為什麼力量會下降？”
“……”
“根據魔戒後的情況，我是否可以推斷——是因為我嗎？”即使是說著這種話，還是冷冷淡淡的，仿佛這人本就是冷血無情一般。
千奡抬頭，麵色恢複了沉靜，直視著楚軒，眸底的那一點暗色如同清水中混雜的突兀的墨跡：“也許。”
這種情況，本來就是連他也弄不清楚的……連自己的身體的搞不懂，這不是很好笑嗎？
“那你在魔戒後做的決定就是正確的，為什麼後來又放棄了呢？”雖然提出了疑問，但很快楚軒就判定這並不是重要到需要去深究的問題，於是果斷地放棄了這個疑問，話一轉，“算了，現在也不算遲。從現在開始你就盡量遠離我，至於搬去和詹嵐或是其他什麼人住你可以再考慮。”
千奡知道，楚軒做的這些決定是正確的。這樣一來，保全了力量，才是利益最大化了。自己也很清楚，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
現在這種局麵到底是什麼？這不符合楚軒的價值觀，甚至也不符合他自己的價值觀。那樣是最好的……軒哥哥隻是從最好的方式上去考慮，並不是冷血無情——即使不斷不斷地這樣對自己說……
可是，為什麼……
……一旦失去了力量，我就什麼也不是。軒哥哥也不會在意我，甚至連自保都做不到……
……就是因為這樣、因為考慮到這一點，軒哥哥才會為了避免那種情況而說出這樣、這樣的提議……
明明應該高興……那不是說明軒哥哥舍不得他嗎？但是……
……軒哥哥隻是需要我的力量，並不是需要我……
……一旦我的力量消失，或者出現比我力量更強的人，我就沒用了……
即使拚命阻止，這種念頭也不住地冒出來，滿溢在整個胸腔。這種仿佛心髒被揪住的窒息感是什麼？這種撕扯不盡的痛楚是什麼？
鉛色沉重的血液鬱結在心口，糾扯出最平凡沒有說服力的兩個字：“不要。”
楚軒目光還是淡淡地看向他，語氣也平靜無波：“那麼，給我一個我能接受的理由。”
“我現在很難過。雖然我確實不能明確定義難過到底是種什麼樣的感情……但是從胸腔這裏蔓延上來的窒息感，以及全身血液都像是凝滯了、鐵鉛般沉重的感覺，我覺得是難過。”千奡開口，卻是風馬牛不相及的答案。
“但、即使是這樣……就算是這樣讓人整個人都會變得不對勁、很難受很難受的感覺，我也想要珍惜。”眸中的暗色又添幾分，卻比透明時更為清亮，“我一直追尋的……我知道快樂是什麼、悲傷是什麼、憤怒是什麼。但是我完全不知道在理論上可以解釋的所謂‘快樂’、‘悲傷’、‘憤怒’等等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雖然不知道，但是我是想要知道的，所以一直追尋著——真正的人類的感情是什麼？所以好不容易找到的，即使找到的是痛苦，我也不想放棄而欣然領受。因為想要獲得幸福，就必須要遭受與之對等的痛苦。”
“我果然……還是喜歡軒哥哥。但是這種喜歡真的和以前的不一樣，應該說是全無相似點的——因為軒哥哥，所以能夠感受到喜悅；因為軒哥哥，所以能夠感受到悲傷；因為軒哥哥，所以能夠找到我一直尋求的人類最基本的、必須擁有的，感情。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或許這真的可以稱為‘愛’了。”
“我愛軒哥哥。”
“所以……如果說軒哥哥沒有感情的話，那我陪軒哥哥找到就好了。然後，我等著——無論軒哥哥對我產生的是親情、友情或者愛情，我全部配合。”
“如果說軒哥哥是覺得我這樣下去沒有了力量，也就失去了對隊伍的作用的話，我尉遲千奡的價值也不隻有那麼一點點而已。我可以保證，即使是失去了因為‘非人’而被賦予的力量，我對隊伍的作用也一點都不會受到影響。”
“這種感情對我很重要，比什麼都重要，所以要我舍棄一切來換取也可以，這是我深思熟慮後的結論——既然已經得到我就不想再失去，所以，請讓我留在軒哥哥身邊。”
眾人全是被這一番話震住了，當千奡話落，場麵出現了一段時間尷尬的靜默。良久，卻是思考了一會兒的楚軒像平時一樣淡淡地道：“是這樣，我知道了。”仿佛剛剛接受千奡一大串驚世駭俗的告白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千奡聞言，也似完全沒有注意到楚軒淡然得過分的態度，隻是略帶傲氣地揚起唇角。
這時眾人才稍微緩過一些來，心裏隻暗暗抱怨著你倆要談情說愛、要驚世駭俗私底下愛咋咋地好了，這跑到大家麵前來炫什麼情深似海、恩愛纏綿啊？（喂喂，你們也把這發展太提前了吧？現在還隻算是小千童鞋的單戀呢……）本想說一兩句冷笑話來緩和一下氣氛，但張口卻發現隻發得出一些尷尬、古怪的聲響。
千奡瞥他們一眼，也沒了剛才認真中深掩著傷痛的模樣，狀似漫不經心地閑閑一句：“你們不是早就該適應了麼？”
一語既出，四座心驚。
——難道說，從一開始就是千奡計算好了的？有意無意地讓他們自己就開始誤會他和楚軒的關係，然後一點一點的接受了之後一係列的在尋常看來絕對很怪異、很不正常的事情。
眾人都是一個激靈，心頭剛剛泛出的對於千奡對上楚軒這麼個“非人”軍師的同情和憐惜一瞬間消失無蹤——這兩人分明就是天生的一對啊！（你們看他裝吧，他就裝吧……明明他也就是個小白，剛剛摸清了道路就跑來不要臉地裝深沉了！之前的那些都是我這個當親媽的給做的鋪墊，知道不？不要客氣，有多少崇拜就向著我來吧！！！）
千奡也不再理會他們，目光若有所思地看著楚軒，嘴角浮著似有似無的笑意。
……大概從你將手伸向我的那一刻起，就無法回頭了……（意思是“就纏上你了”，楚軒大人你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錯事就是不應該用手貼著玻璃測試水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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