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猗猗茱萸香

正文  第十五章

章節字數：2984  更新時間：12-03-23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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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秋的天讓這座城市褪去夏的燥熱煩悶，染了靜謐的安寧。

    冉小砂下班回家會經過一個公園，裏麵紅色的景觀樹葉子一片一片的掉，有相攜著散步的老人，慢慢地相互攙扶著走，大部分是靜默無言的，也許，語言在長久的時間中以變得不那麼需要，在當彼此兩個人在歲月雕琢中宛若左右手般默契的時候。

    秋天紅葉搖，相映臉色嬌。冉小砂喜歡秋天，許多人覺得自己的性子以為會愛炙熱的夏，其實自己反倒是偏愛涼秋。那些飄拂的葉，凋零的花，漸冷的風，加厚的衣，才真真是能感到生命的季節、時間流逝的。人就是這樣，不論外裏多麼熱情開朗，內心始終存在一個保有清醒的自持之地。這也是自己為何為林墨衍吸引的原因吧，他清朗、溫和，沒有濃的氣息，沒有強烈的壓迫感，同時卻有不可抗拒的堅硬明晰如竹節般的地方。

    試著想象兩人老去的樣子，那時的他，是否還是一個脊背挺得筆直，一絲不苟到刻板，甚至會變得堅持到倔強的怪老頭子呢？冉小砂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於是開門的林墨衍就看到外麵的女孩子高高揚起的嘴巴，帶著一點點惡作劇，還帶著些許的驕傲。

    洗手吃飯，冉小砂略微別扭地左手使著勺子，看著已經折了月餘的右胳膊哀歎。林墨衍做了水晶肘子，事先將肘子分成了小塊，本是為著冉小砂吃著方便的，沒想到反倒更加入味了，冉小砂一連吃了好多。奇怪，這一個月自己把上上下下除了豬嘴巴和豬尾巴外的部位都吃個七七八八了，怎的胳膊還不見好。

    看著對麵正收拾桌子的人，襯衫的袖子整整齊齊挽起來，卡通圖案的圍裙下露出鐵灰色的西褲。並沒有穿在家裏的休閑T恤和棉布褲子——他出去了？恐怕是回來時候都來不及換衣服就給自己做飯吧。

    想到這裏，冉小砂有點小感動。放下手裏正啃著的蘋果，就順著自己腦中所想的，伸出手撫摸了一下林墨衍低下擦桌子的臉。他好像比初見時候瘦了，顴骨使得輪廓更加硬朗，卻有不易察覺的疲憊，手撫上他的臉，冉小砂覺得心裏有點鈍鈍的痛。

    手上拿著抹布的人隻愣了一下，然後抬頭對著冉小砂溫溫柔柔的笑，“傻姑娘，怎麼了？”

    冉小砂起身繞過茶幾，倚在林墨衍懷裏，“沒……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然後抬起，晶晶亮亮的眼神期盼地看著林墨衍。不知道是季節的原因，還是受傷的緣故，冉小砂感覺自己越來越依賴林墨衍，並且開始害怕失去。

    殊不知，那個人，其實也在為著這段來之不易的簡單的小日子而惶恐。因為有時候，太過順遂而沒有跌宕，會讓人懷疑，幸福是否隻是一個幻想，感情，是否隻是場幻覺，怕連鏡花水月，都來不及。

    可是到底，冉小砂也隻是個二十出頭剛畢業的小姑娘而已，糾結來糾結去，一會兒就忘了。反倒是林墨衍，冉小砂就沒見過他除了做飯洗碗之外離開過電腦，每晚一覺醒來，他仍未睡。可盡管如此，他不說，她就不會去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這是冉爸爸從小教育冉小砂的——哪怕是最最親近的人，也要學會尊重人家的意願。

    這個城市的秋天是伴著雨而來的，連連的秋雨不停，有種欲說還休的繾綣，極盡纏綿。

    下了幾天的雨，這叫熱愛陽光的冉小砂好幾日都沒有好好出去遛遛，進行“光合作用”了。好不容易天晴，才感覺美好的味道。

    幹枯的葉子和漂浮的灰塵都被雨水衝刷地無影，空氣有種清新的雨水氣息，沒有一絲浮雲，天藍的讓冉小砂想起賽裏木湖的湖水。在陽台上伸個大大的懶腰，冉小砂決定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把快變成宅男的林墨衍同誌拉出去遛遛。

    請問林墨衍能拒絕嘛？那是必然不能的。

    紅石公園的門票一百五一張，冉小砂大大方方的在買票小姐一雙刷了厚厚睫毛膏的黑眼珠珠子盯著林墨衍猛瞧的情況下甩了三張主席頭，拉著林墨衍揚長而去。

    其實也不怪人售票小姐，畢竟自家林墨衍的吸引力放在那裏，說到這裏——三百元不算什麼啦啊哈哈，昨天才發過上月的獎金嘛、可憐頭腦簡單的冉小砂，太容易唬弄了，尤其是對著他。他無意中說，沒錢。好，冉小砂每周給發一百五十塊錢當菜錢。可是從沒想過那輛車、這個房子的一次性結付款、日常開支都是怎麼來的，就連不時出現的牛肉幹，每頓每頓的豬手豬腳豬肘子，還有塞滿牛奶和水果的冰箱，這些一周一百五十塊錢根本就是不夠的。

    可是冉小砂就喜歡，每周六給林墨衍發錢的時候，就從心裏油然而生一種財主的滿足感啊滿足感。林墨衍也願挨，他喜歡被冉小砂“包養”的感覺，哪怕那個塗著猩紅嘴唇擦著厚厚粉底戴著長長假睫毛的售票小姐一臉這麼帥的男人還吃軟飯的表情。

    各懷心思並且都各暗自高興的倆人往山上爬。紅石公園裏楓樹很多，秋天遊人不絕，因為置身紅色的海洋，就會感受到大自然對於色彩把控的神奇了。

    旁邊的遊人卡擦卡擦按著相機，閃光燈的聲音提醒了冉小砂，這時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同林墨衍一起照過相呢！隻是也沒帶個相機什麼的，冉小砂隻得拿出手機調出照相功能，請一個獨自爬山的女孩子幫忙。

    拉著林墨衍站好，那女孩子拿著冉小砂200萬像素的手機幾秒搞定，把手機給回冉小砂，又偷偷多瞟了幾眼林墨衍，才背起背包離開。

    冉小砂看著手機小小的屏幕上，兩個人都穿著藍色T恤，藏青色運動褲，自己咧嘴笑，而林墨衍卻是偏著頭隻照著個側臉。不過兩人距離很近，嗯，冉小砂看著兩人相同的裝束，很滿意。

    話說那T恤和運動褲其實是局裏給的商場購物票，冉小砂不會打扮，自然不會去買那些貴的要死又材料金貴難伺候的衣服，於是直接去運動店裏拎了兩身運動服回來，今天來爬山，穿著剛好。

    收好手機，繼續給上攀，其實紅石公園是在自然山體經過改造而成的，一點都不陡。到了山腰的地方，找了一塊平坦處，林墨衍放下大大的背包，拿出油布毯子撲在草地上，開始邊掏東西邊擺放。

    叮當家的金槍魚壽司、名屋番茄味的章魚小丸子、巧克力、黑森林蛋糕、糯米卷、牛角麵包、夾心棉花糖、牛肉幹、一瓶橙子味道芬達，還有兩大瓶酸奶。

    沒了吧？冉小砂看著慢慢的食物口水快流出來了。正準備開吃，沒想到林墨衍慢悠悠從包裏還拿出一個大件兒放在油布中間——去掉保溫的紙袋，一桶家庭裝的冰淇淋讓冉小砂激動非常。

    看像林墨衍老神在在的神情，冉小砂覺得自己愛死這種神情了，他怎麼就知道自己想吃冰淇淋呢？怎麼就知道呢？哦嗬嗬嗬，真幸福啊。

    食物都是冉小砂平時最愛吃的，又不用筷子，冉小砂吃得很歡樂。林墨衍則是專心解決蛋糕、糯米卷和棉花糖。經過這從夏到秋的近兩個月的“同居”生活，冉小砂已經見怪不怪了——林墨衍是個偏愛甜食的人。

    愛甜食的人可能都習慣將苦和煩惱埋在心底吧，轉而從食物上尋求甜膩的感覺。林墨衍在冉小砂麵前並不掩飾自己愛吃甜食的喜好。而冉小砂對自己來說，就像是甜膩的食物，是自己深深缺少且不得不為之傾倒的元素。

    看著挺多的豐盛食物竟被兩人解決了七七八八，隻剩了幾瓶飲料。林墨衍開始收拾背包，冉小砂則無聊地看著邊上在秋天仍舊茂密蔥翠的鬆樹，小鬆鼠從眼前蹦過去，一點都不怕人的樣子，深深呼吸一口，空氣中滿是鬆柏散發的淡淡甘清味道。

    順著石道慢慢往山下走，是與上山不同的道路，紅葉鋪了滿條小徑，豔麗明媚的色彩與長了青苔的山壁相映顯得更加美妙。冉小砂看風景，林墨衍看冉小砂。蹦蹦跳跳的小姑娘踩著紅葉，短發俏皮的被風拂得淩亂，臉頰紅撲撲的，眼中是清澈簡單的不自知的美。

    “快走啊！”冉小砂看林墨衍愣神不動，於是上前來拉男人的手。前後牽著，臉上滿是飛躍的神采，冉小砂能感到他幹燥溫熱的手掌反過來握住自己的，傳來安定人心的熱度。

    兩人並排往山下走，紅葉在身後撲簌簌落下，四點鍾的陽光帶著白日的溫情和即將落幕的眷戀。暖黃色光線透過樹葉的縫隙，投射下來被稀釋成點點光斑，樹搖影晃。

    這裏如此之美。

    時光低喃。

    可否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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