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65 更新時間：11-11-07 20:25
從風源那裏出來晴嵐像丟了魂魄，腳步有些踉蹌，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天空灰蒙蒙一片，如同心底的昏暗。她不願相信之前自己費盡心思想要拿到休書離開的事情，今天竟就這樣輕易的實現了。可是她一點兒準備也沒有，甚至沒有離去的打算，離開風府是很久以前的想法了，這一出讓她措手不及。
現在無論怎樣都是於事無補了，已經答應了風源，明日就要離開的。原來一切不過是一場戲夢，戲散了夢也該醒了。回到屋裏，晴嵐開始收拾行李，辛苦找來箱子後卻發現沒有什麼東西想帶走。來的時候隻身一人，陪嫁的不過是綾羅金銀之類的物件罷了，那些身外之物帶走又有什麼意義。況且留下來抵償自己那天打碎的東西似乎更好，這一走便不會再與風家有什麼瓜葛了。風源已經安排了人護送她回去，這樣連盤纏都省下了。想來想去她最後隻是拿了兩件衣服而已，此回雲霽山莊要半月路程，也隻有衣物是需要的了。
想起明天就要動身又是一陣黯然。偌大的房間，華貴的家具，寬闊的大床，淡色的窗紗，還有那靜靜垂著的粉色瓔珞——一切的一切是這樣的熟悉。到處留映著風嶙雪的影子，歡笑、吵鬧，點點滴滴都滲透在這裏。她看著想著，一幅幅夕日的畫麵不停在眼前浮現。淚水滂沱了眼簾，哽咽淹沒了心酸。原來這真的是一個插曲，而他也不過是個過客。
有時候人真的很奇怪，一旦心扉被敲開，就再也關不起來。一旦有一個人走進，便是永久的印記，再也抹不去，即便是過客，也會變得無法割舍。離別前的時光總是飛快，果斷又殘忍。她隻是呆呆的回憶，悄悄的心碎便已耗費了一日的光景。晚上風嶙雪沒有回來，她沒有驚訝，也沒有任何不瞞，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從此便是陌生人，他的任何事情自己無權過問，也不想過問了。
晴嵐很傷心，但沒有誇張到絕食的地步，雖然味同嚼蠟但晚飯依然吃了很多很多。就要出發了，長路漫漫，不要虧待了自己，未來也許沒有自己想的那樣糟糕。
這晚的夜空沒有一絲星光，白日的陰沉未有任何改變。明亮的窗紗暗成一片，她又是徹夜難眠。
次日，晴嵐早早就起來了，近來她很少睡到日上三竿。簡單梳洗了一下便準備出發，既然要走何必再拖遝，多留一秒便是多熱一分傷心。今日的天氣格外晴朗，一掃昨日的陰霾，燦爛的陽光籠罩著一切，明亮又舒適。她第一次感覺到原來冬天也有這樣溫暖的時候，隻是那耀目的光線讓她覺得有些刺眼。風源安排的轎子就在府門之外，她一步步緩緩走著，透著不舍與留戀。竟然沒有一個人來送她，就連和最親近的金兒和金兒也未露麵，也許真的是人走茶涼。她慘然一笑。
邁過院中最後一個門檻就要走出大門了，晴嵐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她不知道自己這一眼是為了要記住風府，還是期待著某些身影。許久，她閉上眼睛輕歎了一聲，轉頭大踏步而出。
別了！風府。別了！大家。別了——風嶙雪。
“嫂子”傷感蕭索的氛圍裏，這一聲顯得有些突兀。
晴嵐聽見有人喊自己便回頭。見思容在不遠處，便淡淡一笑：“你贏了。”
“沒有其他想說的嗎？”思容追問。
晴嵐想了想，道：“希望你好好照顧他。”說完轉頭繼續往外走，不再想多說什麼了，思容了解他，他懂的心思，也願意陪他。她那麼聰慧何須自己多言。
“晴嵐你愛他嗎？”思容問得認真，沒有絲毫炫耀的意思。
聽到這樣問，她不由得停下腳步：“不知道。”這是真的答案，沒有敷衍也沒有刻意隱藏什麼。到底愛還是不愛自己從沒清楚過，也沒有認真想過的。她隻知道是不想離開的，不知是放不下他還是不甘心這樣。不管怎樣，而今再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愛與不愛已經不重要了。知道他不愛自己就可以了，這個理由足以支撐她離開了。她淡淡道：“再談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你是愛他的對嗎？你憤怒嫉妒、傷心落淚、激烈吵鬧，都是源於愛他，對嗎？”思容的詢問裏透著肯定，字字見骨。
“也許是吧。”思容的話如同一把利劍刺透所有混沌直指心田，之前的朦朧在這一刻忽然變得明朗，她一直想不清楚沒有意識到的感覺，也在這一刻有了結果。思容說的沒錯，自己是愛風嶙雪的，隻是沒有發現罷了。然而事已至此，又揪出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她到底又在打什麼主意，難道非要將自己打入深淵萬劫不複才肯罷手。
“如果你愛他為什麼不留下？”思容言語竟是懇切的。
她有些迷惑，不知思容這又是唱的哪一出。想想自己就要走了，跟她們也不會再有什麼糾纏了，於是道：“我還沒有豁達到跟別人分享一個丈夫的境界，何況這個丈夫心裏也沒有我。不必多言了，我還要趕路。”
“嫂子，留步。”思容快步走到近前：“嫂子莫要生氣，其實我們是騙你的，休書的事是假的，我和哥哥的事也是假的，這一切都是騙局。目的就是要考驗一下你的真心。”
晴嵐一時沒反應過來，是在做夢嗎？還是她又在搞什麼事端。
見晴嵐沒有反應，思容繼續道：“年前入府的時候，聽說你曾三番四次弄出事情要哥哥休妻，十分不安分，我氣不過便要找你理論。但姨夫攔著，說你們隻是玩鬧而已不會有事的，還為你說了好話。但我看得出他心裏是擔心哥哥的。哥哥現在這個樣子很容易被人欺負的。於是我便想了這麼一出，姨夫本是不同意，我是費了好大功夫求他，再加上娘親說情，他才勉強答應配合的。接下來的事你就知道了。不過沒有想到這麼一鬧竟讓你那麼傷心，每天見你紅腫的雙眼和憔悴的麵容，我也有些自責，不過正是如此，我們也知道了你對哥哥的真心。對不起嫂子，希望你能原諒我的莽撞”。
晴嵐站在原地，聽著思容的話想著進來的一切，腦中一團煩亂。
思容見她如此急道：“晴嵐，你就相信吧，這是真的，我早有喜歡的人了，明年就要成親了，我並不喜歡哥哥。哥哥也不喜歡我，跟我在一起時，做什麼都是想著你的，你不開心時他多數也是悶悶不樂的，很多事情都是我們連哄帶騙他才去做的。要相信啊！”
“晴嵐留下吧。”風源從回廊走了過來。
“少夫人是真的，我們騙你是不對，但您就信了吧。”金兒銀兒也過來了，後麵跟著風嶙雪。
盡管被騙了，盡管真的很生氣，但知道他並沒有背叛，沒有無情無義之後，卻怎麼也怒不起來。明媚的眼光下，風嶙雪乖乖站在那裏，滿目企盼。原來他一直在等她，從未走遠，那一刻她放下所有矜持，放下芥蒂，滿心感動撲入他的懷中。任淚水肆意流淌，滑過唇瓣也竟是酸甜的味道。
結束了這場戲劇，風府又恢複了往日的氣憤，風源一如既往的開始了新一年的忙碌。其他人也井然有序的做著自己的事情。思容早早回家去了，其實她早就想家了，為了完成自己的計劃才一直堅持著。原來她一點也不淑女，文靜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真實的她十分開朗有點兒沒心沒肺的味道。晴嵐暗想她模樣漂亮演技又好，到了現代還不是個影後之類的人物。消除了誤會之後，她更加喜歡思容了，比起之前的文靜她覺得活潑的思容更招人喜愛，兩人好的如同姐妹一般。思容走的時候，她還真是舍不得，被思容玩笑“不怕我搶了風嶙雪去。”晴嵐笑罵她“討厭鬼。”
原來兩情相悅是那樣美好，盡管他還是弱智有些傻傻的，盡管沒有夫妻之實，但晴嵐依然覺得很幸福。每天做著幼稚的事，談論著小孩子的問題，那又有什麼呢？隻要他需要她，她就會留在他身邊。那一段時間她真的覺得很快樂，也能感覺到風嶙雪對這樣的日子很滿意。也許這就是她最終的歸宿，老頑童一樣開開心心玩玩樂樂的活到老，沒什麼不好。
——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漫長的冬季終於過去，迎來了新一年的暖春。庭院裏的繁花唱著歌兒在風中搖曳，優哉遊哉的享受著美好的季節。經曆一場感情浩劫，剩下的溫馨更是讓人心動。
西域雖沒有江南花紅柳綠、碧波蕩漾的旖旎，卻也處處生機盎然，於是晴嵐萌生了春遊的念頭。曼絲城臨近敦煌，不說佛光普照但寺廟精舍也不在少數。古代深宅女子很少出門，一旦出門多是求神拜佛之類，晴嵐覺得拜佛這個借口不錯，既顯得自己賢惠，又能順利出門。聽說城外十裏有加沙廟，很有名氣又不遠，於是便將目標鎖定於此。果然，出門拜佛一事不僅沒有遇到任何阻攔，還頗受支持。
已經快一年沒有出來了，外麵的空氣好像都是新鮮的。這是她來到西域第一次出門，坐著馬車裏興奮異常。一路掀著車窗的錦簾，看著外麵熱鬧風景和西域的獨特風物，心情極好。相比之下風嶙雪就淡定多了，那些東西他早已見慣不怪了，沒有像她這般掀著簾子看個沒完，而是拿著一本詩集默默打發時間。
輕快馬車一路向前，迎風而進，如同放飛的心情，喜悅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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