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77 更新時間：14-04-24 13:13
未時，櫻凰算是終於明白了。說什麼“辦年貨”，他玩得都樂的找不著北了還辦什麼年貨！
獨自一人坐在茶館中喝茶，雙手捂著粗糙劣質的茶碗取暖、茶碗就湊在嘴前方，蒸汽在臉頰上液化形成一顆顆小小的水珠。櫻凰靜靜地坐著，看著窗外人來人往的街道不知在想些什麼，似乎是在發呆。
窗外忽然間出現一張臉龐，雙手背後，笑的半是燦爛半是奸詐。
被忽然間出現的無鳳嚇了一跳，茶盞中的茶水濺出兩滴在手背上，卻並非很燙。
窗外的人看到他被嚇到笑的更是得意，一副奸計得逞的混賬表情。
左手撐在窗欄上，起身一躍便翻到了店內。
右手依舊背在身後，似乎是拿了什麼，無鳳笑得燦爛。
“猜猜朕給你買了什麼？”
重新斟了碗茶推至無鳳麵前，然後再次端起自己的茶碗捂在手中取暖：“若再是女子的用品本少要你好看。”
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無比委屈又可憐：“麵紗又不是必須女人才能戴啊，而且不就是那一次麼……”
啜了口茶，櫻凰岔開話題：“陛下玩夠了？”
“沒有，凰你都不陪朕玩……”臉上的表情更是楚楚可憐，弄得櫻凰都覺得自己成了十惡不赦的惡人，猛然間反應過來，“不對！凰你還沒有猜朕給你買了什麼呢！”
“玩夠了就早點啟程，回勇靖吧。”語畢從身上的荷包中取出了幾兩碎銀放在桌上，聲音稍稍提高了一些：“小二，結賬。”而後起身，直接無視無鳳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茶館。
身後的無鳳趕忙起身追了上去，滿臉的欲哭無淚。
“凰！你倒是聽朕在說什麼啊——”
……
一個緞製的手捂，他送給他的禮物。
很普通的款式，確實很適合他的白色。
坐在一家餐館中，無鳳笑著將東西送給櫻凰。他說你不是一直很怕冷麼？以後出門的時候記得要戴，若是手上生了凍瘡可就不好了。
無言地接過東西，微挑眉梢看向無鳳：“無鳳，你是當真把本少當做了女子？”
這種東西沒事哪個男子會戴著上街啊？
“錯！”握著筷子的右手擺了擺手，夾起一顆花生米放進嘴裏，某人笑的陰險：“是當媳婦兒寵！”
緊接著剛送出去的手捂又被還了回來，用砸的。
天上還斷斷續續飄著細小的雪花，冬日的天很快便黑了下來，然而除夕之夜卻是萬家燈火。無鳳推說馬車還未備好說什麼也不肯回勇靖，櫻凰也拿他沒有辦法。
他的左手將他的右手完全包裹在掌中，一身玄裝大搖大擺地走在前方。
走在後方的櫻少很是無奈，從什麼時候起自己對他這樣拉著自己已完全不抗拒了呢？
他的自大，他的狂妄，他的孩子氣，他的幼稚，他的無賴，他的一切一切，不過短短八十餘日的光陰，自己竟已習以為常。
習慣還真是一樣可怕可怖的事情。
有些習慣一旦養成，便是終生，也難以改正。
就此沉淪，萬劫不複。
前方的人忽的停下了腳步，後者完全沒有感覺的直接撞了上去。
“嘶……”用左手摸了摸自己被撞疼的額頭，櫻凰倒吸一口冷氣，語氣不佳：“無鳳，脊背挺硬的啊。”
沒想到某人完全不理他，麵前的人轉回身，一隻手就那樣攤開在自己麵前，掌中是一支翡翠製的發笄。
笄身通體碧綠，尾端漸漸過渡為白色，整個發笄如同一隻木枝一般，尾部被雕刻成為一簇花圖案，似是梨花，五瓣一朵十分細致。並非紮眼奪目的繁花，亦非無味的寡淡，恰到好處的清冷，出淤泥而不染。
“之前在嬰井的時候便說了要送凰一支發笄，卻一直都未見到與你相稱的。今日覺得這支不錯，雖不是什麼奇珍佳寶，卻也並非廉價之物。而且凰你之前說不要‘雪花’，這次的總可以了吧？”
翡翠握在手中的觸感與玉器略微不同，稍顯冰冷，並無玉的暖意與潤滑。
櫻凰略微低著頭看著無鳳手中的簪子，並無反應。無鳳當他是默許，笑了笑開口道：“朕來幫凰戴上試試吧。”語畢雙手便向櫻凰的長發伸去，那人卻微退一步，避開了他的手。
“不用，這樣就挺好。”
黑夜中無鳳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見到四周的燈籠在他身上投下明滅的光斑。
微微笑了笑，無鳳收回雙手輕輕開口：“無礙。”
轉身卻買下了發笄，收入懷中。臉上是淡到幾乎無法察覺的落寞。
時辰已接近正亥時，櫻凰已經開始犯困了。一犯困難免就想發點脾氣，有脾氣朝誰發？自然是某個硬把他拖出來在外麵受凍不能回去安安穩穩睡覺的家夥。
半睡半醒的狀態也不知自己究竟被無鳳帶到了哪裏，隻是覺得四周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擠。
而且……兩個大男人這樣一直拉著手也不好吧？
“無鳳，我說……”
“噓！——”忍無可忍的開口，卻被無鳳打斷。他的右手食指抵在唇上，笑的攝人心魄，“再等一下，一下就好。”
等一下？他要做什麼？
正欲開口詢問，人群卻忽然間喧嘩起來。
“開始了開始了！——”
“去年是‘牡丹’，不知道今年是什麼啊！”
“一年就這麼一次，也真是讓人早都望眼欲穿了！”
“是啊是啊！而且今年的人又比往年多了不少！”
“那是！也不看看咱綺羅鎮是什麼地方！”
“娘！娘！我想看紅色的！”
“傻孩子，娘怎麼知道今年是什麼顏色的？”
……
人群愈加沸騰，必須扯著嗓子在人耳邊才勉強能聽到身旁人的話。
櫻凰正聽得雲裏霧裏，忽然間一聲尖銳的聲響，而後似是有什麼直直衝入雲霄，人群瞬間寂靜。
“轟！——”
一聲巨響，紫色的“花朵”在空中爆裂而開，璀璨奪目的光芒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
火樹銀花不夜天，仿若白晝。
人群中響起一陣叫好聲，人們歡呼的聲音震耳欲聾。
雙眼驀地睜大，語氣中顯出少有的差異與吃驚。
“煙花！——”
無鳳微微一愣，而後略微思考了片刻，便笑了。
“煙花？不愧是凰，果然是好名字，傳神傳意。”
看了無鳳一眼，而後仰頭繼續看著漫天煙花。櫻凰的語氣又恢複了以往的淡然：“這非是本少起的名字，而是此物本名即為‘煙花’……你又做什麼？”
也不知他究竟有沒有聽自己說話，無鳳忽的伸手攬上了櫻凰的腰，笑道：“此處人甚多，帶凰去別處觀看。”
語畢雙腳離地，騰空而起。
第一朵煙花已經落下，緊接著第二朵第三朵同時竄跳入空，劇烈的響聲後在空中爆裂，如同不顧一切的瘋狂。
即使明知這一秒過後便是毀滅，卻也同樣願意用盡一生去換取這最是璀璨耀眼，無法比擬的一刻。
“呀！那裏有兩個人！——”
不知是誰的一聲引起了無數人的注意，銀色的煙火下，兩人的身影如同非是人間的精魅，直直向那最高的樓宇飛去。
“好像是一男一女！”
“是夫妻麼？！”
“相公！人家也想去！……”
“呃……我們在下麵看也是一樣的……”
女人們羨慕嫉妒恨，男人們除了恨還是恨。
你丫的玩浪漫哄老婆回自己家去行不行？！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咳，不是，眾目睽睽之下還讓不讓我們這些不會輕功的活啊？！
停在四層樓閣頂上穩穩落下，煙花照耀下樓閣如同傳說中的瓊樓玉宇。
挑了個舒服的點地方拉著櫻凰坐下，無鳳笑笑：“凰不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麼？那就坐在這裏看好了。”
櫻凰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腦袋似乎卡機了，理了半天終於差不多理出了頭緒。
“你……在外麵折騰這麼久，就是為了等這一場煙花？”
瞥了櫻凰一眼，無鳳繼續抬頭看著空中正在燃燒的煙花。
“不然你以為呢？朕想你大約沒有見過，九州之內，也就隻有這一個地方，這一個小鎮，一年才有這一刻鍾。”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方才繼續道：“朕想給你個驚喜。”
櫻凰忽然間有些想笑，這種東西自己在現代不知見過多少次，小到商業慶典大到民族節日，什麼樣的煙花晚會他沒有看過？
而這個人，他竟然當做寶貝一樣給自己看。
傻瓜啊……
抬起頭，同無鳳一般細細觀賞著碎裂在空中的煙花。
而後，就在這一刻，有那麼一瞬間，櫻凰忽然間覺的，就算不回去現代，在這裏安定下來，像個平凡人一樣，不去參與那些蠅營狗苟；爭盟奪利不再去與他人勾心鬥角，陽謀陰謀；不再去想什麼世界的“頂峰”，萬人膜拜的“信仰”；不再去爭奪什麼，不再去抓住什麼，平淡一生，似乎也不錯。
他似乎，是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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