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章節字數:3037  更新時間:11-03-27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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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我努力從那片空間中逃離,從一開始的跑,到很快的走,到漫步目的,我甚至不知道要去哪,甚至不知道我在做什麼。

    終於,筋疲力盡。我坐在路旁邊的花壇邊上,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一地,眼睛模糊看著在水泥的方磚上印下無痕的過去。終於結束了,終於那麼匆匆忙忙的結束了最幼稚的初戀——我第一次這樣正式我的可悲。

    深夜越發的冰冷,如同百米千米深的冰壇,刺入骨髓的疼痛已經再無法造成傷害。

    突然一輛車停在我麵前,我依舊半低著頭看著地上潮濕的方磚,沒有注意。

    右側的車窗被搖下來,裏麵的人叫著我:“薑小姐?”

    我這才抬起頭看他,昏暗的光線下,看不太清臉,他用手撐在右邊的副駕椅上,試圖通過這邊的窗子跟我說話。我看得出輪廓,居然是傅皓明。

    照說,我應該過去跟他打聲招呼,可我疲憊的一動都不想動,隻是坐在那禮貌性的點點頭:“傅總,你好。”

    他大概看出我的異常,下車走到我身邊:“你不是去參加同學聚會?怎麼這麼晚了還在外麵?”

    我用盡全力發出一抹微笑抬頭看了看他:“出來隨便走走。”

    “你哭過?”

    我輕輕搖頭:“沒有⋯⋯”說著,我地下頭去,我本就不善於扯謊,此刻更無力隱藏。

    他站著沒動,停頓了一會,他把我從水泥沿上撈了起來:“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不是詢問的口吻,語氣中讓人難以拒絕的斷然。

    我被他弄的不知所措,就這麼被他塞進車裏。

    車子開起來,他問我:“薑小姐家住在哪?”

    我不知怎麼的,突然一股子委屈湧到喉嚨的地方,突然一下又哭了起來,連我自己都無法控製。我很害怕他會追問我理由,因為我甚至都不知道如何跟我自己解釋。

    可他卻很安靜,沒有說話,沒有詢問。他把音樂打開,悠揚的小提琴曲飄進耳朵裏,有種讓人安靜的魔力。

    我就坐在那一直哭,最開始隻是輕輕的抽涕,後來就變成了放肆的痛哭,似乎要用盡我一生的力氣去把壓抑在心底的塵埃用淚水釋放,如一粒被種下生命的麥芽,在發芽竄出時被硬生生的拉扯斷了生命,連哭都沒有權利。我用手捂著嘴,親眼看著豆大的淚珠滴落在手背上,消散成湮滅。

    漸漸的,我哭累了,也在那樣的音樂下我漸漸穩定了情緒。他把車窗打開了一小段,讓夜風吹在我臉上,把將我埋沒的陰霾慢慢吹散。我把頭靠在座椅上,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

    眼皮越來越重,我記得我把眼睛沉沉閉起來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貝多芬小提琴協奏曲⋯⋯的⋯⋯第三樂章⋯⋯”

    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很美很美的草地,我安安靜靜的坐在草地上。岑瑾走到我身邊,與我躺在一處。我們如同年幼時,隻是,當我低頭看她時,她的頭發在迅速變白,皮膚也褶皺起來,我低頭看著我自己的手,我的皮膚也在老化,皺紋爬上我的身體。身旁的事物呼嘯而過,我們瞬間蒼老。

    我猛的驚醒。

    清晨的陽光很照耀過來,並不是很耀眼,我試圖坐直身子,淡淡的音樂還在飄蕩,我居然還在傅皓明的車子裏,他的西裝外套蓋在我身上。我看著車外,分辨不出這是什麼地方,好像已經到了近郊。

    傅皓明坐在我旁邊,,墨色襯衫領口的口子解開,斜枕著自己的胳膊睡著,他就這樣一直陪我在這?

    我有些回不過來神。

    我坐直,把外套拿下來,蓋在他身上。我小心翼翼的下了車。

    這是在去往鄉下的一條路邊,順著路看過去就是成片成片的麥田。我能聞到飄來的淡淡青草香氣,沁人心脾。

    這裏空氣好的一塌糊塗,讓人心情也跟著愉快起來。

    “睡的好嗎?”我回頭,他把西裝外套拿在手上,笑著問我。

    “我們這是在哪?”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我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你昨天就那麼睡過去,看你睡的很沉,我不忍心叫醒你,就一路開過來了。”

    我慚愧的要死:“抱歉⋯⋯你該叫醒我的。你工作那麼忙,難得周末又被我害得不得休息。”

    “這地方很美,我並不虧。”

    突然那麼一瞬間,他讓我很有安全感,讓我覺得似乎我們認識了很久。

    “現在幾點?”

    他看了看手表:“六點多。還早。”

    “啊,要給我媽打個電話的,她大概要擔心死。”

    “昨天你睡覺的時候手機一直在震,我看了一下是你家裏打來的,我怕他們擔心,就私自接了。我跟你媽媽說,你今天晚上在肖祺那工作。抱歉。”

    我安心下來:“沒事兒,該謝謝你。”

    “餓了嗎?”他問我。

    被他這麼一說,胃裏還真是有些空空的,我笑著點了點頭:“是的。”

    “走吧,去吃飯。”

    於是我們沿著鄉間小路往回走,走了沒多遠就到了附近的鄉鎮,我們找了家早餐鋪子,要了兩碗粥,幾個包子。

    吃的時候我笑著問他:“第一次吃這樣的早飯吧?”

    他有些不好意思,卻沒有否認:“是。但這些年不比在家裏,有時沒時間也索性不吃早飯了。”

    “不吃早飯對身體傷害不小呢。”

    “嗯、算是知道。”

    “明知故犯。”

    “你都吃早飯?我以為這年頭,上班族不吃早飯是種時尚。”

    “我本就不是追時尚的料,身體是本錢,女孩子更要愛惜自己。”

    “不錯,還蠻有道理。”

    果真是一日之際在於晨,心情大好。

    吃過早飯回到車上,他邊發動車子邊問我:“回去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把這當成了桃園。竟不想離去

    “嗯,回去吧,你也需要休息。”我畢竟不再是孩子,不能任性。

    “你累了?”

    “我一直在睡。你才是開車的那一個。”

    “不累就好,我突然不想回去,陪我在這轉轉。”

    我看著他,笑著點了點頭。

    我們開著車子往郊外走,他把窗子都打開,車開的很慢,我能清晰的問到植物所散發出來獨有的氣息,連風都是有生命的。

    我突然想到那麼一句詩——古木陰中係短篷,杖藜扶我過橋東。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麵不寒楊柳風。

    他在一個小山坡邊停了下來,我們下車。山坡上很多很稚嫩小樹苗,油綠油綠的,青春的顏色,大概是剛剛種下的。

    我突發奇想,隨口胡鄒:“你知道為什麼要種這麼多樹苗嗎?”

    “為什麼?”

    “因為小樹苗的生命力很脆弱,這些樹能生長起來的幾率幾乎是一半一半,所以要種下比預期多出一倍的樹,才能保證完成任務。也就是說,這裏麵的樹有一部分是沒有辦法長成的。”我走近那片小樹林,感受那純美的意境,隨口說著,“我曾經聽說,在小樹苗栽種的第一年找一棵樹把自己的心願埋在下麵,如果這棵樹能夠長大,那麼自己的心願就一定能實現。”

    “你相信?”他在我身後問我。

    我回過頭去看著他:“為什麼不呢?有希望總是好事。可惜我從來沒有遇到過新栽種的小樹林。”

    他用他深邃的眼睛看著我,不是玩笑,不是懷疑,而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認真,非常認真:“如果有遇到,你當真會埋下願望?”

    我本來想笑的意圖都被他的認真打散,突然有點後悔跟他扯這個玩笑:“嗯,應該會吧。”

    他沒有再問。我們在這呆了一會,就上車離開。

    我在一處路過食雜店裏買了很多零食,在他的車裏肆無忌憚的吃起來。

    “你這麼吃不怕胖?”

    “當然怕。可有時人活一世,何苦委屈自己。再說了,不吃飽我哪來力氣減肥?”

    他笑了起來,車子外麵是在陽光照射下的田園,成了他笑容絕美的背景。我突然發現,他長的那麼好看。

    我們就這樣毫無目的的走,想停下來的時候就把車停在路邊,猶如探險,猶如人生——未知永遠時最具誘惑力的。

    終於當我們感到疲憊,日頭已經往西落去。

    他拿出導航,輸入我家的地址,我們才發現原來我們竟走出去那麼遠。回程上我再度睡了過去。等我醒來已經到家門外了。

    “又不叫醒我?”我邊坐直身子,邊問他。他就那麼用手肘撐著車窗看著我。

    “反正已經到家,不怕再睡一會。”

    “你永遠都有道理。”

    “好好休息。”

    我點了點頭:“你也是,好好休息。”

    於是,我下了車。關上車門前,我對著駕駛座上的他誠摯的說:“謝謝你。”

    他沒有回應客套的話,隻是淡淡的笑著點了點頭:“晚安。”

    “晚安。”我關上車門,他擺了下手示意,便開車離開。我一直看著他的車子開離視野才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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