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10 更新時間：11-03-29 21:39
引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詩經•；國風•；周南•；桃夭》
正文
東漢，光武帝年間
水牛村裏的一戶農家圍滿了村民，七嘴八舌的說個沒完。
村長趙富興皺著已經爬滿皺紋的眉頭，一口一口地猛吸著煙袋，神情很是凝重。
“喲……你說這趙家的一對姐弟真是命苦哦！早早就沒了父母，就姐弟倆相依為命。本以為姐姐進了鎮上的大地主家做奴婢能有好日子過了，沒想到竟然就那樣給地主老爺折磨死了。”李大娘辛酸地說著，想起這趙家的小丫頭那水靈端莊又乖巧的小摸樣，心頭又是一陣抽痛。
“聽說那大地主可變態著呢！專糟蹋漂亮水靈的小丫頭，可惜人家幫助皇帝建國有功，誰敢多說句不是啊！唉……這趙家的小子也是傻到姥姥家了，就一個十二、三歲的小豆包還想去找人家尋仇，沒喊兩嗓子就被人家給捉起來了，本來挺標致的一個小娃兒，臉被燙成炙豬皮了、腿也給打瘸了一條……唉……這往後的日子可咋過呀！”劉嬸符合著，邊說還邊抹眼淚，她家的小子和這趙家小子差不多大，看著趙家小子被包成麻布一樣的臉，心裏可是疼得慌。
“村長，這趙家小子可憐的緊，您可得想想法子啊！現在他無父無母，唯一的姐姐又上了西天，可不能丟著不管啊！”王大個子是村子裏最壯實的男丁，平日裏話不多，看著隻到自己腰際的小娃氣息奄奄地躺在床上被傷痛折磨地直哼唧，也禁不住多替他說了幾句貼心話。
“行！大家輪流照顧著，等他養好了病，我給他在村裏找個活計。”村長一發話，大家也終於安靜了下來，這個結果還不錯，至少這小子能活下來了。又閑扯了幾句，大家夥兒就各回各家幹活去了。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轉眼，過了五年。
趙家小子名為趙青，身上的傷早已痊愈，但是卻留下了難堪的疤痕和一條殘疾的腿。
村長給趙青找了一份倒夜香的活，這活髒是髒點，臭也臭得慌，但就是因為又髒又臭，沒人和他搶飯碗。一個人的日子過得也還不錯，隔三差五的還能吃上點肉，買些肉骨頭燉燉湯啥的。
“喲！阿青，今天活計也那麼多啊……”和往日一樣，農忙過後大家的日子都閑了下來，王大個子空有一身力氣沒地方用，清早起來去村西邊的山頭砍柴貼補家用。
天才蒙蒙亮，阿青已經推著空了的木車收工回去了，路上正好碰上王大個子，於是停了下來和他哈拉兩句。
“是啊！”憨厚的青年嗬嗬地笑著。
他露出來的一雙眼睛周圍的皮膚紅一塊、白一塊的有些嚇人。曾經有小孩因為看到他的臉嚇得背過氣去，他自己也因為那件事後覺得對不起鄰裏街坊，後來出門就一直用布蒙著臉。
平日裏因為自己長得醜，收夜香又是在黎明或夜晚，難得有人能搭個話。這回碰到王大個子和他閑扯，他自然高興得不得了。
“我說阿青啊，你也該討老婆啦！倒糞攢了不少吧？改天讓村裏的李媒婆給你說門親事啊！”王大個子將身上的一大捆柴火立在身側，上山砍柴真是個體力活，他借著和阿青聊天的功夫休息一下。
“上次我和李婆婆說啦，她幫我打聽了一圈……”名為阿青的青年說到這裏，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伸出有很多老繭的大手扣了扣不怎麼癢的腦瓜子：“聽姑娘們說我長的醜，又瘸腿，幹得活又臭又髒，沒人肯嫁給我……嘿嘿”青年說完，有些尷尬的笑了起來，推著車慢悠悠地往家走了。
王大個子歎了口氣，看著他一瘸一拐的背影覺得心裏有些發酸。多好的一個小夥兒……要不是被大地主打成這樣，肯定很多姑娘排隊等著要呢！
可惜水牛村地處江南，連年收成都不錯，天災又少，每家每戶都不缺那幾口糧食。要是換了窮一點的地方，指不定會有姑娘為了過好日子肯嫁給這小子。
阿青收了車，推開家裏的木門躺到了床上，兩眼有些恍惚地盯著自家的房梁發起呆來。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夥都定親或成親了，可是他……
他倒也不是真急著取房媳婦，主要是一個人的日子真的太寂寞了。每每到了逢年過節，看著別人家一家子圍在熱乎乎的爐子邊有說有笑的，他就覺得自己家特別冷清寂寞。
即使每天回家帶了工錢回來，也沒有人笑著迎接他。
不知道多少次，午夜夢回。他都仿佛看見姐姐端著冒著絲絲熱氣的小米粥坐在家門口叫他回來吃飯，每次伸出手夢醒了，隻有冷冷的空氣陪著自己。
自己長的醜，口也笨，和那些在家的三姑六婆也搭不上話。村裏的年輕人大多都去縣城裏讀書或做買賣了，他沒有朋友，日子更顯得漫長而寂寥。
唉……想有什麼用，找不到老婆還是找不到啊……現在春天了，想起王大個子身上那一大捆木柴，阿青決定去村西邊的後山溜達溜達，看看春景也不錯。
想必後山的花開得正豔吧！他拿起家裏的幾塊鍋巴，用皮囊裝了些蜂蜜水就出發了。
紅的、黃的、綠的、紫的……果然啊……看到一路上各種各樣的花爭相奇放，阿青心裏的鬱氣也散了些，走著走著，他有些累了……一抬頭，看到一株枝繁葉茂的大樹，樹上粉粉白白的小花開得煞是豔麗可愛，他決定坐在樹下休息片刻。
可能是清早的疲勞，也可能是太陽曬得人太舒服，不知不覺間他竟然睡著了。
等他醒來，太陽已西沉，林子裏樹木繁多擋住了晚霞，竟沒有多少光線透進來。周圍開始變得昏暗不清。
“啊……我竟然睡了那麼久……”阿青一看天色，趕緊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準備回家。
“別出聲！”一個清脆的聲音用嚴厲地口吻警告著。
阿青的喉嚨順時被一隻手給卡住了。
他看到一個和他一樣用布蒙著臉的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在自己身邊。
逃難嗎！？還是被人追殺？看他的樣子有些站立不穩，阿青朝那人點了點頭，很配合的屏住呼吸。
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刮過，隨後周圍又安靜了下來。
那人鬆開了卡住他的喉嚨，大咧咧地倒下靠在樹邊休息起來。
原本還掐住他脖子的人突然斜斜地倒了下來，嚇了趙青一大跳。
“你沒事吧？”趙青看著自己麵前虛弱的氣喘籲籲，也顧不上剛才那人還對他不友善的行為。徑直靠上去詢問起來。
“給我水……呼呼……”蒙麵人看也不看趙青，嘴上毫不客氣地吩咐道。
“哦！那！”趙青聽著對方急促的喘息聲，連忙將水遞了過去。
那人一把搶過趙青手上遞來的葫蘆，拉開上麵的栓子便是一頓牛飲。
直到將葫蘆裏的水一滴不剩地一飲而盡，那人才戀戀不舍地將空了的葫蘆扔還到趙青懷裏。
“這水……莫不是百花蜜調製而成的？”那人意猶未盡的砸吧砸吧嘴，喜滋滋地對趙青說道。
“是的。”趙青看著蒙麵人，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為何他的聲音聽上去如此喜悅。
百花蜜乃是摘自群花精華，此刻喝了它，正好解了那該死的臭鼬精對他下的媚毒。蒙麵人心裏暗自高興碰到這傻小子真是運氣。
他抬眼看了眼趙青不停搓弄葫蘆的雙手，在看看趙青裹得嚴嚴實實的臉，心裏有些嘀咕，也就順嘴說了出來。
“你幹嘛捂著自己的臉，是做了什麼醜事見不得人麼？”
趙青看了那人兩眼，心裏想著和他說話的人不也拿布將自己的臉捂得嚴麼，該不會也像他一樣相貌醜陋吧？他心裏了然，對那人多了份同情和理解，對他的無理口氣也就不放在心上。
“我長得醜，不用布遮著臉怕會嚇到別人。”趙青老實說道。
“看你的手，也不像是個醜八怪嘛！”
“嗬嗬……天色不早，我該回村了。”趙青好脾氣的笑了兩聲，看了看天邊泛紅的晚霞，開始收拾起包袱。
蒙麵人看著趙青收拾包袱的動作，眼睛骨碌碌地轉了轉，心想那臭鼬最討厭人多的地方，跟著這傻小子去他村子裏，也好暫時避一避。
“帶我去你家吧！？這裏我暫時不能呆了。”那人雖然說著問句，但囂張的口氣一點也聽不出是在請別人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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