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23 更新時間：11-05-14 10:03
對於栽贓嫁禍這一條的理解上，傾城一貫覺得，有三個環節必不可少。
其一，要有贓。
其二，要有禍。
而其三，則是最關鍵，也是最難達成的，那即是，怎麼樣把贓和禍聯係起來，並統統把黑鍋扣去一個局外人身上。
這必須得是技術活兒。
而對於傾城來說，贓和禍這兩條從來都不是問題。
有贓要栽，沒有贓製造贓也要栽。
有禍要嫁，沒有禍創造禍也要嫁。
所以，傾城此次麵臨的最大問題就在於，怎麼樣讓燕妃把“發現蘇荷香中有毒”和之前的“發現幽蘭露中有毒”聯係起來，並且讓那位高手堅定不移的認為，兩次下毒的是同一人，而且那人居心叵測的兩次都想嫁禍給莫先生。
薛燼覺得自己大概是中邪了，大晚上的不睡覺，天天跑去房頂上尋人。
先去不受寵夫人的院子外麵溜了一圈，再去蕭陌歇宿的地方溜了一圈，最後整個王府差不多快跑完了，才看到傾城晃晃悠悠的從倚梅院的房頂上跳下來。
“……你怎麼又換地方了？”對傾城的詭異行為，薛燼已經見怪不怪了，反倒心底隱隱生出些遺憾，遺憾自己來晚了沒能聽到牆角。
傾城相當奇怪的看了薛燼一眼，“我來自然有道理，薛侍衛來……莫非是你有……這方麵的……嗯？”
薛燼呼氣，吸氣，呼氣，吸氣。
努力平複心情，不讓自己被傾城活活噎死。
“接下來去哪兒？”
薛燼話一出口，隻覺得傾城看自己的目光中頓時多了幾分了然，又摻了些許鄙視的成分。
“這麼晚了，薛侍衛不回房睡覺，還想去哪兒？”
薛燼：“……”
莫先生到底是把摻了麝香的蘇荷香送去了內務府，再尋了些借口，磨磨蹭蹭的一直等到燕妃身邊的首席侍女領了香才走。
錦緞指揮著小廝端了漿糊紅紙筆墨走到門口，撤下原本貼著的風雅之對，糊上紅對聯，工工整整的上書青霜院八字真言。
先生閉關，生人勿近。
莫先生在傾城院門外急的團團轉，傾城在房裏抓緊時間補充這幾日落下的睡眠。
三日後，王府內爆炸性消息傳來。
燕妃平日所用蘇荷香中發現麝香，蕭陌震怒，抓了燕妃身邊所有的侍女仆從，下令徹查。
莫先生聽聞噩耗，直接就給撅過去了。
用用麝香，其實也不過就是個避孕，燕妃身體倒是無恙，莫先生自然也就用不著去切脈，拿了銀筷子再香灰堆裏撥弄來撥弄去，冷汗就那麼順著背脊一路滑啊滑的滑下來，酥酥癢癢，黏黏糊糊，煞是難受。
“這……王爺，似乎是的確有些麝香的味道。”莫先生終於沒忍住，挪動膝蓋朝蕭陌的方向跪好，舉起袖子擦了擦額上細密的汗珠子，“但微臣……於下藥方麵，的確所知有限……”
“去青霜院，把趙先生請來。”蕭陌冷冷瞪了莫先生一眼，礙於莫先生所說也的確是實話，終究是不好直接發作。
“先生閉……”彈箏幾乎不作他想，直接就要念出八字真言，被撥弦一個眼色掃過來，立馬精乖的住了嘴，又看蕭陌的臉色實在是一副要吃人了的樣子，有心去傳話，又著實是怕了青霜院內的傳聞種種，一時之間戳在當地，尷尬不已。
“閉關？給本王拆了那青霜院。”蕭陌的憤怒其實也是相當的有道理，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他救了傾城一命，一路好吃好喝好走好睡的伺候到了京城，冒著自己沒人保護的危險替他打發了一路跟來的步家殺手，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傾城開始閉關把王府鬧了個雞犬不寧才猛然發現，蘇如意給他找的不是用毒高手，而是用毒大爺。
“本王府上不養閑人！”
彈箏一溜兒小跑提著裙子奔出去傳話，一時之間青霜院失寵的傳言再次吹遍了王府肥沃的八卦土壤。
當傾城優哉遊哉趕過來的時候燕妃已經被蕭陌一句愛妃好好休息此事本王定當給你個交代的萬能挪移大法給挪去了別的院子暫時小住，撥弦去重新給側妃挑丫頭，連帶著莫先生也被派去給燕妃當測毒大使，地上跪著的換成了王府的守衛頭子薛燼。
“回王爺，是摻雜了麝香。”傾城的手法也就是比莫先生多那麼一點兒，拿水淹用火烤再重新點了一點兒香來試著聞，最後幹脆弄了兩捆大蔥榨汁，浸濕了棉線在一團子珍貴無比的蘭燼香上搓來挫去，最後終於得出了一個莫先生兩個時辰前就得出的結論。
蕭陌哼了一聲，咬牙切齒的丟下了一個字，“誰。”
傾城相當無辜的看向坐在主位上氣質卓絕的男人，“王爺，草民還沒能耐到，看到了毒就知道下毒的凶手，麝香不是什麼獨門毒藥，很常見。”
薛燼覺得自己看到了自家主子臉上的冷表情似乎相當迅速的漂移了一下。
“下毒之人手法如何。”蕭陌再接再厲，決定物盡其才人盡其用榨幹傾城身上最後一點剩餘價值。
“平平。”傾城似乎是有些失望的看著地板，“不如之前在船上那人。”
“麝香味道特別，很難被其他香氣掩蓋。”莫先生不在，傾城也就毫不留情的開始拆人老底，“雖然用量極少，但一般的焚香，娘娘身邊的人都應該特別注意才是，而這人明知會注意，卻仍然把藥下在香中，隻能說此人下藥手法極為一般。”
蕭陌點點頭，直接看向薛燼，“查清楚這幾天所有去過內務府，和接觸過蘭燼香的人，給你五天時間。”
薛燼覺得自己回到王府的悠閑好日子到頭了，王府裏那麼多人，光燕妃東院的丫頭就關了快二十個，更別說這幾天剛好是內務發放月錢的日子，基本上每個院子裏都派過人去過內務府半日遊，失寵的還好說，那些個得寵的……就是蕭陌再借他十幾個膽子也不敢去抓來拷問啊。
“趙先生。”蕭陌隻管分派任務，見薛燼支支吾吾應了便又轉向傾城，“希望你不會令本王失望。”
傾城抬頭，目光平靜，回視蕭陌。
唇角輕輕勾起，帶著些許嘲諷。
“好。”
就當是蕭陌請自己來做生意好了，解釋成蕭陌讓自己斷子絕孫，所謂胎死腹中也是一條命嘛。
“誰發現的麝香？”才一出燕妃的院門口，傾城猛的拖起薛燼一路飛跑，邊跑還不忘邊讓薛燼還原一下她錯過的現場。
“王妃帶過來的乳娘。”薛燼一愣，又想起蕭陌也默許了傾城參與此事，便不再隱瞞，“娘娘今天早上突然說不舒服，召了莫先生過去，後來好像是一個小丫頭不小心打翻了香爐，娘娘發了幾句脾氣，奶娘過去扯人的時候看到香灰有點不對，起了疑心。”
“不小心，打翻香爐？”傾城皺起眉頭，怎麼可能，簫陌沒有正妃，燕妃可以算是王府的主母，身邊的丫頭縱使是最低等，那也是千挑萬選才選來側妃身邊，怎麼可能犯這種失手打翻東西的錯誤。
更有可能就是就連燕妃的不舒服，也是那個高手出的主意，要的就是讓莫先生參與進來作證蘭燼香裏摻了麝香。
問題是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問得出來，讓一個小丫頭剛剛好以為自己“錯手”摔壞東西的方法，別說那人，就是自己也知道很多種。
更何況，為什麼偏偏要挑中莫先生來作這個證……是那人已經發現這件事是蕭陌的手筆了？
“糟了！去地牢看看。”傾城越想越歪，突然低叫一聲不好，步子頓時又加快了三分，“一定要快，遲了就來不及了。”
薛燼的反應並不比傾城慢多少，話一出口也就大概明白傾城說糟在了什麼地方。
兩人趕到地牢門口時剛剛好碰上辛鉞急吼吼的衝出來，傾城下意識的湊過去一肘子擠開薛燼迎了上去，揪住對方衣領，“出事了？是不是那個打翻香爐的小丫頭死了？”
辛鉞看傾城的目光頓時有了三分看神和三分看罪犯摻雜的複雜，“……你，怎麼知道？”
傾城的臉頓時黑了。
死無對證，換了是自己，自然全部都會推去那丫頭身上，什麼看到莫先生來了心裏緊張失手被發現再畏罪自殺雲雲。
一切得到圓滿解釋，主動權落去了燕妃手裏，她想誣賴誰就誣賴誰，想抹黑誰就抹黑誰。
最壞的打算就是……她已經發現莫先生，再順藤把自己這個瓜摸出來。
好利落的手腳。
“薛燼。”傾城站在太陽底下呆了半晌，才抬手拍拍同樣陪著自己發呆的侍衛，“恐怕你現在就可以去回王爺，用不著五天，凶手……找到了。”
薛燼啊了一聲，一把撈住傾城還沒來得及縮回去的手，“子修……你不覺得，如果我們就這麼回去，王爺會說，那丫頭死那麼快，是另有隱情？”
“難道不是投鼠忌……”傾城白著一張臉，話才說了一半，猛的一拍頭。
自己能推測這麼多那是因為莫先生給自己攤了牌，外加剛剛好在船上抓住了下毒的正主兒，但燕妃那一方大概也就知道個他們埋在簫陌身邊的線給折了。
更何況莫先生在王府多年，深得簫陌信任不說，光是給燕妃就開了多少的補藥秘方，再說那藥方並無不妥，中途想要摻藥進去自然容易，莫先生於辨毒上不那麼精通，做好了再混雜上其他的氣味，看不出來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麼，也就是說或許燕妃壓根就沒有懷疑到是蕭陌動的手，而自己之前的那幾個晚上其實並不算是做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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