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斯江湖  第四章 刁難

章節字數:3589  更新時間:11-06-11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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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德樓的殿主幽茂,是右護法聞人絕麾下最懶的殿主。月下看見他的時候,他正在花園裏半蹲著發傻,單眼皮,眼睛不大,長相也說不上多帥氣,瘦削,但是看起來就是個單純的人。幽瀾說,幽茂性格的確很好,但是他的好是有對象的,對於他並不喜歡的人或者不熟悉的人,他不是好惹的主兒。

    已經得知自己被降職好幾天了,他看起來坦然而無所謂,似乎對自己地位的下降毫無意見。月下走到他麵前的時候,發現他在和花叢裏的一朵白色小花說話,說的不亦樂乎。

    “小花,你說。。我到底是什麼地方惹到小然了?他最近又在和我發火鬧別扭。。”

    “那個。。”月下遲疑著發聲,幽茂抬起腦袋看了她一眼,然後笑了起來,他笑起來的時候看起來有點傻傻的,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哦,是花月下姑娘啊。”他站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幽瀾姐和右護法和我說了,我帶你去醫德樓。”

    “嗯。”月下應了一聲,跟著幽茂往前走,幽茂一路走一路還在兀自念念叨叨,月下聽著他嘮叨,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誰知幽茂突然一個轉身對上她,表情異常嚴肅地問:“你們女人,到底在想什麼?動不動就發脾氣,還要哄。。”

    月下睜大眼睛看著他:“發脾氣?女人?”她似乎想起來曾經聽幽瀾說起,幽茂是十三位殿主之中脾氣最好的,因為他最好的朋友,望海樓的殿主幽然在幽火堂有“女王”的外號,但是女王也隻針對他一人。可是幽然確確實實。。聽說是男人啊?

    “唉。。也不算女人,就是有點小心眼。。”幽茂猶猶豫豫地說,“動不動就有點鬧別扭,發火。”

    “是你做錯了什麼吧?不會有誰無緣無故發火的。”月下遲疑著問。

    “我也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幽茂抓著自己的頭發煩惱不解地說,“正好位置沒了,我有時間好好哄哄小然。。”

    “抱歉。”月下輕聲說。

    幽茂擺了擺手:“我和你說哦,我原來總是在整理藥材的時候跑去找小然,右護法就老是說我,好像他自己不是粘著左護法一樣。。總之,所有的事情交給你之後,我就可以放心地去找小然了,你要好好努力哦——”

    月下迅速掃了他一眼,揚了揚嘴角:“嗯,知道了。”

    幽茂到底對自己的降職是怎樣的態度月下並不完全了解,他到底是感到高興還是不滿月下卻能看出一二,因為那個神情分明是高興夾雜了不滿。他說的的確有一部分實話,他為自己能夠有更多的時間去找幽然而興奮,但是任何人不明不白地被撤離下自己的位置,都不會很愉快的吧?但是既然幽茂不說,她也不會提起。

    醫德樓的建造風格和湧泉樓完全不同,深灰色的建築隱沒在樹木裏,極不起眼。但是因為長久貯存著藥材,彌漫著一股濃濃藥香。

    “跟著我,千萬別走丟了!”幽茂一邊說一邊熟練地帶著月下在藥材中間穿梭,儲藏藥材的櫃子極高,一格一格放滿了各種藥材,月下來了興趣,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各色藥材,幾乎忘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等到她回過神的時候,幽茂已經不見了。

    月下在心底默默歎了一口氣。

    她就知道,幽茂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即使這全然不是她的錯。

    醫德樓的藥物貯藏室,幾乎是個迷宮。成千上萬種藥物按順序放在相應的小抽屜裏,抽屜上貼著藥物的名稱,因為有些抽屜實在太高,還有小梯子以方便取藥材。

    月下站在兩排高高的櫃子中央,四下張望。

    她嚐試著往外走,但是到處都是比她高了太多的櫃子,望不到邊緣。

    她突然覺得,即使藥材再多,也不可能看起來這樣無邊無盡。如果她沒猜錯,這裏應該設計著一個類似紫濯的宅邸那樣的迷陣,用來迷惑進來的人,不知道的就很難走出去。

    月下依稀記得幽瀾告訴過她,幽茂的那位最好的朋友幽然,精通的就是這樣各式各樣的迷陣,迷宮,和各式各樣可以迷惑人的東西。

    她歎了一口氣,轉過身試探著走了好幾步,然後加快了腳步。

    繞了好幾圈,卻一無所獲。

    月下停了下來,要是這個迷陣這麼容易就能走出去,那也不是幽然的風格了。她四下看看,看見在附近的那排櫃子旁邊散落著紙筆,似乎是醫德樓的弟子在挨個給每個抽屜貼上名稱的時候遺漏下來的。她定定看著那紙筆一會兒,似乎終於想到了什麼。

    認路,月下前世極為擅長的事情,她的方向感不像是一般的女孩子,極好,所以很少迷路,就算是在其他的地方,看一看地圖也完全沒有問題。默默又繞路走了一圈,月下找了個角落坐下,用筆簡單地在紙上開始畫路線圖。

    每個拐角,每條走道,最後畫了一個點表示自己的位置。

    “第三條走道的尾端的那個拐角,直接連接到了我現在的地方麼。。”月下自言自語地說著站了起來,沿著自己畫的路線圖一直走到那個拐角處,然後仔細打量著兩側的空隙和牆麵。

    明明摸著很正常,但是走起來就會回到原點。月下盯著那麵牆看了很久,然後回過頭去看周圍。她在地上找到了個鐵質的勺子,看起來應當是把有毒性的藥品裝進竹簍裏的工具,然後拿起來用力向著邊緣的空隙丟過去。

    勺子落地的“當”的一聲響起,憑空消失,月下轉回去,果然看見了自己原來的地方的鐵勺子。她皺著眉把勺子撿起來,然後走近那個勺子消失的地方,沉默著思考起來。

    這個迷陣是不可能被她破解的,現在她隻要走出去就是成功,但是。。

    這怎麼可能?多少人就是這樣被困在看似簡單的迷陣裏,一輩子都不曾逃離,他們之中不乏武林高手,絕世高人。可是依舊如同螻蟻一般,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令人悲哀。

    月下站在原地,像是凝固了一樣一動不動,她不甘心就這樣等著,直到有人察覺,然後來救下她,幽茂或許隻是無意中的刁難,但是正是因為如此,她更不甘心輕易放棄。

    但是。。

    不能破解這個迷陣,把設下迷陣的人引出來也好,月下覺得他們一定就在某個角落看著自己,或許還會露出嘲諷的微笑。

    她慢慢走到一排櫃子前,將上麵的標簽一個個撕了下來,然後一個個貼到不同的抽屜上,一拍的幾百個抽屜,愣是被她挨個換了個遍。眼看著醫德樓弟子們費力整理的藥材全部被弄得混亂,卻依舊沒有人出現。

    月下不緊不慢走到第二排櫃子前,再次故技重施,順便觀察各個自己隻是聽說,卻不曾親眼見過的名貴藥材。她其實知道自己這是走投無路的無賴之計,但是她並不認為自己走不出這個迷陣有什麼丟人。

    再繼續弄亂第三排櫃子時,終於有個按捺不住的聲音響了起來:“等,等一下,你到底想幹什麼?”

    月下停下了動作,順著發聲處看過去,看見的是個突兀出現在麵前的少年。

    很漂亮的少年,尤其是眼睛,深深的雙眼皮,大而清澈,像是畫了眼線一般,顯得有些妖孽。瘦削的臉,纖細的身材,有點蓬鬆的黑發散散地灑下來,襯托得五官精致如畫。這個少年,沒由來讓她想到了陽佐,他們有點類似,但是陽佐因為身體原因缺少了太多這個少年身上的陽光,活潑的氣息,也沒有那種有些驕傲的,睥睨眾生的眼神。

    是幽然嗎?

    “如你所見,我想出去,但是沒有辦法逃出來,隻好這樣把你引出來。”月下佯裝無辜地看著幽然,幽然愣了一下,抿起了嘴:“你這個女人,真是的。。一來就還得小茂被降職,這個家夥被降職可不是什麼好事,萬一天天來纏著我怎麼辦?”

    月下呆了一下,然然後失笑。

    原來幽茂真的不是故意拋下她的?這一切其實是幽然所為?

    “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真沒意思!”幽然一邊說一邊拍了拍手,隨著清脆的巴掌聲,周圍的迷陣逐漸消散,月下聽見了外邊傳來的聲音。

    “小茂,你這次太過分了,怎麼能這樣把女孩子關在裏麵?”這個聲音太容易辨認,因為實在過於動聽,接著就是幽茂訕訕的回答:“我沒有。。小然莫名其妙把我拽走,嫌我礙事,我哪敢違背他。。”

    “不管怎麼說,把女孩子關在迷陣裏也是不對的。幽然還在裏麵?”似乎是幽賢的聲音,還有腳步聲,接著是幽泉的抱怨聲,幽然撇了撇嘴匆匆跑了出去,月下撿起自己畫的那張簡單的路線圖,也跟著走了出去。

    幽泉,幽賢,幽茂果然都在外邊,幽茂滿臉委屈,幽賢麵不改色,幽泉有點焦急,看見月下出來,幽泉眼睛一亮:“你出來啦!”

    月下向他微微一笑。

    “你們,同時殿主不要那麼較真吧?”幽然帶著玩笑意味地抗議,但是完全忽略了幽茂的存在,“好了,我我認可她了,應該讓她去幽寧那兒,她居然幾遍就把藥房的路線給畫了出來,還能找到到底是什麼地方出現了銜接的錯誤,這腦子不該在幽茂這家夥呆的地方生鏽——”

    “小然!”

    幽然裝作沒有看見:“不過說起來,她把藥材的標簽和抽屜弄得完全混亂了,大概還要辛苦醫德樓的弟子們了——”

    “弄亂了?”這是幽茂絕望的慘叫,“收拾那些,收拾了我們多久啊!”

    幽然依舊不理他。

    “既然無事,我們就離開了。”幽賢也沒有理會幽茂滿臉的傻氣,推著幽泉的輪椅轉身就走,幽然吐了吐舌頭,也迅速離開了,幽茂看起來很想跟上去,但是想到混亂的抽屜和標簽,一張臉又苦了下來。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

    月下笑了起來,覺得幽茂還真是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複雜,明明是幽然導致的結果,卻都要他來承擔。

    “抱歉,因為我實在逃不出去,所以隻能出此下策。。而且。。”而且如果幽然不關心你,大概就算我把藥房拆了,他也不會有什麼反應吧?月下想著,但是沒有說出來,因為幽茂看起來異常消沉。

    “都是我的錯。。算了,我的錯就我的錯吧。。”他自言自語著,露出一個有點傻呼呼的笑容,然後對著月下指了指醫德樓,“我覺得我還是帶你進去看看吧,這次。。求你千萬不要跟丟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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