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75 更新時間：11-08-18 13:43
讓月下驚慌的事情在真正發生之前她幾乎一無所知，知道第二日在醫德樓門口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她才突然覺得手腳冰冷，幾乎下意識地想要轉身離開，但是想起她還推著輪椅，又頓住了動作。
她很少那樣驚慌，但是為什麼看見那個紫色的異常熟悉的人影時，還是會忍不住心虛得想要逃離。
她知道所有的事情其實和紫濯無關，這個男人從始至終，在這些方麵，始終和她站在一起，即使有時候他沒有什麼能夠改變自己的力量。但是為什麼紫濯會來到這裏，唯一的解釋是哀和樂把這件事告訴了別人，或許是因為她們想要找一個熟悉她的人來辨認這個她是不是原來的她。
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了這件事？月下的第一反應，是找到聞人絕和慕容凝，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現在的當務之急，隻是盡快離開紫濯的視線範圍。
幽泉把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抬起來，輕輕捏了捏月下的手，月下回過神來，隻聽見他輕聲說：“向後轉，那裏有一條近路可以到湧泉樓。”
月下感激地笑了笑，推著少年轉身，輕手輕腳地離開。
她不知道的是，那個遠遠的，似乎在和樂和哀說話的紫衣男子，靜靜地注視著她離開的背影，微微歎了一口氣。
對於月下的事情，整個幽火堂的弟子們從上至下都選擇沉默不語，把她的身份默認成從小長在幽火堂的人，但是實際上以紫濯的手段，有千百種辦法從普通弟子那裏得到她確切的身份，這裏的弟子不會出賣別人，但是也不是什麼硬骨頭。
雖然她信任紫濯，甚至超過信任聖祁，但是她不確定是不是還要把紫濯卷進這件事來。
把一切的事情都想好之後，月下也就不會在在醫德樓門口看見那個熟悉的人影時感到過於震驚或者倉皇躲避了。
她隻是對著聞聲而來的幽然和幽銘笑了笑，然後迎上紫濯似笑非笑的眼神。
依舊是紫袍曳地，肌膚勝雪，眼角下紫蝶飛舞，美得驚心動魄，月下從他臉上讀到的神情依舊和之前的一模一樣，寵溺，憐惜，就像是對著自己最心愛的妹妹，不含一絲雜質。
“過來，過來。”紫濯揚起一隻手，似乎漫不經心般揮舞了幾下，神色自若似乎月下隻是出去逛了個街回到了紫宅那麼簡單，月下遲疑了一瞬就迅速走近他，然後被紫濯一隻胳膊勒住脖子，另一隻手騰出來使勁揉她的頭發。
“濯。。”月下輕聲叫了一句，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紫濯的手下移到她的臉上，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臉頰，氣哼哼地說：“小月下，你這個笨丫頭。”
月下張了張嘴，卻覺得說不出話來。
紫濯也不多說什麼，摟著月下親熱地揉揉拍拍之後鬆了手，臉上的笑容卻沒有消失過：“在這幽火堂日子過得清閑吧？是不是都把我給忘了？”
月下搖頭微笑，依舊是不說話，不是不想說，是因為太過於依賴的味道回來，那種熟悉的溫柔的感覺讓她有點不知所措。
“你看起來倒是還胖了一點，過得還算讓人放心。”紫濯上下打量她，笑吟吟的臉上絲毫沒有異色，“怎麼也不問問我最近怎麼樣？”
月下笑了：“你一直都是個不會讓你自己吃虧不舒服的人。”
紫濯敲了敲她的腦袋，笑道：“你倒是對我了解的很。”
“致和還好嗎？”月下想了想，才謹慎地問道，紫濯揚了揚眉毛，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點：“他以為你死了，了無希望，後來有幾個歐國商人要回歐國的時候，他跟著一起回去了。”
月下一怔，微微有些悵然若失，白致和，這個唯一可以和她稱得上是親人的法國青年，除了自己，其實他什麼都沒有吧。。想著心頭就緊緊抽了一下，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他，或許這一輩子都。。她咬了咬下嘴唇，讓自己平息莫名的難受心理，接著問：“那。。陽佐呢？”
紫濯飛快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他不好？”月下感覺心裏“咯噔”一下，臉色頓時就蒼白起來，紫濯歎了口氣，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說：“還不就是那件事，拿著劍要去殺人，自然是不自量力到了極點。幸虧。。”他沒說下去，隻是接著歎了口氣，把目光投向月下：“百裏瀟知道你沒有死。”
“嗯，聞人護法說過。”月下點了點頭。
紫濯撇了撇嘴：“不是什麼好東西，懶得理會他，小月下，現在我們來談談有關你的事。你是準備一直呆在這幽火堂，還是和我離開？”
“離開？”月下愣了愣，“我怎麼離開？即使離開了，百裏瀟知道了我沒有死，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況且。。”她頓了頓，微微低了頭，“這裏很好，讓我幾乎都忘記了還有外邊的世界，如果一直呆在這裏，也是不錯的。”
“你學會逃避了。”紫濯仔細打量她，“不過那沒什麼，很多事情就是要逃避才合適。。但是不管你想怎麼選擇，下個月你都要離開幽火堂。”
“什麼？”月下一驚，沒明白他的意思，紫濯無奈地搖頭說，“笨蛋，你難道還不知道？下個月就是武林大會，因為是武林極為重要的聚會，按照慣例，每個門派的重要人物，以及鄴殿榜上有名的人物都會到場。。”
“左右護法都沒和我說過這個。。”月下困惑地看著他，紫濯卻不去理會她的故意轉移話題，淡淡地說，“你打算怎麼辦？”
“若是我裝作我隻是幽瞳，會有多少人相信？”月下遲疑著問。
“那取決於你的演技到底有多精妙，掩護有多完美，不過如果我說，我覺得沒什麼可能性，也沒什麼必要。”紫濯拍了拍她的頭，“百裏瀟就算說著他的王妃沒有死掉，也不能拿出任何證據說明你就是他的王妃，至於他。。”他沉默了一下才說，“我知道你可能不想提起他，但是如果你出去，是不可能不麵對他的。。”
月下麵無表情地聽著，沒有說話。
紫濯也沒期待她說什麼出來，隻是繼續道：“我不想管你們的事情，但是。。”
“濯，我知道。”月下抬起眼睛看他，眼底波瀾不驚，像是黑色的琉璃，“沒什麼好值得擔心的，既然那個時候我已經在千萬人麵前自盡，就已經做到了我需要做的事情，兩不相欠，以後隻不過是看見可以打一聲招呼的人而已。”
“你是這麼想的？”紫濯瞪著她半晌，才無奈地別過臉去，“有些事情要是隻是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就好了。”
月下沒有回答，隻是慢慢轉過臉看向遠處，幽火堂的弟子們在林蔭小徑上來回走動，行色匆匆者有之，神態悠閑者有之，但是臉上都帶著微微的滿足感。
“呆在這裏就好了，外邊的那些事情，那些和皇上，朝廷牽扯不清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去管了，說我逃避也好，說我放棄也罷，有時候就是這麼回事。”
紫濯輕輕揉了揉她的發絲，帶著笑容說：“無論你怎麼選擇，怎麼想，我都隻會支持你。”
紫濯在三天後就離開了，雖然覺得隱瞞月下還活著這件事並無必要，但是他們都認為在沒有出門之前，還是暫時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更好，畢竟，月下不想再成為之前的自己。
更多的時間，月下寧可花時間整理關於奇花的資料和與幽泉一起在廚房研究各種菜肴，似乎那就是她少數的能做的事情，慕容凝和聞人絕都沒來打擾她什麼，日子平靜得像是流水一般，讓月下恍惚裏覺得似乎又回到了原來的日子裏，安穩無波。
直到在某一天，聞人絕到醫德樓來的時候，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準備準備吧，三日後離開”，就好像幽泉在說“準備一下馬上就能吃飯了”一般的語氣。月下在整理著藥材的手停頓了一下，才慢慢恢複動作。
她不知道自己在離開幽火堂之後又會遇到什麼，但是在這個時候她別無選擇。至少她還有信任的人在身邊，或許不會再體會到遭到背叛，欺騙的痛苦。
幽火堂的堂主有統一的服飾，黑色寬大的外衫，領口，袖邊和衣袂有火紅色火焰的紋飾盤旋，額前束著紅黑相間的額帶，月下第一次穿這樣的衣服，折騰了好一陣子，直到跑來探門的幽柔上手幫助才終於完成。
“這樣看多漂亮——”幽柔上下打量著月下，微笑著說，“還記得我當初見到你的時候說的話嗎？”
“怎麼扯到那個上麵去了？”月下失笑。
“當初小銘第一個知道你的事情的時候回來，把你的事情當做故事講給我聽。不瞞你說，我還掉眼淚了呢。”幽柔吐了吐舌頭，笑眯眯地說，“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這樣選擇的。”
月下的笑容微微停滯了一下。
“對不起，可能我不該說這件事情，但是不說我心裏憋得慌。”幽柔連忙止住話頭，“現在好多了——”
“也沒什麼不該說的，是事實，逃避還是。”月下輕描淡寫地說，笑得有點諷刺，那是原本幾乎絕對不會出現在她臉上的神情，“俗套的故事而已，被利用完的人失去了價值，就像是被用過的劍被丟棄一樣，隻不過我聰明一點，不需要我的時候就自我了斷而已。”
“我覺得不是呢。。”幽柔仔細打量她的表情，這時候才放柔了聲音接口說，“我覺得如果一個人迫不得已需要丟棄掉什麼心愛的東西的時候，那個人的痛苦不會比被丟棄的東西少啊。”
月下愣了愣。
“看著卻不能阻止這樣的痛苦，是不是才是最致命的呢？”
“大概吧。。”月下搖了搖頭，“但是或許對於那個人而言那樣東西並不是心愛的，那就無所謂了。”
幽柔不說話了，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服月下，月下也不想再和她討論這個話題，及時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這次武林大會很重要嗎？需要我們做什麼呢？”
“還不就是一次打著武林大會名號進行各個門派和個人之間比武，借此讓鄴殿更換江湖排名的莫名其妙的活動。”幽柔撇了撇嘴，“那都是左右護法的事情，最多我們十三位殿主上去那麼一兩個比試一下，那也是幽瀾姐，幽賢，幽寧他們的事情，我們就在下邊看著就好。要是你不喜歡那些嘈雜的地方呢，就隨便露個麵表示我們幽火還是很注意這個“大會”的，之後要是想要隨便逛逛估計也沒有會注意到，畢竟大家都是衝著擂台去的。”
“還有這樣的說法啊。。”月下若有所思，“這樣說來，鄴殿的公子榜，高手榜都是根據這個排出來的？怪不得大家都那麼在意，可是像是江湖美女榜，美人榜之類的，又是怎麼評出來的？”
“似乎是武林各大門派的掌門每人說出三人，鄴殿根據他們的說法評選。。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變動最慢的就是江湖美人榜的，前陣子來的紫濯紫樂師和你很熟吧？他的地位我想在數年之間都很難撼動了，不過我看啊江湖美女榜上的卓纖水那個女人恐怕支撐不了多久她的地位了。。”幽柔說得幸災樂禍，果然無論多美，多彪悍的女人，都是有八卦細胞的。
月下若有所思地點著頭，盡量忽略“卓纖水”這三個字給她帶來的一股莫名的不喜歡的感覺。
幽柔捏了一下她的臉，輕快地說：“你也別憂心忡忡的了，該來的都是會來的，實在不行還有我們呢，啊？”
“嗯。”月下露出了笑容，把表情調節到最愉快輕鬆的那一檔，心裏的不安，憂慮之感卻依舊有增無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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