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03 更新時間:11-09-29 11:41
月下剛剛沐浴結束,坐在床上擦拭著濕漉漉的長發。
這裏似乎沒有專業的,可以讓人付錢進入的理發店,要是剪頭發還要自己動手,但是因為事情太多,心情太雜,她很久都沒打理自己的長發了。漆黑的長發因此散開就一直披到了腰上,擦洗起來很不方便。
她在心裏遲疑了一下,決定還是自己找時間把過長的頭發剪短一些。
正在想著,門被人輕輕敲響,月下以為是幽火堂的人有事找她,隻是隨意地喊了一聲“進來”。門外的人似乎遲疑了一瞬,然後隨著門“吱呀”一聲,閃身而入。
月下突然感到有點不對,她愣了愣抬頭,正好對上一雙很久沒有那麼近看過的眼睛。
極為漂亮的一雙眼睛,眼尾狹長,濃密的睫羽,漆黑的眼廓,眼神清澈並不清淺,一如初見的一身白衣翩翩,烏黑的發絲用一根長帶微微束起,襯得五官挺拔精致。
月下放下手中擦發的布巾,慢慢地站了起來。
“能和你談談麼?”
月下沉默地抬頭看著他,許久才微微揚起嘴角,淡淡回答:“好。”
聖祁在凳子上坐下了,他撩起衣擺坐下的動作似乎也比常人做得更優雅些。月下注視著他坐下,自己也在床邊坐下。很久不這樣和他相處,她微微有些不自在,隻有側過臉,沒有看他,靜靜等著他開口。
“還好嗎?”持續了很久的寂靜幾乎讓人窒息,終於開口的聖祁的聲音低沉得近乎喑啞。
“如你所見。”月下並不想就這個問題和他多說什麼,隻是簡短地回答道,“就是這樣而已。”
聖祁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說什麼了,他看著麵前的人,許多想要問的問題卻都問不出口。他想問她是怎麼想的,他想道歉,可是那些東西是那麼蒼白無力,他甚至覺得,她會表麵淡漠應付,內心裏冷冷地笑。
“其實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月下淡淡地開口,眼神和表情同樣漠然,“問近況的話就免了吧,我隻是這樣,人在你麵前,好還是不好由你判斷。問過去的那些事情,比如左右護法怎麼救下的我,那些都已經過去了,沒有再提的必要了。”
聖祁凝視著她,一時語塞。
月下避開了他的目光,眼神飄向了窗外的月色:“什麼事情都過去了,什麼都不用再提了。”
聖祁第一次感到如此手足無措,本來想說的話被她輕描淡寫地一一擋回,那樣雲淡風輕的眼神,似乎回到了初見的那時,眼裏除了她的弟弟再無他人的狀態。
“雖然覺得這句話太過於蒼白無力,但是還是想說,對不起。”他低低地歎息,垂下了眼簾。
月下輕笑一聲:“對不起什麼呢?是對不起,那時候就不該和陛下提到有關和親之事把我送出去,還是對不起,不該向我射出的那一箭?”
聖祁閉上了眼睛,他突然說不出話來。
“其實不用,我欠你兩條命,連帶陽佐的,都還了就是。”月下輕輕笑道,聲音輕微的像是一聲歎息,“就像我之前在卓姑娘麵前說過的那樣,我們兩不相欠。”
“月下。。”
“我現在隻是幽瞳而已,幽火堂的幽瞳。”月下依舊是原本的語氣,平淡不帶一絲感情,她站了起來,似乎有逐客的意思,聖祁沉默地看了她一瞬,原地站了起來。
他身形挺拔依舊,襯托得月下纖細蒼白。她抬頭看他,突然展顏微微一笑道:“都忘了吧,那些過去的事情,無論好的還是壞的,都忘了吧。”
聖祁遲疑了一瞬,慢慢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月下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嚐試著掙脫,但是沒用成功,於是幹脆放棄了掙紮。
手掌裏的手,纖細,柔軟,但是並不柔嫩,聖祁握緊手心的那雙手,將它們合攏微微抬起到胸口。
他看向月下的眼睛。
月下沒有避開的他的注視,隻是輕輕地對著他笑了笑,不知為什麼,那樣的笑容無端的刺痛了他的眼睛。這樣的無力感讓他無奈,月下如果哭,如果發怒,他都會感到心安一些,可是她卻總是這樣輕描淡寫地敘述著事情,就像她隻是個看客一般。
“我聽說,陽佐曾經想要刺殺你?”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她不得不找出話題來繼續說下去,並試圖將自己的手從聖祁的手掌裏抽出,對方感覺到了她的意圖,卻隻是把手指握得更緊,語氣低緩道:“若我是他,也會這樣做的。”
“你受傷很重嗎?”
聖祁隻是淡淡地笑了笑:“不重,那沒什麼。”
“那陽佐他。。”
“陽佐,小悅和致和都在鄴宮,不用擔心。”聖祁猜到了她要問什麼,立刻接口下去,月下微微舒了一口氣,想了想又道:“濯。。和你,你們還好嗎?”
“濯?”聖祁苦笑,垂下了眼睛,“能怎麼樣?他如何氣我都是可以的,日日在外遊蕩,已經很少回到京城來了。”
“那不是你的錯。”月下淡淡地說,“那是你必須做的選擇,無論是為了國家還是你的陛下,都必須去做出的選擇。”
明明是如此深明大義的一句話,聖祁卻無端端因為這句話而皺起了眉毛。
“月下。。”
月下沒有回答,隻是一點一點,堅定地把手從他的手心裏抽了出來,聖祁的手在半空虛無地握了握,然後慢慢收緊放下。他看著月下的眼睛,眼神淒然,聲音低沉:“月下,是不是這個天下,我最終負了的隻是你一人而已?”
月下隻是搖了搖頭:“你並沒有做錯什麼。你隻不過是為了他的家國天下放棄了一些東西而已,,而我不幸屬於那微不足道的東西中的一部分。”
“你。。”聖祁想說什麼,但是卻又說不出什麼,月下看向他慢慢地說:“如果隻是覺得虧欠,隻是覺得愧疚,那麼請你放手吧,現在的我過得很好。”
“可怨我?”
“說不怨是不可能的。”月下揚了揚嘴角,笑得卻很蒼白,“但是我有什麼資格,又以什麼立場去怨恨呢?為國捐軀這樣的事情,如果以我一個人的死亡避免千萬人遭殃,那麼何必在意呢,畢竟我已經經曆過一次生死。”
聖祁閉上了眼睛,眉宇間突然疲憊異常。
“月下,是不是我為他贏了天下,卻輸了你。”他喃喃地開口,似乎在自言自語,聲音像是一縷清風悠悠飄散,月下的身體不易察覺地動了一下,說話時的聲音卻依舊平緩冷靜:“在你的那支箭射向我的瞬間,你就已經做出了決定。何況。。我又是你的什麼人,又怎麼會輸了我?還記得我留給你的那句詩嗎——明夕何夕,君已陌路。祁,我們已經是陌路人了,既然當初選擇,現在又何來後悔,我原諒你,怨恨你或者愛你與否,與你已不想幹。”
聖祁揪緊了胸口的衣襟,突然覺得心口絞痛幾乎窒息。
形同陌路嗎?他又如何做到?
“還記得我和你提到的清心劍法嗎?”他突然道。
月下茫然地看向他:“無情無欲的那套劍法?天下除了你,少有人能夠舞出的那套?”
聖祁點了點頭,卻又低低歎息:“可是月下,我的清心劍法,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無法再完全施展了——而幾個月前,更是連一個招式都做不成功。”
月下又是一顫。
她不是笨蛋,自然明白了對方婉轉的語氣在說明著什麼,可是她卻突然什麼都不想聽到。
聖祁卻沒有給她那個機會,他直直看著她,一字一句地開口道:“月下,我的清心劍法再無法施展,我的心。。亂了。”
“祁,這些東西我不想知道。。”
“可是我想你知道。”聖祁按住了她的肩膀,慢慢向著她俯下身去,月下感到了他鼻息溫熱的氣息,狼狽地別過頭去,耳畔傳來他壓低的聲音:“月下,我隻是後悔遲了這麼久才告訴你。我愛花月下,從前,過去,直到將來。”
他溫熱的掌心下,月下的肩膀顫抖得再掩飾不住。
“夠了,祁,別說了,這些話太晚了。”月下低聲製止住他的話頭,“無論你是怎麼想的,你也在天下和我之間做出了選擇。你的心太大了,東西太多了,我不想承受那些,所以無論你的感情是怎樣的,也請不要拿出來告訴我。”
聖祁眼神沉黯地凝視著她側向一邊的臉,那精致的鼻梁弧線和睫毛彎曲的線條一如從前,蒼白而柔弱的一張臉,卻正是這樣的女子,承受著太多的東西。
他微微欠身,按住她不安的肩膀,輕輕觸到她顫抖的,蒼白的嘴角。
依舊是如同初見時的那樣,極淡的氣息,說不清是雨過天晴時草木的香氣,紙墨幽幽的淡香亦還是清冽泉水的清香。他咬住她的嘴唇,把她拉向自己的方向。
月下掙紮著試圖推開他,但是力量實在太小,怎麼也掙脫不開。他的唇溫熱柔軟,細細地順著她的嘴唇向裏探索,月下絕望地發現,自己根本不可能掙脫他。
無論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
她無可救藥的,還是深愛著這個男人,即使她對他所做過的那件事感到失望甚至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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