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43 更新時間：13-10-14 21:15
歸離山。
山中歲月幾何，竟麗而似林下人家。
時候天寒地凍，山中高置一閣，無名，竟以地熱之水引入閣中華池。
閣裏，入目處紫色絲布盡作步障，配上綠綾裏子，繞滿室；錦緞於九折曲長廊鋪成百步長的步障，引入芳華；花椒和泥塗浴池，以求滿池芬芳；赤石脂塗牆，以顯室華。
夜色如墨，風恬月朗，星火璀璨，燈影重重，波光如練，霞煙緲緲，溫水綿綿，有一出水佳人，冰肌雪膚凝脂滑、纖姿緞發修而長，瑩皓蔥指、櫻唇黛眉，又一無波雙目，因沾有水光，湛湛而有神。清心玉映，神情散朗，故有林下風氣。
“柒陌。”
冷冽清單的聲音剛剛落下，便有一藍衣姑娘承接布隙而入，手裏還張羅著一張寬厚的雪白皮裘，挑著腳往出水佳人身上一披，幾乎可將整個高挑身形納入溫暖之內，隻餘一雙瑩白如玉的赤足裸露在空氣中。
左足當上，係有一條發帶子般粗細的紅繩，其中穿過一小枚碧翠玉墜，更添婀娜撫媚。
藍衣女子的體形亦是十分的高挑，隻是此時也尚及出水佳人的鼻尖，小臉須得仰起些許方能完好地係好這毛裘。
隻見她眼角微挑，嘴角抿緊，眼神專注，整個人的五官氣質就如她的做事方式一般嚴密緊致。
緊接著，華池的另外一邊又走出一個身材稍微嬌小的身穿豔紅大裝的紅粉佳人，手裏撮著一抹方布大小的錦緞，走上前來。
“小姐，雨儂為你幹發。”說罷，張羅起佳人的漆墨長發，以錦緞挑起其中的小小一撮便柔柔按捏起來，錦緞滑過之處發絲盡去濕氣，當然這又是內力的一大用處了。
隨後，一襲黃衣的尋露為出水佳人送上剛沏好白煙輕冒的安神茶，一襲紫衣的殘音則奉上巧麗木屐一雙，握著玉足緩緩穿上。
等到一切完備之後，佳人雙目輕闔又開，隨之便輕攏毛裘，微縮頸脖，踢著木屐一雙瀟灑離去，隻在身後留下一連串獨有節奏的“劈裏啪啦”敲地磚聲音及一行麗人相隨。
藍衣，柒陌，閨家秀之氣致，惠心紈質；
紅衣，雨儂，帝家豔之氣致，人麵桃花；
黃衣，尋露，碧家玉之氣致，嬌嫩可人；
紫衣，殘音，巾幗敏之氣致，清心明月。
……以上四人是在左蘇成長期間陸續來到她身邊的人，都是在外地時候難得入了她眼的可憐女子，雖則不都是妍姿貌美之人，但隨了左蘇涵養出來的風度也使得各自均有一股讓人難以忘懷的氣質。
除了親密到能與左蘇共處華池的四侍之外，跟在她身邊的追隨者當然還少不了目前正在回廊盡頭耳不偏、目不斜隻為等待佳人出沒的黑衣男子鳳歌。
鳳歌，外號“影子”，乃是左蘇手下第一貼身護衛，武功深不可測，是追隨她的人當中最早的存在，年齡不詳，不過相貌仍很年輕，極品美男一隻，隻是眼神向來十分滄桑，神似老狀，在其他隨眾眼中覺得他是在左蘇心中有著特別位置的人，所以皆敬稱“鳳歌大人”。
回廊路上，燈火熒熒，光芒所及之處，竟似白日，時候風刮得凶猛，厲風送起清帳，弗嬈弗曼，映得行人姿態盡顯，麵色各異。
雪片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樣在空中飛舞，沒有目的地四處飄落，雪片愈落愈多，白茫茫地布滿在天空中，向四處落下，落在簾外，落在廊橋上，落在發絲上，落在行人的臉上。
風在空中怒吼，聲音淒厲，跟地上的腳步聲混合在一起，成了一種古怪的音樂。
忽略一直隻會在暗中跟隨的鳳歌，黃衣尋露恰恰落在隊伍的最後一個位置，可謂將身前人物的所有姿態盡皆一覽無餘，而其中，最讓她矚目的自然是自家天仙一般的小姐。
人雲亦雲，官家的人都有一身高人一等似的傲氣，但據她所知，自家小姐即便出身相府卻是向來都高潔得很，待人更似帶了仙氣一般。
尋露不禁著迷地看著那人的風姿，在心中暗自念叨著“左蘇”兩個似乎因了人物而也纏繞上仙氣的字眼，就似偷了腥的小貓一樣，分神到甚至連地點到了也後知後覺。
回廊的盡頭是一座小小的閣樓，上題“清怡閣”三字，清怡又為青衣的別字，青衣二字，則是左蘇的小名。
樓閣雖小，但閣中五髒俱全，且得清雅二字，絕不像華池一樣張揚。
閣中分內外，內則為瞌睡的地方；外則可謂書房，其中書架子兩具，上麵放的全都是左蘇最常會看的書籍以及日常事務處理的筆記，牆上掛著以特別方式鑲嵌的“畫卷”幾許，個中表現十分真實，卻極少有人知其究竟，而左蘇告訴四侍的時候是稱為“相片”與“相框”的。
外閣的牆則處還有小幾一具以及編織藤椅一張，平日，除去練功時候，剩下的時間左蘇多就是躺在藤椅上麵度過一天了。即使她手上金銀之數不少，但對生活質量需求其實很低，除了要求一座華麗麗的浴池與出自青瓶兒巧手的家常便飯之外，就連居住的地方都可以是以茅草木頭建造的陋室。
物質條件艱苦她能過下去，可身為四大侍女的人兒，卻是看不下去了，所以清怡閣能有如今這番模樣少不得是她們建言獻策的成果。
當時，甚至還一度響起了口號：當年跟隨小姐到這山中來見到的草廬形象可再也不想要見到了！
且一說，所謂霸氣側漏的“四大侍女”之稱，其實還是四個腦袋湊到一起自個兒命名的呢。
當年左蘇行走江湖之際，一群小女孩便想著要行走江湖自然要有最威風的陣仗啊，而這有什麼比有四個貌美如花、教養一流的隨從更好呢，況且自左蘇撿了大家回去之後，除了心性冷淡了一些對眾人話語少了一些之外，可謂自己有什麼就絕對不會少了眾人，自己會什麼也絕對會教給眾人，不僅從來就沒有將眾人當成奴仆，還傳授眾人自保的功夫，所以她們也是有些看家本領的，絕對能挑得起名頭、擔得起責任，於是“四侍”之稱便一直沿用至今。
於是乎，幾乎是同期被左蘇領進門的青瓶兒，之所以與四侍有著同樣可憐的身世卻一直被四侍排除在外，升級不成“五侍”的原因就隻在於她自身了——武功極渣，廚工一流，所以自幼便是左蘇的專用廚師，不能列入侍女一層，隻能繼續流著口水想要和左蘇來個更親密接觸卻一直求而不得的坎坷命運。
但不管是身居何職，對於左蘇手下的眾女而言，她都是各自心中最珍貴的存在，雖然每當有一人這樣子說的時候，其他人都會反駁說那人傻，並說小姐才不喜歡聽到這麼的話，但兩兩都心知肚明在其他人的心中何嚐不是這樣認為，所以眾人都甘願伺奉好左蘇，給她最好的，讓這世上最美好的人得到最好的待遇。
“唉……不過就算我們做到了最好恐怕也無法報答小姐的萬一啊，我們從來都不知道她對我們會好到什麼樣的程度。”待左蘇進了門之後，四侍便往回走了，隻是一路上，向來多愁善感的尋露又憂鬱了……
“尋露，你又歎什麼氣，你天天都想著同一個問題，你不膩呀我們可都膩了。”雨儂一邊掩臉嬌笑著，一邊撮著尋露的肩膀。
唉……別看這雨儂花枝招展著呢，身形嬌小卻材貌客觀的她其實要比在場的各位心思都要單純，真是個長不大的黃毛丫頭。當然這話，尋露也隻敢在心裏說說順便用色色的眼神在她身上腹誹著，誰讓她資曆最少說話最沒底氣啊……
“好了好了，小姐對我們的好誰的心裏都清楚，但是也歪總提著，多做事少說話，還是好好補個眠，明天漂亮幹一場！我可還得早早到來給小幾上的花囊換幾朵最新鮮的花呢，小姐每當看到新鮮的東西心情總會活躍一點。隻要能看得到小姐微翹的嘴角，讓我做什麼都值得。”柒陌的年齡最大，做事情最有條理、最得人信服，人也和氣，所以常常像個大家長一樣，喜歡管著其他幾個小丫頭。
“嗬嗬……”聽著閑言，殘音淡淡的笑著。她向來說話不多，是氣質上最接近左蘇的人。因為最喜歡左蘇偶爾難得的淡淡輕笑，所以便常常將淺淡悠悠的笑容掛在臉上，弄得總像個仙子一般。也就是像“四侍”等知道實情的人才不會被她溫婉的模樣給騙了，有一次雨儂不小心摔壞了左蘇平日挺喜歡的一個古董花瓶，當下殘音就化身玉麵羅刹，嚇得小姑娘一個月不敢跟她說話。
回廊很快就走到了轉彎處，四侍均不約而同往身後望去，一間掌了燈的房間映出了眾人心心惦記的那道身影，估計今夜又將是個不眠之夜呢，歸離山上可沒有人會不知道，每年到了這一天左蘇房內的燈火總會燃盡直到天明，至於原因卻是個無人得知的秘密。
四侍心裏明白，自家小姐的秘密有很多很多，隻是她的心從來都是對別人封閉著的，盡管是將她培育多年的櫻空大師也一樣說道從來看不清她的心。
正當此時，清怡閣不遠之處的另一座房屋霎時間也亮了起來，燭光映著一個高大筆挺的身影正坐著，似乎在擦拭著他從不離身的寶劍。
唉……真羨慕呢，回頭的四位佳人眼光光地望著那小閣跟小閣之間的距離。
好短啊！
隻是可惜，自家小姐休息的時候是從來都不需要別人來伺候的，就連保護她的影子先生鳳歌大人都要相隔那麼段距離，但這也是跟小姐最近的距離呀，總比沒有的好！
或許，鳳歌大人是離小姐最近的人，同樣也是最靠近小姐內心的人……
風繼續吹著，而人蹤已逝，隻餘幾許香風吹散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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