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28 更新時間：11-08-03 20:29
宋夫人領著四侍走先一步到左蘇往日常住的“翠葉園”放下行李布置一番，宋和錦則在臨進門的時候收到遠方商客的消息而急急往店麵走，青瓶兒自覺奔向廚房舞鍋弄鏟準備晚上的大餐，左蘇與鳳歌二人則在後不緊不慢隨著大隊，宋家二子則奔了過來，涎著臉，問候她親愛的小表妹，直奔目的，說是第二天一定要帶左蘇去感受一下這裏春日祭的風情。
這些年來，左蘇都隻有除夕新春的時候才會到府上一聚，那約莫月後的春日祭卻是從來都沒經曆過，這一年更是嫌著風沙大了，除夕都沒有出現，所以現在左蘇踩著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到來，宋家兒子怎麼能不一盡地主之誼，而且這可是他光明正大出門參加節日的一個好大理由呢！
從外麵觀宋家是富貴的是奢侈的，但從內裏觀望卻是另一番感覺了，好一番雅意。雕梁畫棟自然有，但更多的是綠意盎然與花團錦簇，園林別致，卻是沒有一般商人隻管將所有家財都炫耀出來的俗氣。宋大商家好文，由此不難觀之一番。
整個宋府的裝修擺設都以自然順義為主，極少的濃墨重彩，但就一處院子另類，那就是翠葉園，清雅得來總是帶點婉麗，那精致的小飾物，那瑰麗的屏風，那淡粉的帳幔，好像就是專為女兒家而設一般。
這院子倒是順了宋夫人的意，膝下隻有兩子，一心求女卻是不出，左蘇到來，正好讓她嚐試一番替女兒家憂心這樣憂心那樣的感覺。例如，就是為她精心準備一座院落，一間閨房，甚至是擺在幾案上的幾許紙墨。由於這裏的一切都含有好舅母的濃濃心意，左蘇自然是滿意的，在這裏小歇，一不在意卻是真的在這淡淡香氣中安然入眠了，等到醒來時候，夕陽已在床邊打下一幕橘黃的光輝。
之後，左蘇先是喚人來準備了些許花瓣，泡了個天然的香薰浴，洗去周身的慵懶，不過這裏沒歸離山上那麼好的條件，沒有華池可用，窄小的硬木浴桶倒是讓左蘇不太習慣，不過卻是另一種感覺的體驗。接著換上了一身清爽的衣裳，輕手將滿頭烏發挽在一邊，理順一下眉眼，此時，遠方而來的腳步聲已經依稀能聽得見，估計就是來叫喚的。
當左蘇隨著指引的丫鬟來到正廳的時候，裏麵已是賓主熱情，隻聽宋夫人開懷道：“哎呀！青瓶兒做的菜可真的是香味濃鬱，食下絕對就是齒頰留香，本來客人當以客人之禮相待，但青瓶兒廚藝這樣高明，真的是讓人就算沾上那待客不周的嫌疑也定要天天吃你的菜肴。蘇兒真是有口福了，撿到你這樣的寶貝，真想向她討你過來……”
宋夫人的聲音還沒完全落盡，門外就傳來左蘇接應的聲音了。
“蘇兒自少便慣食青瓶兒的手藝，對其他的美食一向食不知味，萬一被討走了，蘇兒豈不是要天天絕食，舅母你可忍心？”聲音冷冷淡淡，卻是有一股喜悅之意潛伏著，讓人聽著舒適。
此時眾人早已經在正廳等著，左蘇算是最後一個到來的，不能說是左蘇最沒有時間觀念，隻是大家都心疼她，隻想讓她能多歇一會。由於四侍鳳歌青瓶兒都隻是名義上的左蘇的隨從，但實質上卻是兄弟姐妹一般的人物，所以向來飯局之時都是同桌吃飯的，就算是在其他的地方也是一樣，宋府自然也不例外。
而今，桌上圍著的除了這眾人之外還有宋家夫婦，大公子宋成文，二公子宋成仁，以及宋成文的未婚妻子，平堰城內的另一大家的千金。這可不是商家聯婚的，而是這兩人之間自少就有著情誼，現在不過是水到渠成罷了。左蘇向來與宋府眾人都比較親熱，所以連帶著對這未來的表嫂都多了一分親近，隻見兩人之間同時相望，頷首帶笑，眼睛忽地光亮，似是在那一瞬間交流了什麼不為人知的心思。
今天的人很整齊，就算是平時的過年過節，宋府的主人都總會不是缺這個就是缺那個，生意大，總是要留有人手照料著的，但每逢左蘇一來，這人都會自覺放下手上哪管是很重要的事務回家吃飯，為左蘇洗塵的，可見一家人無論是誰都對她重視得很呢。
“蘇兒，這邊來，舅母給你布菜。”一見到左蘇，宋夫人便眼睛都似乎要燃起來了，熱情霎時高漲，身邊一個位置是很早就空了下來的，自然就是為她準備的。
左蘇依言來到座位坐下，便立刻對上眾人或是問候或是關切的眼神，這讓左蘇的心間不禁一暖。其中還夾雜著一雙萬分欣喜的眼睛，這自然就是剛才險些被討取的青瓶兒呢，她可是害怕著她的小姐會不要她，不過聽剛才左蘇的回答，現在心裏就像浸了蜜糖一般的甜，就連那光澄澄的笑容都似乎能招來蜜蜂。
宋夫人將桌上眾人的神色收藏了在眼底，特別又在青瓶兒身上逗留了許久，青瓶兒被她看得嘴角越來越麻，最後見她移開眼光才求救般看向左蘇。
這時，宋夫人滿是酸意的說：“蘇兒向來隻當身邊的人物是親人，既然是親人豈能任舅母討取，舅母又豈會忍心傷你。”眾人心照一哂，而青瓶兒呢，聽到這句話終於是徹底鬆了一口氣。
左蘇，但笑不語。
飯桌上，宋府眾人一改以往“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與左蘇眾人賓主之間相談盡歡，但是這深受教養的人兒，也隻會在急忙吞下飯菜之後才會應上幾句。有時候談談天說說地，有時候說說這一年過去的趣事糗事，有時候聊聊這一路上以來的風景與人情，當聽到在官道上還能遇見一些膽大猖獗的雞鳴狗盜之輩的時候宋府上下為左蘇她們當時的處境抹了把汗，當聽到最後製服了惡人還將他們剝個幹淨掛在樹上等人來救的時候眾人又不禁哈哈大笑，直說爽快。
席談間，時間過得很快，主題也終於來了。
宋和錦先是放下碗筷，靜靜坐在那裏，沉吟半刻，宋夫人見狀，卻是擺擺手說道：“大家別停，繼續吃，繼續吃。”眾人扒了幾口飯，亦覺氣氛有點怪異，便紛紛說著足了，也都放下手上的東西。當眾人的眼光全部集中到宋和錦身上的時候，他就正好說話了，望向的是左蘇。
“蘇兒，你到底有何打算？”問的又是作何打算，那天左蘇收到的傳信其實就是來自宋和錦的。那聖旨一傳到左相府上便被人快馬加鞭送過來宋府了，而左蘇自然是不在這裏的，匆忙之下，宋和錦寫了七字箴言通過貓頭鷹送到左蘇手上。
他向來知道左蘇是極有打算的人，他那信中的其他含義自然會察覺得出。宋和錦隻是知道左蘇一直都跟在櫻空澤身邊，周圍的都是些不簡單的人物，但卻是不知道她有什麼底牌。不過若是左蘇真的有何打算的話，他定是要盡上一份力的……
“舅舅這話何意呢，皇上親自下的聖旨難道能反抗不成，而且皇上賜婚這麼光耀門楣的事情不知道是多少人盼都盼不來呢？”曾經聽過左蘇解釋的人們自然是不作什麼表示的，但聽到左蘇這番話的宋府眾人卻都是身軀一震，宋和錦這一代表發言人更是緊張出聲：“這……”
這，之後，他卻是不知怎麼接上了，在他心中，左蘇向來是極有主見的，現在這話，無疑就是對皇權的一種屈服，但卻說不出來，隻因，難道聽她說出反抗的說話才是合適？
那話湮滅在唇邊之後，宋和錦隻能轉向其他問題來探知左蘇的真正心思。
“那你為何……來到這裏……”她應該上京的不是嗎？她的心思他猜不懂了。
“舅舅，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而女兒家終究是要嫁的不是嗎？”這是事實，但那人真的能留得住左蘇的心嗎，這一張紙真的能讓左蘇屈服嗎？不要說宋和錦不信，熟悉她的人又有哪個會相信這樣的事情。
“而且既然要嫁人了，便讓我在這之前先做著我想做的事情吧！這就是我為何不一開始就告訴舅舅我離開歸離山不是往京中去而是到淮林，更進一步是到這九流之外。舅舅，會原諒蘇兒走到一半的路程才告知你麼？”自然是不會，隻是……
“我老了……”宋和錦自嘲道：“以後真的是年輕人的天下了。既然你決定好了，舅舅自然是支持的，不過真的是嫁人的話，還是早點回去吧，這個朝堂可比商道還要狡詐呢。”宋和錦最後還是善意提醒左蘇。
“舅舅放心就是。”左蘇簡單結束整個會話。
一席上說話的除了左蘇就是宋和錦，眾人既插不了嘴也無意插嘴，幸好這對話來得突然結束得也速度。就在舅甥二人說完話不久宴席就散了，眾人各奔各的事情，左蘇隨了宋夫人進了房間，就說了些女兒家的瑣碎事情，最主題的就是如何當一位好夫人。
宋夫人自然不會真的將左蘇留個大半夜，說到燭火深燃的時候便放了她回去休息，睡個美容覺。
廂房內，宋夫人替飯後便外出了處理事情剛剛才回來的丈夫解了衣服，按摩著他的肩膀。宋和錦揉了揉微緊的眉間，對著夫人問到：“怎麼樣了？”別以為那件事會就此結束在剛才的飯局，這父妻二人都聰明著呢，打不成剛硬戰那麼就打柔情牌。
“沒效果。蘇兒可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宋夫人感歎，剛才無論她從哪個入口切入，左蘇總是說話得毫無縫隙，誰也不知道她的真實心思。
“那便如此吧！不要再糾纏在此了。”宋和錦同樣歎了口氣，轉過身來，替夫人捏著肩膀。
“隻是你我都會心疼，怕那孩子會受傷……”宋夫人的聲音似是沾上睡意了，有些飄渺。
“她是清楚知道著的。”宋和錦低低道：“所以才在這事情上完全不假他人之手……”
宋夫人睡下不久，宋和錦便將燭火滅了，隻有左蘇站在窗沿邊上望著夜空一片出神。
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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