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41 更新時間：11-05-03 16:49
國公府外院大路被人流包圍得水泄不通，報名的，看熱鬧的，還有兜賣吆喝的商販。斑漚母子被擠在長龍的最尾端，昴首向前望去連大門的影兒都沒見著，想來今天是輪不到她們了。
“噫，這不是斑漚嗎？馬夫人，你也來趕這個熱鬧啊。”斑漚抬眼看這說話的男子，一臉胡須，細皮眼，粉塌鼻，五官都快皺成一塊兒了，肩上擔著兩籮筐的鴨梨。馬夫人莫明其妙的望了斑漚一眼，這小子什麼時候交的朋友。
“我就是帶漚兒來看看，湊湊熱鬧，嗬嗬，你這是。。。。。”
這長得鼠模鼠樣的小青年其實就是一個賣鴨梨的外地商販，認得斑漚也不稀奇。斑漚通常都是大夥茶餘飯後的話題，以前還有說書的專門拿來編了個小段子逗樂兒，有那麼一陣子被一傳十，十傳百添油加醋說得神忽奇神。
無非就是傳聞他是妖孽轉世，聖國大祭師都到訪迎禮，隻可惜光有絕色玉容，卻是命運多桀身懷殘疾。即便你再聰慧過人，大商富賈/皇親國戚也是不招待見的，在銘國這樣的一個追求完整的國家，表象至上。
小販很聰明的裝熟打了招呼，便開始露出狐狸尾巴。“馬夫人，買幾個梨吧，你看這天兒熱得，要是把斑漚這麼俏的人熱壞了不就可惜了嗎？”
這話一出大家又開始竊竊私語，年輕婦人惱怒的看了一眼這立著不走的小販，看在斑漚的眼裏，責怪之情溢於言表，隻能低著頭不說話。
“你這怎麼賣，給我來兩個吧”
小販見有生意做了喜笑顏開“馬夫人，你要哪兩個，我這都是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水溜溜的新鮮。”
馬夫人添添嘴皮子，看了半天才選了兩個光滑澄亮的鴨梨，小販稱著稱，還悄悄的把稱杆往後壓了壓，看起來份量是足了。“馬夫人，一共是八錢銀子。”
“八錢？”馬夫人肉疼的摸了摸褲腰帶，好一會兒才數出了八個小銅板。粗糙的手指暴開一條條細小的口子，在銅板上磨得綽綽響。
年輕婦人的手剛伸出去，突然，從天而降的白玉扇擋住了她的視線，還故意打翻了她手上的小銅板。
“這梨我要了，二兩銀子”
何許人，居然這麼不講道理。斑漚他娘來不急看這到底是誰撞了她，也沒空找他理論，趕緊彎腰馱背的撿銅板去了，等她找到再來問個清楚不遲。
斑漚拄著拐杖向後退了退，人多擁擠，怕有人把他娘給踩到了，漫不驚心的抬眼看了看來人，其實看不看他也知道是什麼人，富二代的米蟲腦殘公子哥兒。
入眼就是粉白的羅衣，印著淺淺的青竹，淡藍色的腰帶上掛滿了銀色玉件，最明顯的就是那高昂的下巴，果然又是個欺橫霸市的二世主，去書屋偷聽先生講課時，這種人見多了。因為見得多了，也沒瞧他眉眼。
斑漚他娘終於撿齊了銅板，怒火就衝的上來了，猛然撐起腰身就想開罵，結果把自己兒子給撞翻，好巧不巧還把小販手上的梨給撞地上去了。
一聲大斥響起，正是站在白衣少年身後的大漢。“大家別動，這裏有一隻我家小爺的梨，誰要是踩壞了賠50兩，臭話說在先啊，是50兩，都給我退遠遠的。”
一陣驚愕後，大多數人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都退了開去，讓出了三人距離的道，還有小部分家有薄資的主，裝腔作勢就是不動。心道這大路又不是你家開的，帝都有錢爺多著呢，太專橫了。
看這情況，高漢不滿意了，臉上橫肉一抖隨手就拔出了腰間的刀“都給老子滾開。”頓時嚇得所有的人退避三尺，奇怪的是，這麼大動靜，國公府內競沒出現一個人來管理此事，好歹這也是國公府的地盤。
斑漚突然也覺得這個少爺實在是不一般，的蠢，幼稚得不可理喻，僅僅為了一隻梨在這耀武揚威。
幼稚少爺終於動了手，一把拉過站立不穩的斑漚，擒住後頸死命往地上按。剛被武刀的高漢一嚇，斑漚他娘這才緩過了神，見有人折騰自己兒子那還不得快點出聲。
“你要做什麼，大大滴太陽底下，那個啥乾坤，你還要欺負人不成，還有沒有王法。”斑漚他娘今兒口吃得緊，全沒了和胡嬸吵架的利索。
少年精致過度的臉上勾起一抹笑，凝視著她，雖然是笑著但感覺這笑容卻比怒容還可怕。“大娘，你別擔心，小爺我隻是要撞掉我梨的人把梨給我撿起來罷了。這不你說的嘛，大大滴太陽底下，那個啥乾坤，做錯事不能不講道理啊。”
四周頓時響起一陣嘲笑，還伴著嘀嘀咕咕的議論，那些同樣是沒文化的路人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也許以為自己笑笑就學富五車才高八鬥了。
斑漚一直被這小少爺按著抬不起頭來，心裏恨得要命，奈何手腳無力，連基本的平衡都無法維持，軟扒扒的斜躺在地上，模樣狼狽之極。
瞧這毒辣辣的太陽，小爺臉上紅紫一片，大海忍不住催促“快點，把梨給我們家少爺撿起來就放過你。”斑漚咬緊牙關，青筋在白晰的皮膚下跳動，這種恥辱總有一天他會討回來。
斑漚慢慢的伸出右手，卻是怎麼也勾不著，像隻蚯蚓似的左右翻滾著向前蠕動，灰塵嗆著口鼻，吸進肺裏幹澀澀的難受。所有人就看著他在地上有氣無力的向前挪，斑漚娘的眼淚悉悉刷刷往下掉，手指甲狠命掐著自己的手心，隻要她一動，那把刀就亙橫在他脖子邊上。
白衣少年突然彎下腰，和斑漚平視著，斑漚內心還是多少驚訝了下，長得端莊秀麗毫無邪氣的人競是這麼狂妄可惡。可能老天爺聽到了他的詛咒和謾罵，少年出乎意料的幫他把梨撿了過來，輕柔的放在他手心。
斑漚內心有一瞬間的動搖，但他知道不會有這麼好的事情發生。果然，少年一邊站起身一邊嫌惡的拍拍手，露出嘖嘖的聲音，好像沾了糞似的拿著絲帕擦了又擦。高漢子探出一隻大腳，攏著逞亮的皮靴踩在斑漚右手上“我少爺人好，幫你撿來了連聲謝都沒有，還不快點站起來。”
一邊叫著站起來，腳掌卻像在撚死一隻螞蟻樣轉了個圈，頓時一股鑽心的疼痛朝斑漚襲來。
“小爺，我給你們瞌頭，放過我兒子吧，這，這這我買梨的錢也給你。他手腳不好，你們就饒過他吧。”斑漚他娘看著被人踩在腳下的斑漚，心都快碎了，第一次她這麼後悔擅自毀了他的一生，自作孽呀。
少年半閉俊眸，假裝想了想，雙手合十一拍
“啊，我知道他手腳不好，不過聽說他一目十行，記憶超群，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真的真的”斑漚他娘不停的像搗蒜般點頭，也看出眼前之人不是普通商號家的富家子弟，把這過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你們也來報名參加銘亦良人的伴讀書童？”少年轉過身抑製不住的哈哈大笑，對著身後幾人滿臉狐疑“大海，聽到沒有，眼前這個連軟腳蝦都不如的東西要來參加比賽，這絕無僅有的希望還真是可憐啊。”
大海不動聲色的多瞧了地下人兩眼，低聲問道“少爺，既然如此，您，要不要幫他”
“幫他？”少年臉上喜色漸退，墨黑如玉的眼睛裏閃著不解的疑問“我為什麼要幫他。”
大海諱莫如深的聳了聳肩，訕笑著“要少爺幫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確實是沒道理，這次算是給大海的一個恩惠。”
少年冗思片刻，愰然大悟的“喔喔”兩聲，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邪笑，張嘴正要發話，卻被地下的人搶了白。
“不必了，無功不受祿，還請幾位不要多管閑事，途增彼此煩惱。”
斑漚雖是殘疾之身，現下還被人欺辱到了頭上，毫無尊嚴的爬縛在地，但這話說來冰冷中帶著一絲急迫，距人於千裏之外，倒一點不覺得和他身份突兀。
白衣少年被他說得渾身不自在了，右手一抓，提起他上半個身子，力氣駭人“小爺我今天就要多管閑事，我還管定了，不管我丟的是火球還是水球你都得接。來人，把這廢物給我帶回宮～～府去。”
小爺發話，背後幾個大汗迅速的駕起他的臂膀，連一旁的梨子也搶起來塞進自己的衣袋裏。少爺花錢買的東西就算是一坨屎也得帶回家裏發臭，這是作為國宮府所有下人們的規矩。
“呀，他就是宮家少爺呀，難怪這麼。。。。”“噓，小聲點，別被聽到。”
宮府的名號一出，周圍人心裏又多了個數，相差幾條街的事兒也瞞不了多緊。斑漚母親被這快速的戲劇話一鬧不明所以，那個華貴漂亮的少爺說要幫她兒子？這是不是真的啊，躊躇間也沒有上前阻攔。
斑漚心裏一陣絕望，不用腦子想也知道這幫人沒安什麼好心，這一去定是凶多吉少。看著為了自己滿臉皺紋的母親，心中痛楚更甚，幾個大漢架起他的臂腕向後托去，除了嘴巴，全身上下使不出一點力氣。
“娘，你先回去吧，你放心，等下他們就放我回來了，記得要好好吃飯，注意身體，別再和胡嬸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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