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當時年少(皮法)

章節字數:4318  更新時間:11-05-10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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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翻看相冊的時候,皮克發現厚厚數本相冊裏,幾乎全是他和法布雷加斯的合影。站在樹蔭下的,坐著蕩秋千的,勾肩搭背比劃著“Ye”手勢的,坐在馬背上越過障礙物的,或者是坐在桌邊大口大口吃著飯菜還不忘相互遞給對方調料和餐巾的。那時的他,還沒有留看起來讓他顯得粗獷的胡髭,頭發是暖洋洋的麥金色,而法布雷加斯還沒有褪去一身稚氣,眉目漆黑,發色漆黑,卷翹的長睫毛讓他看起來單純天真。

    他記得自己似乎從剛剛出生起就認識賽斯克。法布雷加斯了,他們的年紀相差僅僅三個月,他們母親在一家醫院產下了他們,當然這都是後來管家告訴他的,他唯一能記起的小時候的事情,就是他牙牙學語學會的第一個詞,就是“賽斯克”。

    小小的賽斯克。法布雷加斯和小小的傑拉德。皮克,一起成長到十六歲,在他們的世界裏隻有彼此,可是在那之後發生了那時的他們都沒有預料到的情況。

    賽斯克。法布雷加斯的父親從英國倫敦回到西班牙探親時,隨身帶了三名侍女,離開皮克宅時,留下了一名給心愛的兒子,那名叫做夏奇拉的侍女已經有二十六七歲年紀,雖然年紀相對於一般侍女有些長,但是這不影響她因此的風情萬種,在有限的閱曆裏接觸的女人極少的皮克年輕氣盛,很快就自認為被她的美豔成熟吸引。

    皮克決心向法布雷加斯討要夏奇拉的時候,後者正在馬場專心地喂馬,聽見皮克的要求,他似乎微微怔了一下,轉過臉來。法布雷加斯的眼睛極黑極亮,被他注視的人都會有一種心跳加速的感覺,但是此時的皮克一心牽掛著夏奇拉,幾乎忽略了法布雷加斯的眼睛。

    “什麼?”法布雷加斯問。

    “你的那位侍女,叫做夏奇拉的,把她給我吧,我想我愛上她了。”皮克重複了一遍,因為有些興奮和羞澀,他完全沒有在意法布雷加斯眼裏瞬間掠過的哀傷。

    “好。”法布雷加斯淡淡回答,他什麼也沒有問,什麼也沒有說,隻是這樣回答。隻是聲音很輕,一點一點飄散在空氣裏,被風刮走。

    有了情人的日子,皮克的生活變得異常精彩,有了他自詡的愛情的滋潤,每日和那位美麗成熟的侍女幽會的感覺是他的人生中從來沒有嚐試的。法布雷加斯的房間和他的相隔並不遠,有時他和夏奇拉相擁著走出房間的時候,會看見法布雷加斯也正好出來,仍舊是微微帶著一點天真的,微笑的神情,看著他們的神情也並沒有什麼變化。

    最初的那一點點因為忽略了朋友而產生的愧疚也因為似乎並不過多介意的法布雷加斯而慢慢消散,皮克更加放心地和夏奇拉玩樂,約會,為了討好她而不斷耗費著財力。

    慢慢的,他和法布雷加斯的見麵時間越來越少,他不知道後者每天做了什麼,甚至不知道後者到底還在不在皮克宅,他們就像是暫時居住在一間房屋的陌生人,知道對方的存在,但渾不在意。

    那個時候的皮克想著,或許是因為他們在一起成長的時間太久,所以對對方產生了依賴之情,從而產生了“就這樣在一起一輩子吧”的錯覺,現在他找到了愛情,所以分清了什麼是依賴,什麼是感情——大概賽斯克也是這麼想的吧。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半年多時間,初冬的某一天,才因為一些事情發生了他們誰也不會想到的,天翻地覆的變化。

    夏奇拉哭著找到皮克的時候,滿身傷痕。剛剛從父親公司回到家的皮克正因為屬下的不服管而心頭煩躁,看見心愛的女人的傷口淤青,哪裏還按耐的住心頭惱火,好言安慰了夏奇拉許久,找了家庭醫生為她治療之後,他匆匆忙忙從侍女那兒得知了法布雷加斯的去向,一路向著皮克宅的湖邊跑去。

    他來到湖邊的時候,陽光還算明媚,法布雷加斯盤腿坐在湖邊的草叢裏,一隻手支撐著身體,另一隻手拿著魚竿。他的神情似乎有些迷惘,迎著陽光的臉上似乎還能看見細微的被鍍成金色的絨毛,漆黑的眼睛裏似乎有湖水粼粼的反光,似乎在盯著湖麵,又似乎什麼也沒有看到。聽見了腳步聲,他聞聲回頭,看見了皮克他似乎怔了一下,然後露出了一絲笑容。

    笑若燦陽。

    如果皮克注意那個笑容,一定會想到這個詞,隻是當時的他,完全被這個笑容激怒了。

    “為什麼要打她?”

    法布雷加斯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還是不是男人?居然會去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而且那是我的女人!”皮克看著法布雷加斯無辜茫然的眼神,心頭的無名之火熊熊燃燒,他憤怒地上前一步,重重退了法布雷加斯一把,法布雷加斯手上一鬆,魚竿應聲掉在了地上。

    “你說誰?夏奇拉嗎?”他支撐著自己的身體茫然地問。

    “你以為還有誰?法布雷加斯,你以為我還能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想要幹什麼?看見我找到了愛情,你又是什麼意思?虧我還把你當做最好的兄弟——”

    “我。。什麼也沒做啊。。”法布雷加斯仍舊滿臉愕然地站了起來,“是出了什麼事嗎?”

    “你他媽還敢問?”一股怒火席卷了皮克全身,他大步上前,重重推了法布雷加斯一把,法布雷加斯沒有料到他真的會那樣用力地推自己,一個趔趄向後退了一步,正好踩在凸起的石子上。

    那個瞬間法布雷加斯似乎下意識向著皮克伸出了手,皮克不知道為什麼,並沒有伸出手去。

    在之後的無數個日子裏,皮克總是回憶起當看見他最終也沒有伸出的手,法布雷加斯眼底流露出的瞬間的絕望。在那之前的十六年裏,他們從來沒有在這樣的時候鬆開對方的手。

    從來沒有。

    劇烈濺起的水花崩在皮克臉上,冰冷的水滴昭示著初冬寒冷的溫度,但是他渾不在意,那用近乎和水溫一樣溫度的眼睛注視著法布雷加斯跌下去的地方,轉過身大步而去。

    那是他三年時間裏,最後一次看見法布雷加斯。

    如果不是管家提醒,他就幹脆忘記了他的發小最致命的缺陷,他不會水,甚至厭惡水。

    當他匆匆跑到湖邊的時候,看見了正圍攏在湖邊的人群,還有法布雷加斯。臉色烏青幾乎浮腫,散散的黑發淩亂地覆蓋在他前額,他閉著眼睛,滿臉濕漉漉的,不知是湖水,還是淚水。

    皮克回到房間,依稀聽見隔壁他派去的幾個人在安頓法布雷加斯,他側耳聽著,依稀聽見管家在吩咐侍女去找大夫,還聽出法布雷加斯似乎燒的很嚴重。

    皮克微微有些不安,但是看見夏奇拉身上的傷痕,他還是硬下了心不理睬對方。雖然他知道自己不對,但是法布雷加斯傷害夏奇拉的事情如同魚刺卡在喉間,讓他很是不舒服。他心裏恨恨想著,等法布雷加斯身體好了,一定要好好質問他為什麼要對自己的女朋友做這種事情,當然他也一定會道歉的,之後,他們應該可以繼續成為最好的朋友。

    但是在這之前,他絕對不要原諒法布雷加斯。

    一個月的時間,說快也並不快,就這樣悠悠而過,當家庭醫生向皮克彙報法布雷加斯已經完全恢複的消息的時候,皮克是有些別扭地猶豫了一下,才決定先去看看康複的好友,他想,他們的關係不能因此而僵化,畢竟他們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

    他走到法布雷加斯門前,房間裏異常安靜。皮克不由在心裏暗暗猜測,法布雷加斯會在做什麼呢?是安靜地看著書,還是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皮克想著想著,心裏變得柔軟起來,他敲了敲門,然後把門推開。

    一陣清涼的鳳拂過他的臉,他看見法布雷加斯房間的窗戶敞開著,窗簾在風中飛舞起微妙的弧度,外麵的鳳吹進來,讓房間的溫度冰冷如雪。

    皮克站在房間門口,愣愣發呆。

    他熟悉法布雷加斯的房間,正如他熟悉自己的房間。他知道他房間的每個細節,他喜歡掛在椅背的外套,隨手丟在桌上的雜誌,窗口喜歡放小小的盆栽,隨身的大包是黑色,上麵有圓形的白色圓點,裏麵放著他的錢包和遊戲機——

    但是現在的房間裏什麼也沒有了。

    空空蕩蕩。

    床上是空的,桌上也是,房間裏隻有外邊花園裏樹木和湖水的味道,再也沒有一絲人氣。住在這裏的人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帶走了所有屬於他的東西,也帶走了唯一留下的他的氣息。

    法布雷加斯離開了他從出生就居住著的皮克宅,剛剛病愈的他打電話訂了飛往倫敦的機票,撐著病弱的身體,連夜離開。

    如果不是心虛,怎麼可能這麼匆忙地離開?皮克在心裏憤憤地想著,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離開趕到倫敦質問法布雷加斯,但是他很快遏製了這樣的想法。他想起小時候,和他吵架的法布雷加斯也是賭氣提著行李在管家的幫助下回到倫敦法布雷加斯先生身邊,但是不到一個月又自己回到了西班牙。

    又在賭氣了。

    他心裏有點不滿,但是還是這樣自我安慰自己。

    等他回來的時候,我要狠狠打他一拳,讓這個做錯事的小子明白自己的錯誤。。皮克這樣想著,還是像以往一般和夏奇拉過著二人世界,但是為什麼這樣的日子逐漸過去,似乎以前那些被蒙蔽的頭腦慢慢恢複了冷靜清醒,夏奇拉美豔的臉和豐腴的身姿再也引不起他的興趣,他自詡的愛情慢慢消磨在僅僅不到一年的時間內。他開始思考,是怎樣的感情,能讓他和法布雷加斯維持超過十六年的關係而始終喜愛著彼此,毫無芥蒂,而以他了解的那個法布雷加斯。。

    他開始思索,以他了解的那個法布雷加斯,怎麼會去無緣無故傷害一個女人?他是連心愛的賽馬死去都會連續幾天流下眼淚的人,他是會細心照料窗台上的盆栽和花園裏的數目,每次釣魚的時候,他甚至會把釣上來的魚重新放回湖裏。。那樣清澈的,善良的法布雷加斯,擁有嬰兒般漆黑得仿佛不諳世事的眼睛,怎麼會做那樣的事情?難道他對一個人十六年的了解,居然抵不過一個女人的三言兩語。

    他慢慢開始懷疑起來。

    “夏奇拉小姐——”

    “你們口風都緊一點,如果被少爺知道啦什麼,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我們沒有說過。。”

    “總之,小心一點就對了。”豐滿妖嬈的身影迅速離開了樓梯口,留下幾個戰戰兢兢的侍女麵麵相覷,皮克皺起眉緊接著走出去,幾個侍女看見他,都露出了驚慌失措的表情。

    “夏奇拉和你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沒,沒什麼。。”

    “如果你們不說的話,我想你們的工作也就到此為止了吧。”皮克神色有點冰冷,他似乎隱約意識到了什麼,還沒有來得及求證,他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卻又害怕知道讓他震驚的事實。

    幾個侍女對看幾眼,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少爺,是夏奇拉小姐不讓我們說的。。”

    “——夏奇拉小姐前陣子的前男友來找過她,害怕被少爺您發現——”

    “——所以就想要轉移您的注意力,狠下心把自己身上弄出傷痕,騙您說是法布雷加斯少爺打的。。”

    “——她還威脅不讓我們說出去,否則就要找人打死我們。。”

    幾個侍女偷眼看著皮克的眼神越來越陰森,越來越恐怖,嚇得躊躇不已不敢再說什麼。

    皮克似乎再也沒有注意她們,他的目光掠過長長的走廊,看向遠遠的方向,那裏是法布雷加斯空空蕩蕩的房間。

    他突然明白,那個屋子的主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個總是微笑著看著他的少年,那個擁有著烏黑短發,漆黑清澈眼睛的少年,再也不會出現了,他遠遠離開了西班牙,遠遠離開了這個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遠遠離開了他最親近的,最喜愛的青梅竹馬的朋友皮克。

    若不是失望絕頂,怎麼會如此決絕,如此冷漠的不說一句話就遠遠離開,甚至不願為自己辯解一句。

    他慢慢閉上了眼睛,心裏有什麼東西被牽扯著,一陣一陣地抽痛。

    他回憶起那天最後一次見到法布雷加斯的場景,少年坐在樹下釣魚,看見他時的驚訝慢慢轉變成笑意。

    笑若燦陽。

    但是他錯過了那個笑容,法布雷加斯的最後一個笑容。

    賽斯克。法布雷加斯,前世我是如何積德而遇見了你,卻又是造了怎樣的孽而失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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