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01 更新時間：12-03-27 12:06
朱門獸首，高牆大院，兩隊手執長矛的勁裝兵士分列兩旁，麵容森冷，氣氛肅殺。韓淩的元帥府設在京都外城的西北街，整條街都是兵部的官衙府邸，沒有尋常百姓的居所商鋪，因此顯得空曠而寂寥。
妖妖隱身蹲在韓淩元帥府前的大槐樹上，靜看動靜。她想來想去還是沒有直接入府找韓淩，因為韓淩是皇甫傾宸的心腹，她一出現，那傾宸必定馬上就會得到消息。那她想要近身守護傾宸的目的就不能達到，傾宸一定會將她又安排在什麼安全的地方，不會讓她陷入危險的戰局。
如今，遠在燕雲山穀中的尹兒還守著一個桃木化成的替身，估計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泄漏了自己的行蹤。
通過附近的草妖花精，妖妖知道韓淩還在府內，因此也不著急，靜靜地守在門前。她有預感，韓淩一定會去見皇甫傾宸。不一會兒，元帥府門果然大開，韓淩一身戎裝，騎著一匹棗紅駿馬當先而出，他的身後跟著一隊黑甲武士，人人臉上神情森冷，像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要趕著去辦一樣。妖妖化成一陣清風盤旋於最後一匹馬的後背上，借力跟在隊伍中。
韓淩的兵馬揚鞭奮蹄，卷起滿地塵沙，路上的百姓紛紛側讓躲避，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一路上風馳電掣，急的像是趕喪一般。黑壓壓的隊伍徑直出了西華門，朝燕雲官道而去。
走出不過小半日，韓淩當首的位置就漸漸退了下來，改由另一人頂替，而最為詭異的是，那頂替韓淩的人無論是從裝束還是身形，乃至是麵容竟與韓淩有七八分相似。那人帶著兵馬繼續朝西而去，而韓淩則帶著兩個親衛，借著薄暮隱入了路旁的山林。
妖妖躲在最後一匹馬背上，將前麵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她悄無聲息地騰身躍起，輕飄飄落在了道旁的樹枝上。等韓淩駕著馬兒進了密林後，則隱匿了身形繼續跟在他身後，看他前往何處。
這片密林簡直是遮天蔽日，要不是路徑通熟之人，不過片刻必定會迷失其中。妖妖瞪圓了眼睛，加快了速度，緊緊跟在韓淩身後，可她卻也不敢挨得太近，韓淩的修為不比那些普通將士，萬一讓他發現了，自己可就白忙活了。
果不其然，在密林中兜兜轉轉了將近一個時辰後，前方出現了一個山洞，洞前兵馬侍立，皇甫傾宸一身玄黑戎裝立於洞前。
妖妖老遠就看見了皇甫傾宸，激動地心神激蕩，差一點就露了行藏。她強壓下衝動，掃了一眼地形，找了一處居高臨下，卻又有厚厚草叢的地方，匍匐其中。
韓淩也老遠看見洞前的身影，雙眸一亮，躍身下馬，三步兩步奔到皇甫傾宸身前，單膝一跪：“陛下，罪臣迎駕來遲。”
皇甫傾宸抬了抬手，將韓淩虛扶了一把：“無須多禮，城內情況如何？”他的聲音清越而悠遠，順著風傳進了妖妖的耳中。不過分別了兩日，可妖妖卻覺得那種思念像是潮水般肆無忌憚地在心底翻湧。
韓淩一聽皇甫傾宸相問，七尺男兒竟然眼中泛出了淚意：“罪臣該死啊！”噗通一聲，竟是雙膝跪地，語帶嗚咽起來。
妖妖隱在草叢中，側耳細聽，斷斷續續聽明白了他的話。貌似承影身為宰相，竟然私通外戚，倒戈相向，趁皇甫傾宸身在敕狼期間，與碩廣侯內外勾結，欲要謀朝篡位……
妖妖聽的心驚，隻覺滿眼迷霧蒸騰。承影倒戈？怎麼會？承影不是與皇甫傾宸是生死之交嗎？皇甫傾宸體內還留有四分之一的蒼夷血統，承影身為蒼夷之主，又怎會為了碩廣侯而對皇甫傾宸下手？回憶起承影那抹瘦削的背影，以及澄澈見底的眼神，妖妖無論如何不敢相信韓淩所說的事實。
想到此處，妖妖再抬眸細看皇甫傾宸神色，不過兩日未見，他的臉頰又瘦削了幾分，那雙曾經讓人驚豔的雙眸依舊沁若寒星，令人一見就忍不住失落心神。
“無妨，韓淩，你不必自責。走，我們進洞細說……”皇甫傾宸似乎對承影倒戈之事並不吃驚，扶起一臉自責的韓淩，轉身入洞。
妖妖低頭長長噓出一口濁氣，慶幸他沒有發現自己。可還未待她起身，便感覺一片陰影籠在了頭頂，淡淡夜蘭香氣掩過青草氣息直入妖妖鼻端，一雙烏黑的秀金長靴靜靜出現在妖妖眼前。
妖妖心驚膽顫地慢慢抬起頭來，隻見皇甫傾宸正好整以暇地垂眸看著她。四目相對，激起波光一片，妖妖嚇得一個趔阻，四腳朝天仰麵跌了一跤。妖妖剛想開口，卻見皇甫傾宸伸出手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妖妖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乖乖地繼續隱著身形，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進了石洞。
跟隨在皇甫傾宸身邊的親衛包括韓淩在內，都滿腹狐疑地看著他們的陛下忽然躍到了草叢裏，目光沉沉地望著草地一會兒，又做了個奇怪的手勢，接著踏著大步像個沒事人一樣回到洞前，招呼一臉懵懂的韓大元帥進洞喝酒。
“鬼五，你帶人守著洞口，沒我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皇甫傾宸站在洞前，對身邊一個黑衣男子吩咐道。
妖妖本來跟在他身後，沒想到他又突然停下腳步，差點一個步子收不回要撞到他的背上。聽他喊了“鬼五”的名字，妖妖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又驚得她差點叫起來。
這個鬼五不是別人，不就是那日假扮新郎的猥瑣之人嗎？一見了那張臉，妖妖隻覺得一股酸意又要從胃底翻騰，這個鬼五也真是命大啊，長成這樣禍國殃民，老天爺居然也不收了他。
妖妖衝他翻了翻白眼，心底十分的不痛快，因為一想到當年自己第一次穿上嫁衣，竟然是他假扮新郎，就覺得簡直是對她如花美貌的徹底侮辱，於是手中捏了一個訣，輕輕一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鬼五的脖頸處。隻聽鬼五“哎喲”一聲慘叫，抬手一拍自己脖子，一隻灰褐色的不知名小蟲被他一巴掌拍死，可是小蟲所叮一處，一個小膿包泛著紅色憎獰壘起。
“奶奶地，什麼蟲子這麼凶，咬的老子賊疼！”鬼五罵罵咧咧地將小蟲屍體棄於草地，狠狠踩了兩腳，卻誰都沒有發現躲在洞口，捂著嘴巴笑的直不起腰來的妖妖。
“鬼鬼祟祟傻站那兒幹嘛？還不進來？”皇甫傾宸走到一半，感覺妖妖的氣息沒有跟上來，於是又突然停住。韓淩正跟在他身後，見他臉朝著洞口也不知在和誰說話，一時不知如何接口。
妖妖聽到皇甫傾宸的聲音，心裏哀怨憐憐，真是活見鬼了，怎麼隱了身形，斂了氣息，還是會被他發現了蹤跡呢。想想這個事實實在是匪夷所思，外麵那麼多近在咫尺的兵士，沒有一個發現自己，唯獨他隔著八丈遠呢，竟然會對自己所藏之處了如指掌。
“想跟著就跟著吧，別躲躲藏藏了……”皇甫傾宸衝著妖妖所在的方位招招手，他這麼一說，韓淩更是警惕心大作，腰間的佩刀都抽出了一半。
妖妖見瞞不住，索性也就不再躲藏，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願地顯出身形，慢吞吞地挪到了皇甫傾宸的身前。
韓淩眼睜睜看著空蕩蕩的洞口，慢慢氳起一團紅光，然後一個身著大紅短襖的窈窕女子露出麵容。他驚得長大了嘴巴，佩劍刷一下抽了出來。
“韓淩，你不認得她了？”皇甫傾宸眉頭挑了挑，指了指妖妖問道。
被他這麼一問，韓淩定睛看了看妖妖，這才發現居然是當年救過他一命的秦月遙。
“這……這是怎麼回事？秦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裏？”韓淩連說話都說不順溜了，左看看一臉坦然的皇甫傾宸，又看看一臉哀怨的妖妖，一時半兒弄不明白這兩人之間演的是哪出。
“妖妖，過來……”皇甫傾宸已在中間的榻上坐下，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妖妖明白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掙紮了，索性大大方方地衝韓淩拱拱手，算是打過招呼，一屁股坐到皇甫傾宸身邊，嘟著嘴，瞪著大眼睛等候他的發落。
“不在燕雲好好呆著，你又跟過來幹嘛？這個尹兒，居然半點消息都沒有給我，真是該死！”皇甫傾宸緊蹙著眉頭，眼中閃過一絲陰戾。
妖妖看著他發怒的樣子，心頭一緊，脫口而出：“你別怪她，她根本不知道我不見了，我用了法術，她還以為我乖乖呆在屋子裏呢。”
“你真是調皮的緊！”皇甫無可奈何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再一次皺起了眉頭，“不過，如今情勢險峻，你跟在我身邊非常危險……”
妖妖知道他接下去要說什麼，不容他說完便插嘴：“我就是知道危險所以才來的！難道我能眼睜睜看著你刀槍劍雨裏拚殺，自己卻縮頭烏龜般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待嗎？傾宸，我要在你身邊陪著你，無論是天堂還是地獄，我們都要一起去闖……”
“可是……”皇甫傾宸還欲再說什麼，卻被妖妖圓眼一瞪，“皇甫傾宸，你給我聽著，你要是這次再趕我走，那我可就真走了，這一走我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你做你的皇帝，我做我的神仙……”妖妖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對著皇甫傾宸居然難得強硬了一回。
“沒有，我哪裏是要趕你，我是怕你危險！”皇甫傾宸沒想到妖妖會這麼說，也有些急。
妖妖一把捂住他的嘴，眼中有著決絕的意味：“我不怕危險，你到哪裏，我就到哪裏。你不是說以後我們永遠要在一起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才是我要的情誼。”
皇甫傾宸聽著妖妖的話，忽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一把將身邊的女孩摟過，抵著她毛茸茸的額發默默無語，韓淩尷尬的站在一邊，第一次從皇甫傾宸的眸中看到了蕩漾的水光。
皇甫傾宸不過一時的失態，馬上又恢複了往日的冷靜，他抬眸朝韓淩望去，隻見韓淩假裝在研究洞壁上的一幅石雕，看的專心致誌。
“咳咳……”皇甫傾宸麵上也有一絲不自然，他把妖妖放回原位，對著韓淩說道：“韓淩，你去外麵幫妖妖弄套親衛服，再去讓人準備酒菜，我們三個好好聚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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