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63 更新時間:11-05-18 19:08
究竟是誰,下毒之人尚未查出,又來了一個偷盜屍身之人,那於他何用?母後已然死了,難不成,還要若當初碧涯一般,要將屍身鞭打個透徹方能解恨?
我越想越怕就越不敢往下繼續想去,我望著那空空的靈柩,不敢相信會發生那樣荒誕的事。
忽而想到,方才追尋的那人,該是調虎離山之計吧,可是,雖靈堂除卻我與淩霜守靈無人看管,但整個迦葉寺遍布著禁衛之軍,能從那麼多人眼皮底下盜走屍身,那該有怎樣的功夫啊!或許,便是有內鬼,梅臨江麼?隻是是看到他方才他聽聞消息之時與我一般驚異的神情不若假裝,又可能是直覺,我便覺此事與之無關,畢竟母後的存在不會阻礙他的野心,反之倒可成為要挾我的對象。
月影移得更偏了些,快要天明了,可我沒有絲毫的困意,而且這時,隻要是一丁點的聲響,我皆能一下從蒲團之上跳起。
“哥……”淩霜也以相同的狀態陪了我良久,突然間的叫我,驚得我慌忙起身叫道:“母後!”隻待靜了下來,才緩和了口氣,問她:“怎麼了?”
隻見她垂下了半邊頭,看不出麵容,隻瞧她嘴巴抿得極緊,擠出了幾個幹癟的字眼:“母後、母後臨死前……有過,有過遺言!”
母後的遺言?為何之前未曾聽淩霜提起,在這尷尬的時刻她卻突然說到,我慌忙問:“母後說了什麼?”
“母後說……”可她嘴中方吐出了三字,羲和帶著一臉倦容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羲和將本來半掩的門推得更開些,於是,一抹光亮隨著他揚灑進來,淺薄的光亮將他的輪廓勾勒得特別柔和,我再顧不得淩霜,匆匆而上,一把拉住了他的雙手,帶著所有企盼昂頭問他:“找到了沒有,有沒有找到。”
無限惋惜間,他朝我微微搖了搖頭,可我依舊緊緊抓著他的手,努力將頭昂得更高些,隻為不讓淚落下來。他看著我,眼眸之間似乎閃爍著心疼的目光,他抬手間似想為我梳理鬢角的碎發,可瞥眼瞧見了淩霜的緣故吧,他的手便靜靜地停在了半空,我用唯有我們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響問他:“是我害死了母後,是不是?”
一下間,我瞧見他目光的變化,由心疼轉換為憐憫,他不再顧忌淩霜,便當著她的麵,將我的碎發梳理,他一改平素威嚴的語調,異常溫柔地於我說:“皇上您累了,該好好睡一覺!”
我未答,他的聲音便若落在了地上的玉珠,激蕩在心間,很久,他補了一句,“相信雙福公主也定是累了!”
我終於放開了他的手,轉身之間我亦告訴他:“你尋了一夜,也該累了!”
羲和退了出去,他說得對,我累了,該好好睡一覺了,於是,我與淩霜分開,在各自的廂房睡下。
隻是,我躺在床榻,眼睛隻定定望著上空並不想睡,可耳畔便絡繹傳來寺院特有的經文念誦,令我昏昏沉沉終是沉淪於夢魘。
夢中,我隻是一個旁觀者,將一切瞧得那樣清楚,我瞧到將那包迷藥倒入參茶之時,我臉上的笑容,陰暗得若罌粟。我張口想說不,可發不出任何聲響,我隻能跟隨著,看到母後接過參茶之時的欣慰,沒有任何懷疑,我就那樣看著母後喝下參茶倒在我的麵前,我亦看到母後口吐的血染紅她的素白儒衫,我看到她握著自己的咽喉不住掙紮,瞳孔放大的瞬間停止了鼻息。
於是,我看到母後的幽魂悠悠飄出,她隨散了長發,蒼白駭人的麵龐與紅得似血的嘴唇令人生恐,她就那樣飄蕩到了我麵前,伸出十指白骨,狠命掐我的脖頸,一下下猛烈間,隻聽她一聲比一聲大的嗬斥:“傲雪,我的兒,為什麼要害哀家,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我沒有,不……”我慌亂間叫出,一下坐起,方覺似夢。
冷汗滴答滴答地流下,被褥都暈染了半濕,我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門一下被撞開。
“你怎麼了?”楚放一下蹦到我的床榻前,詢問。
我驚魂未定,一時未能答上,他也不急,為我拍著背,耐著性子等待。
“你對所有女子都這麼體貼嗎?”順了氣,我恢複了儀態,卻突兀冒出與此時極為不相符的話語。
他為我拍背的手停了,站了起身,不答。
我幹咳了下,以掩尷尬,可是,我對他那樣的冷眼冷語卻不知是為了遮掩什麼,還是為了緩解方才夢魘的害怕,我問他:“你怎麼會在這裏,難道還覺得我北蠻的笑話不夠多,想著多瞧瞧回去也好說說讓你東黎都樂嗬?”
他用很低的聲音說:“我擔心你!”可那聲響果真細碎得若有針落下皆能被阻隔。
我裝作未曾聽見,卻盛了脾氣,叫囂辱罵得更盛,我推開跟前的他,罵他,讓他走,我說:“你快滾回你的東黎,你是瘟神,你來了,碧涯死了,母後死了,你走,快走,不準再出現在我北蠻,不然我便挖了你的眼,剮了你的心,我永遠都不要再看到你!”
我推得猛烈,他略一後退,我的上身便順勢要倒在地上,他慌忙之間扶過,我掙紮要推開之時,他的力道一下變大,令我動彈不得,而後,他便強吻過我的嘴唇,我咬緊牙關不讓他得逞,他便吻我的耳垂,吻我的脖頸,很深很深,又突然間解了我禁錮,他一邊後退一邊笑著於我說:“你的味道很特別,淡淡的香味,若寒冬的梅花,與你的名字很配!”
“楚放?”為何,我看著他漸漸後退說著話似乎有永別的感覺,痛徹心扉,不由自主叫他的名。
他繼續道:“我會回來的,等著你挖我的眼,剮我的心。”
“我會替你查太後的事,可我隻能幫你那麼多!”
“我們各有各自的一個秘密,我知道你女兒生的秘密,你知道我刺殺梅臨江的秘密,所以我們扯平,你不用擔心我去泄露!”
“刺殺不成,東黎與端良王已結盟,你要小心!”
……
他走到了門口,不過十幾步之遙,可為何我卻覺那樣遙遠,遠得讓我聽到他的聲響顯得飄忽不定,他說:“我……愛……你……”
他的話蜉蝣在房間的上空久久未能降落在我的心底,隻是我清清楚楚看到他決絕的轉身,我的世界一下變得空白,渾身冷得發顫,我拂過脖頸,他的氣息殘存,隻是不過多久,便會消散。
那群和尚的早課聲便是在這時悠悠然然傳來,填補我此刻空寂的心境。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我默默閉眼,仿佛將楚放忘了幹淨,我集中精神去想母後,可無甚可想,或許她的屍首沒了倒好,原本來此迦葉寺便是為了尋個茬而滅去幾個梅臨江的死士,母後的屍首沒了,那借口不需尋了,便自而來了,於是我便明媚地笑了,聽到心底蓮落飄零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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