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47 更新時間:11-05-30 09:37
我迅猛轉身,料他發現端倪,急急道:“怎麼了?”
輕蕭彎腰,手覆在長勝隨身攜帶的包袱之上,再不得動彈,饒是我再努力,也瞧不出這鼓鼓的包裹有何不妥之處,輕蕭最後,動作遲緩間將那包袱打開,我看見包袱之間裝的,卻是一團白得耀眼的棉花,那……該是幹糧袋啊!
輕蕭將我所知曉再一次訴說:“幹糧沒了!”
幹糧沒了,我終於知道長勝為何要冒這次險了,可我沒有時間悲哀,我隻是默默點頭以示知曉,而後依舊離去,猛烈的秋風從那敞開的大門灌進,夾雜了沙塵與葉片,我的眼睛被吹得生疼,沙子揉進眼,眼淚便落了下來,我看天際那一輪幾近成圓之月,天涯散落的孤魂,在那黃泉之間,是否也會團聚呢?
再次上馬,趁夜趕路,預料之中,那殺手並不會單純隻會下個毒,身後馬蹄聲逐漸明朗,我往後朝著輕蕭幾人一個頷首,他們即便就會意,岔路之間,兵分兩路,月夜遮掩之下,他們辨不清誰是誰,亦分成兩路追趕,一道道岔路之間,一次次離別,終究唯剩餘我一人,枝葉茂密之間我緊緊拉緊手中韁繩,林間有著好聞的綠葉的清香,夾雜著一股熟悉的——味道。我來不及去辨及那味道究竟是何,一道絆馬鏈攔截,白馬前蹄一傾,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而身子也被貫穿而至的慣性高高拋起,我的身體漂浮在半空,那一刻,所有喧囂皆已褪盡,我隻是看見了碧涯,她揚手懸浮空中,帶著一如既往的笑意宛若仙女,那一日,她便是這般落葉般飄揚而去,隻是她跌落,會有羲和溫柔雙手的相擁,而我……苦笑間,便已墜下,那些利刃在月光照耀下映射出明晃晃的光亮,此命,絕了麼?
時至今日,反倒輕鬆,我終能含笑望著依舊懸浮在半空朝著我微笑的碧涯,不必再緊鎖眉頭苦苦支撐,隻是,果真能放下?
我放不下!放不下父皇的夙願,放不下淩霜的孱弱,我求乞會有奇跡,令我力挽狂瀾。
上天,是否果真聽到了我的禱告?難道,世上果真有那觀音佛祖?難道,碧涯母後保佑?我跌落間,一雙溫柔手將我接過,扶正於望前狂奔的矯馬之上。
那種熟悉的氣味,越來越濃烈,濃烈得充斥我整個身軀,我聽著那馬蹄踏出的節奏,看那明月揮灑銀色一片,轉身,黑色鬥笠懸下的麵紗隱了麵容,他是誰?我伸手想摘取他的鬥笠,可馬背顛簸,我終將手放下。隻是,我清楚知道顛簸隻是我的借口,其實我已然知曉,他的身份。
一次又一次的相遇,卻是一次接連一次的逃離,仿佛,黑暗,是我們相遇的始末,逃亡,是我們邂逅的貫連……
一聲馬嘶,他勒止韁繩,帶著我跳下馬,前方已無路,卻是懸崖,而後麵,追兵依舊!
那些殺手還餘六人,將我們團團圍住,我們背心相抵,仿佛回到那個白日,隻是那次的追殺是我與羲和的布局,而這次卻是生死的較量。
於“死亡”之間徘徊,再逢他,卻不知是悲是喜,那些殺手或許不願多生怨結,叫囂之間卻是讓他離開,我看不見他的麵容,隻是看見他果若站直,欲離開我……誠如我所願,不想讓他陪我共死,可為何他踏步向前的那刻,心頭還是仿佛被剜去一塊肉,鮮血淋淋。
楚放……這一次你離開,是否算做永別?
楚放,你是否若我這般,果真愛過我?
我陷在回憶,根本無心交戰,我不明白,為何他的出現,總是給我光明之後再賜我毫無邊界的黑暗?
紫藤花纏繞的愛戀被那把晃著明亮的匕首割裂,伶仃螢火飛舞的傾心卻是那一晚篝火殘忍的燃盡……夜半他淒厲故事換回的不過是次日的擦身而過,城牆之上他拉緊的手卻禁錮我追隨碧涯的步伐……他在最危急的時刻救贖於我,卻又在最危急的時刻拋棄於我……
他一步一步而走,其實依舊在我麵前,我依舊能瞧見他落寞背影,可為何有著那生死相隔的遙遠?
我的劍“哐當”落在地上,天要亡我,即便我再不願,卻也逃不開掙不脫命運的軌跡……夠了……死前能見到他,已是上天賜予我的眷顧了吧……已然,夠了!
可是我未曾想到,他平靜欲似離開的刹那,一個折身,兩個殺手便在毫無防備之下喪身於他的劍下!
那迅速之極的變幻,令餘下的殺手與我皆是一個吃驚,頓時又都緩神,卻是舍了他統統朝我攻過,我已來不及去撿那落下的刀劍,隻得慌忙側身躲過,可畢竟敵不過四人,險象環生間,我終側身為了避過一擊,腳下一顛,便聽見了楚放一聲叫喚,嘶啞了咽喉,跌落了鬥笠,他喊:“小心!”
我的身子迅速騰空,隻因他的呼喚我迅速反應而來,伸出雙手,胡亂抓住了懸崖邊際的一株枯草,命懸一線。
我拚盡性命抓著那株枯草,隻覺草根懸浮得厲害,一株草的力量罷了,何能支撐起我?隻是現在,我不想死,不要死,楚放未曾拋棄我,蒼天何敢棄?
我便在岌岌可危的境地,看著楚放若一隻發怒的獅子,殺紅了雙眼,將他的寶劍刺入他們的胸膛,我慰藉而笑,快了,我的楚放,快來救我了!
隻是,我的力氣與那可憐的枯草一樣,悄然間流逝,當最後一個殺手胸膛的紅花觸目驚心綻開的時候,那草終於脫離了泥地,我的手驀然一空,身子便欲往下落!
便至了盡頭,也逃不過一死?隻是這般想法方從我腦海生成,一隻手緊緊抓住了我,原來我墜落的瞬間,他便一下撲過,牽住了我的手,可當我順著他的身體上移,才發現他力量的支撐點,是他的劍——劍刃刺進崖壁,他的右手便抓在了刀刃之上,手上,鮮血噴湧而出,滴落在了我的眉間,沁人的涼。
他咬緊牙關,卻是瞧著這般的我,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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