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554 更新時間:11-06-15 21:05
晚上,薑府舉行了盛大的晚宴。王清遠就坐在何梨對麵,這頓酒宴吃得王清遠心中有苦又澀。何梨隻是埋著頭吃飯,隻有她身旁的銀紅知道這碗飯何梨是和著淚吞下去的。王氏在席間柔聲道:“清遠啊,你今年也不小了,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看著王清遠冷淡的眼神,王氏不在意的笑了笑:“男人的大事就是娶妻生子,你看你姑丈又新納了一房妾侍,如今也有喜了。你是哥哥的獨苗,王家的產業少不得由你繼承,而小時候你和如玉玩的最好所以你爹和我的意思是……”王氏沒有再說下去,她靜靜的看著王清遠。今晚的晚宴她希望能讓王清遠成為自己的女婿,薑老爺也打著哈哈:“清遠呐,我早就將你當成了半個兒子,你娶了如玉。我們兩家就是親上加親啊!”王氏感激的看了丈夫一眼,為了丈夫今晚的這句話。她可是求了好久呢!二奶奶隻是慢條斯理的用銀筷子剔著魚刺,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五奶奶銀紅則是不時的偷偷的瞥一眼何梨,自然也沒什麼反應。何梨的淚水似乎幹了,可是也是一副淡漠的表情。王清遠開口道:“那就一切聽姑母的安排,不,現在似乎應該改口了。嶽母!”王清遠手執酒杯向薑老爺和王氏敬了杯酒:“嶽父,嶽母小婿清遠祝二老身體安泰!”說說完將酒一飲而盡,薑老爺王氏自是歡喜萬分,王清遠又斟了杯酒道:“各位是如玉的姨娘,以後少不得我也要喚各位一聲姨娘!請姨娘祝福我們的婚姻!”二奶奶一改剛才的淺笑,笑得花團錦簇:“祝姑爺和小姐白頭偕老!”喝幹了酒,便笑吟吟的對大太太道:“也祝大姐得此佳婿。”銀紅也笑道:“祝姑爺小姐夫妻恩愛。”也將酒喝幹了。何梨站起來了,銀紅為她捏了把冷汗。剛才王清遠喚嶽父嶽母的時候,何梨在桌下握著銀紅的手突然握緊,指甲刺入了銀紅的手。銀紅擔心二人的情事被外人看出來,所以一直憂心不已。何梨帶著淡漠的笑意,曾今含著如春水般綿綿情意的眼眸,如今就像是兩口枯井看得人心寒。“祝姑爺小姐夫妻之間的情意如洛河水般綿綿不絕。”說罷也喝幹了酒。王氏道:“六妹妹懷著身子,酒就喝這一杯吧。”何梨剛要回話,忽然覺得天旋地轉,臉色煞白的跌坐在椅子上。王氏忙道:“來人快送六奶奶下去休息。在請大夫來看看,千萬不要動了胎氣。”銀紅看了一眼王清遠,他拿著酒杯的手顫抖著,酒漿灑出了大半卻渾然不覺。心中暗暗歎了一聲,便道:“送六奶奶去我那裏。”說完便向王氏笑道:“最近六奶奶屋裏鬧耗子。六奶奶怕的要命,我就讓她先住到我那裏了。”王氏點點頭:“也好!就麻煩五妹妹多多照料了。”
是夜,銀紅打著扇子一個人背對著門坐著。聽到屋外有腳步聲,便道:“是表少爺嗎?”屋外的腳步聲停了下來,似乎就停在門外。王清遠清了清喉嚨,銀紅道:“你還是來了,她現在是老爺的女人。你這樣會害了她的。”“我隻來問個原因!”銀紅將門閂撥到一邊,然後打開門走了出去。“謝謝五奶奶!”
何梨擁著繡著百子嬉戲紋樣的錦被,半倚在床上雙目微合。王清遠在床邊坐下來:“為什麼?難道我給不起你這些嗎?”何梨道:“我是被人下藥了。”“下藥?”王清遠冷笑:“這話說出來誰信?姑丈的身體是難讓女子受孕的體質,如果不是多次……”王清遠頓了頓,聲音微哽:“若是第一次是被人下藥的,難道你事後沒感覺麼?難道你次次被人下藥嗎?不然你怎麼會懷孕?”王清遠幾乎是吼了出來,“我是次次被人下藥。事後沒有感覺我怎麼知道?”“你騙誰啊?難道每次事後的種子丸也是別人下在你碗裏的嗎?薑府裏誰不知道,你每次都會喝種子丸。當時你可是清醒的,如果你不願意怎麼會喝助孕的藥!”“我真……”“夠了!六奶奶!”王清遠站了起來,眼中有著潮濕的灼熱,“綿綿,我真是錯看了你。”聞聲進來的銀紅道:“表少爺,這裏真的有隱情的。”可是盛怒之中的王清遠怎麼能聽得進去。他將袖中的一個布包摔在了地上,傳來了清脆的破碎的聲音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銀紅撿起來打開布包,裏麵是一些碎玉。“給我!”銀紅道:“扔了吧,別看了!”“給我!”何梨喃喃道。何梨將破碎的玉片倒在桌子上,一塊塊的比對著紋樣。尖利的碎片割破了手掌,何梨渾然不覺的將沾滿血的碎片拚起來。鮮血流了出來,何梨心中那種壓抑似乎被釋放了出來。“這血是為他流的!”何梨神色恍惚的說道。“夠了!”銀紅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將止血藥塗在了何梨的手上,一如第一次為她上藥一般。何梨笑嘻嘻的看著她:“銀紅姐,你真好。又幫我塗藥!”銀紅看著何梨的這個樣子心如刀絞。“看我拚好了!多好看!”銀紅看到桌上被拚起來的玉佩,原來是蝴蝶雙飛的玉佩。稍大的蝴蝶翅膀上刻著清遠,小的蝴蝶翅膀上刻著綿綿!“傻瓜!”何梨依舊笑嘻嘻的說:“送什麼不好偏送蝴蝶,梁山伯祝英台不能在一起才變蝴蝶的。嘻嘻!縱使他是梁山伯,我也不是祝英台。我是薑家的一縷魂兒罷了!”“何梨!”銀紅哭的泣不成聲,何梨的笑容變得淒惻起來,哭的撕心裂肺:“姐姐,他不信啊。他說看錯了我……我做什麼了,老天要這麼對我。從小被父母賣掉,好容易有個喜歡的人。如今怎麼會變成這樣!”銀紅聽了更是傷心兩個命運相似的女子相擁哭了一夜。
清晨了,銀紅打開了窗。清新的風讓何梨略微清醒了一些,銀紅說:“何梨,我們還有孩子。我們現在是母親了,這世上唯一需要我們的就是我們的孩子。”“孩子?”何梨撫摸著隆起的肚子,一個生命在體內成長,這種感覺很奇妙。即使這個孩子的父親是多麼的讓人憎惡,何梨第一次感覺到有一個人居然是如此強烈的需要自己。因為自己用血肉滋養著他。“他需要我!”何梨眼中依然如同枯井,但是枯井的泥土下有著更洶湧的情感。
薑家小姐大婚時,何梨正在產房裏生產。一陣陣的疼痛讓何梨心中湧起了即將成為母親的那種開心。
劉媽攔住正要進產房的產婆,“六奶奶會因大出血而死對嗎?”看著產婆驚訝的神色,劉媽將黃金塞到產婆手裏:“六奶奶一定會死對嗎?”
第二日,薑府傳出消息。薑家第二個孫子出世了,可是生母因為難產而死。何梨的家收到了一百兩銀子,何梨的父母喜出望外。這個早已被他們拋棄遺忘的女兒,居然會給他們帶來一筆不小的財富。
王氏悲憫的跪在佛前,劉媽抱著何梨生下的嬰兒。嬰兒睡得很安靜不哭也不鬧。可是誰能想到,這雙在佛前合十的雙手像是擺弄著棋子一般擺弄著所有人的命運。那日,她在五奶奶那裏看到了萬字花紋的肚兜,又在外甥的錢袋上看到了同樣的紋樣。她第一次將目光投在那個平凡無奇的丫頭身上,對於這個威脅到自家女兒幸福的女人。她是不會讓她活著的。為此她精心的走著每一步棋,三奶奶偷人她看在了眼裏。於是一直跟在老太太身邊的劉媽被調往四奶奶那裏,劉媽深得老太太的信任,所以老太太在懲處了四奶奶之後。並沒有對劉媽做什麼,仍然將她調到身邊服侍。當她得知四奶奶不會懷孕時她有了一個比悄悄處死何梨更好的主意。她不動聲色的通過老太太在二奶奶跟前提起要讓老爺多去四奶奶那走動,貫會做麵子功夫的二奶奶果然將話帶到了。是她讓劉媽引得四奶奶發現了奸情,是她讓紫鵑引得二奶奶發現了三奶奶的奸情。也是她給了劉媽春意散和息肌膏。二奶奶借此除掉一直看不順眼的三奶奶無疑幫了自己的大忙,而四奶奶也是那麼的讓人討厭。現在四奶奶恐怕會認為這一切是二奶奶所為吧。如今紫鵑被鉸了舌頭送進妓院。而自己隻是一個不得老爺寵卻依然賢惠的正妻而已。她還要幫老爺撫養六奶奶留下的骨肉呢。這番水墨功夫如今有了回報!“姑爺和小姐一定會白頭偕老恩愛有加的!”劉媽笑眯眯的對王氏說。王氏笑道:“我女兒這麼有福氣,我一定馬上就能抱上外孫了。”王氏起身用手指觸摸著孩子的臉頰,嬰兒驀然睜開了眼睛,像兩口枯井。何梨的眼睛,王氏驚的倒退了幾步。劉媽幾乎嚇得將孩子摔在地上。王氏擦了把冷汗,又恢複了平靜:“這孩子像他娘一樣真不討喜。”她冷哼了一聲:“本來還想替你娘撫養你。不過你還是找你娘去吧!”她抬眼看著劉媽露出陰森的笑容:“劉媽,這孩子不能死在我的手上對嗎?”
何梨的頭七之夜,是何梨的魂靈回來看看故人的時候。薑府死了一個妾薑家人一點也不放在心上。薑老太太看著兩個孫兒高興的合不攏嘴。既然已經得到了珍珠,那麼母蚌是死是活那就不關她的事了。在何梨死的當天,薑家隻是買了口薄皮棺材將何梨草草的埋在了亂墳崗裏。生產而死的人進不得薑家的祖墳,會壞了風水。銀紅趁著薑府的人大半都歇息的時候,穿了素衣。拿起裝著紙錢酒水的籃子偷偷地走到了何梨生前住的房前。銀紅擺上飯菜酒水,又燒化了紙錢。輕輕祝禱:“妹妹若是有靈,吃了這酒飯就安安心心的上路吧。願你來世投個好人家,安樂一生。”說罷叩了四個頭,便提起籃子離去了。銀紅是這個世上除了王清遠唯一想著何梨的人。銀紅走後焚起的三柱香忽然滅了兩柱,紙錢的灰也忽然無風而起。薑府又要不太平了。
大太太和二奶奶五奶奶陪著老夫人打著麻將,忽然門外有人報喜。“大小姐有喜了。”王氏聽到這一消息,喜不自禁:“我的如玉果然有福氣。這麼快就有喜了。”二奶奶也笑道:“恭喜姐姐,也恭喜老太太有重孫抱了。”薑老太太嗬嗬笑著合不攏嘴:“今年的喜事真是一樁連著一樁。明天請個戲班子好好的唱它幾日,我們好好樂嗬樂嗬!”
銀紅也笑了笑,但是心中卻充滿了苦澀。她抱起何梨的孩子,逗弄著他,真是個安靜的孩子。很少哭鬧,是不是知道娘親不在了哭鬧沒有人安撫呢。孩子睜開眼睛看著銀紅,似是知道銀紅心中所想。銀紅心中一痛,緊緊的抱住了孩子。
薑府請戲班唱堂會,下人遞上了戲折子。各位太太都選了自己喜歡的戲。眾人聚精會神的看著戲,忽然一個丫鬟哭哭啼啼的跑了上來,老太太嗬斥道:“好端端的哭什麼?”“關在柴房裏的四太太不知道為什麼跑出來了。搶走了小少爺,現在在池塘邊呢。”“什麼?”
眾人忙急匆匆的向池塘邊趕去,老太太身邊的劉媽對王氏微微的笑了笑。王氏唇角微微一動勾起了一絲冷笑。
池塘邊的假山上,四太太像瘋子一般又叫又笑,“快,把孩子從她那裏搶過來。”老太太驚怒交織。秀眉隻是嘿嘿冷笑,如意道:“四妹妹不要一錯再錯了,快把孩子給我。”王氏也道:“是啊,快下來啊。把孩子給二奶奶。”結果四奶奶抱著孩子縱身一跳,跳進了池塘。眾人紛紛跳下,去救孩子。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四奶奶死死的掐著孩子的脖子。孩子被救上來已經停止了呼吸,老太太心痛不已:“賤婢,壞我薑家子孫。把她關到狗籠裏讓狗咬死它。”四奶奶隻是一直嘿嘿冷笑,目光呆滯。原來她已經瘋了……
銀紅抱著死去的孩子嚎啕大哭,拚命的捶打自己:“都是我的錯啊。我不該把你留在我房裏啊。我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母親呢?”王氏和二奶奶紛紛在一旁勸解:“這如何能怪你,都是四奶奶的錯。”老太太也歎了口氣,“罷了罷了,想是這孩子和咱們沒有緣分吧!買口上好的棺材再選個好日子把他葬了吧!”
晚上,王氏摘下發簪耳環,劉媽恭恭敬敬的垂手站在一旁。“老太太懷疑了麼?”王氏問道。劉媽道:“沒有。”王氏捏起一粒桂圓:“沒想到這瘋人果這麼好用。”王氏又笑道:“要不是五奶奶執意要帶那個孩子,我還不想讓他這麼早就死掉呢。那麼就給五奶奶的孩子送些過去吧!”她手一鬆,瘋人果掉到了地上。王氏站起來打了個嗬欠:“這樣薑家的一切才有可能屬於我的女兒。”
吾兒,你為何啼哭。吾兒,為何我在黃泉還能聽到你的聲音。何梨迷茫的眼睛逐漸變得清澈。“喝了孟婆茶,速速投胎。”老婦人將一個粗瓷碗遞到何梨麵前。嬰兒的哭聲越來越大,“不,我不能喝。我要去找我的孩子!”何梨打翻了孟婆茶,牛頭馬麵喝道:“你想造反嗎?”“我的孩子在哭,我要回去找他!”忽然何梨覺得腳踝劇痛,隻見一雙勾刀刺穿了何梨的雙足。孟婆冷冷的說:“再不喝就刺穿你的喉嚨,把這湯給你灌下去。”“啊!”何梨忍痛使勁將勾刀從腳上拔了出來,縱身跳下忘川河。
傳說忘川河也是生死的分界線,隻有忘川河的船夫才可以安然在河上穿行。魂靈一旦落入河中,便被一生中最為悲慘的回憶包圍。直到失去所有勇氣欲望成為河中的水鬼,永遠承受寒冷刺骨的河水的煎熬。生下孩子被產婆用裙帶勒死的那一天,被娘親賣掉的一天,被人下藥奸汙的那天,“我錯看了你!”王清遠失望的神情,劉媽挑唆四奶奶去殺掉五奶奶房中的嬰兒,王氏在給四奶奶的飯中放入切碎的瘋人果一口口逼著四奶奶吃下,“當年二奶奶讓你的孩子流產了,快去殺了五奶奶房中的孩子。那是二奶奶的孩子,殺了他你的孩子就會回來了。”她看到四奶奶來到銀紅的屋子,搶走了孩子。“不!”何梨撕心裂肺的吼了出來,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薑家毀了她的一切,這天殺的薑府。“我發誓,我要用薑府的血來祭奠我的孩子。”河中的水鬼看著這個拚命往河岸遊的女子紛紛避開。“快攔住她!”趕來的陸判大驚失色,然而何梨已爬上了生的彼岸。
薑如玉和王清遠回了娘家,王氏見到女兒忙將她拉進房裏噓寒問暖。王清遠信步走到了一所冷清的屋子前。“這是六奶奶生前住的。”“什麼?”王清遠驚愕的看著說話的人,銀紅帶著慘淡的笑容看著王清遠,“何梨真是個苦命的孩子,這世上所有的人都負了她也包括我。”銀紅告訴了王清遠發生的一切,看著王清遠難以置信的表情,銀紅道:“為什麼那時候不聽她和我把話說完呢?”她將布包拿出來,交給王清遠:“這是何梨最寶貝的東西。”王清遠用顫抖的手打開布包,兩隻破碎的蝴蝶被銀絲穿了起來。貫穿蝴蝶身體的銀絲道出了何梨甜蜜而絕望的念想,長相廝守永不分離。裂縫之間有些幹涸的暗紅,“傻丫頭!”王清遠的心被悔恨絕望一點點的切碎。“何梨……”王清遠絕望的吻著玉佩,他要攫取何梨在人世上最後的一點氣息。王清遠擦了擦眼睛,拿出懷中的袋子將玉佩放了進去。看到布袋上的花紋,銀紅身體一震,“這是!”“這是何梨給我繡的錢袋。”銀紅腦海中忽然有一道閃電劃過:“表少爺,這個袋子還有誰看過?”“姑母……”銀紅腦中細碎的情節全部串了起來。她不是沒有懷疑,四奶奶身邊的丫頭那麼多。為什麼會挑上她?即使要借腹生子,為何要一直瞞著何梨。生下孩子的何梨為什麼莫名奇妙的死掉了。原來這一切都是王氏做的。銀紅咬著牙:“表少爺,今天晚上避開小姐,隨我到佛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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