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獨憔悴

正文  第三篇 桃花雨

章節字數：2082  更新時間：11-04-23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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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蘇末說，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片桃林，桃花早晨開放，晚上凋零。桃花若雨落無聲，洗盡鉛華滿風情，那就是桃花雨。如同一個美麗的夢。

    蘇末說，桃花林中桃花雨，傷及情樂及心，也是一種幸福。

    蘇末說，依兒，總有一天我會還你一場美麗的桃花雨。

    蘇末走了，走得如此徹底，隻留下那些記憶。她依舊記得兩年前父親將他帶到自己麵前。父親說，依兒，這是新為你請來的先生。先生？柳依看著眼前長不了自己幾歲的先生，眼中透出了懷疑。隻是後來柳依想到，才華滿溢如他，來作自己的先生究竟是自己的幸運還是他的不幸。翩翩公子，才華橫溢，亦師亦友，他帶給她一個夢，且給了她希望，隻是最終夢去成空，她又該何去何從？

    蘇末，你走後，院子裏的桃花開了又謝了三次了，你還會回來嗎？我還能等到你嗎？桃花雨隻是個傳說吧，和你的話一樣美麗。桃花落雨，傷及情未及心，究竟是有情還是無情。時間越久，她也越來越難以分清，究竟是什麼讓她念念不忘。狼籍殘紅，飛雨蒙蒙，桃花落雨後又是否如此不堪？也罷，自己終究難忘。

    父親說，依兒，南園有個院子，環境很好，你搬去住吧，我再給你兩年的時間，忘了他，兩年後，我會為你準備一樁好婚事。於是她帶著貼身侍女搬到南園。

    或許有些是並不是那麼難以忘記，隻是她在拚命記憶。

    二

     寒煙醉雨，曉霧凝愁。風卷殘紅點點。皆不見滿堂春意，一夜洗盡朱華色。

    夜雨闌珊，風吹更殘。畫筆繪暮春景。說不盡許多閑愁，眉間訴盡點點傷。

    歌聲清麗而帶憂傷，如泣如訴般美麗，伴著寧靜而悠遠的古琴曲，帶著刻意的疏遠，最終成了一種空靈。柳依抬頭便看到柳意遲清麗的眸子，帶著沉醉與欣賞。

    認識柳意遲，是三個月以前的事，南園鬥琴，結果是他成了她的師父。隻是他這個師長除了學琴時像，其他時間更像一個朋友。

    柳意遲說，綠楊煙外曉寒輕，此時正是踏青的好時候。

    柳意遲說，疏影橫斜水清淺，此時梅花應該開得正紅吧。

    於是他們去踏青，去看梅花。柳依有時會想，他真不是個好老師，她的琴藝依舊。隻是在她說出來時，柳意遲總會笑著說道，我是教你生活的。於是漸漸習慣。柳依想，這種生活也挺不錯的。

    直到有一天，柳意遲說，我發現一片桃花林，帶你去看吧。桃花，柳依在聽到這個詞時心仍舊顫了顫。

    有些事在努力忘記。

    有些事總是這麼容易記起。

    桃花雨，真的是幸福嗎？

    大片大片的桃花，恍如夢中。她有時會感覺自己會如同桃花般就那樣飄落。落花時節，華麗而淒美。隻是她為何看不見幸福？那場桃花雨不僅沒有給她帶來幸福，反而磨滅她最後一絲希望。

    蘇末說，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片桃林，桃花早晨開放，晚上凋零。桃花若雨落無聲，洗盡鉛華滿風情，那就是桃花雨。如同一個美麗的夢。

    蘇末說，桃花林中桃花雨，傷及情樂及心，也是一種幸福。

    隻是他沒有帶她來看桃花雨，而是另一個女孩。她看著桃花林中熟悉的身影，咫尺心卻天涯。

    或許她從一開始便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四年的等待，為了不是諾言的諾言。

    三

    有時，上天總是在人絕望後再給人希望，而這種希望在柳依看來則更像一種玩笑。她遇到了蘇末，更確切說，蘇末看到了她。

    蘇末說，依兒，這幾年過得好嗎？

    蘇末說，這幾年我一直在找你，你去了哪裏？

    蘇末說，依兒，我們錯過那麼多年，以後就讓我一直照顧你好嗎？

    柳依隻是看著他，腦海中依舊是桃花林中相依的身影，桃花不再，人能依舊嗎？蘇末也終於感覺到了柳依的奇怪，從初見的喜悅中漸漸蘇醒過來，或許，她是不能接受吧，多年的離別抑或突然的再見，隻是他不知道，對於柳依來說，已經見過了。他看著柳依失魂而去的背影，有些失望與不明所以。他說，依兒，明天早上桃花林見。她腳步未停，但他相信她聽見了。

    梅雨時節，雨落紛紛。

    柳依望著濛濛細雨，腦中千回百轉。她該去嗎？美麗的過往，她細細珍藏。青梨樹下，他望著她，一曲《高山流水》渾然天成；綠樹叢中，他執筆畫出她最美麗的瞬間；桃花溪畔，攜手遊邊芳叢。或許她該給他和自己一次機會吧。

    最終，她沒去，因為柳意遲病了。柳意遲站在門口，對她笑著，笑著笑著便倒了下去，這一倒，便是三天。

    有時，柳依會想，他去了嗎。那些都是事實，又何必再見徒增悲傷。

    千萬恨，恨極在天涯。而今，已無恨。

    桃花雨，離人淚。夢斷已成空，空負相思意。

    花開花落，早已消失了最初的含義。

    四

    或許，有些事，寧願一輩子都不知道。

    或許，有些謊言，寧願擁有表麵的美麗。

    可是，對柳依來說，這一切成了奢望。父親說，柳家與蘇家的恩怨糾葛終於結束了。父親說，蘇末對依兒本是一片真心，可是作為柳家的女兒，從那件事後就不該與蘇家有任何糾葛，我本不該讓他們在一起。父親說，意遲，做得好，依兒已經在慢慢忘記蘇末了。

    於是，柳依跑去了桃花林。桃花雨落，可是蘇末，你在哪裏？

    為什麼一切成了謊言？慈愛的父親，溫文風趣的柳意遲，而她卻成了他們算計的對象。

    他們為她創造了一個有一個美麗的夢境，而最終，夢醒了。宛若獨自飄零的桃花，成了華麗的陪襯。

    如果可以選擇，她可不可以不要那些短暫的幸福？

    如果可以選擇，她可不可以過最普通的生活？

    桃花飄落在她身上，也染上濃重的哀傷。桃花雨的幸福在那裏？不知道坐了多久，她抬頭，看見了萬花叢中，他傲然獨立。他看著她，仿佛從一開始就是這樣。

    桃花雨落，緣盡緣空。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相信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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