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獨憔悴

正文  第五篇 江南草木深

章節字數：1498  更新時間：11-04-29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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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暮春二月，江南草長，群鶯亂飛，隻是景依舊，人卻不在。

    記得第一次見他時，他白衣勝雪，衣袂飄飄，而自己卻處在最難堪的境地，當最後一個乞討而來的饅頭被搶走之時，我瞬間絕望，或許自己本不該活在這個世界，卻在最後一刻遇見他，我的人生至此改變。他給我最好的東西。他說，依兒，你真是個漂亮的姑娘。他還說，依兒，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人。其實，我很想告訴他，能跟在他身邊，我就已經很幸福了。我盡力忽略他看我飄忽的眼神，濃重的化不開的哀傷。

    那時，我以為我們的日子會一直這樣過下去，相依相伴。即使不能成為神仙美眷，也能相伴江湖。

    可是有一天，隔著門，我聽到他的話。他說，柳家的事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提了。他還說，我會好好照顧她，彌補當初犯下的錯。那時，我有種窒息的感覺。我依舊記得笑靨如花的母親，風度翩翩的父親，直到有一天醒來，父親母親永遠隻會出現在夢中。其實其中我還有一絲失落，他這樣對我隻是因為歉疚？這些最後轉化為心中濃濃的仇恨，再也化不開。

    我依舊記得當我把匕首插進他心髒時，他眼中的震驚與哀傷。鮮血汩汩流下，卻沒有報仇後的快感，而是無窮無盡的害怕，從此我依舊一個人，隻是心卻丟了。

    如果不曾遇見，我依舊是混亂街頭的乞丐，而他是濁世負疚的翩翩佳公子。然而遇見了，卻成了生生世世糾纏不斷地孽緣。

    二

    煙鎖重樓，卻鎖不住許多愁。秦樓楚館，夜夜笙簫。我坐在青石街旁的階梯上，看著對麵的聲色迷醉。在這條街上曾經有個人向我伸出一隻手，從此天上人間。仿佛坐了一輩子的時間，卻也再也等不到那個人。

    夜已深，緣已盡，他的魂已不知歸何處，或許我不該奢望。

    一曲相思曲，一杯離人醉，從此恩怨兩清，再無相思再無恨。

    醉眼迷離間，他的身影愈加清晰，隻是再也不見了曾經的豐俊神朗。我伸手去抓，隻餘一抹輕風。夢醒了。

    有一天，我遇見了一個人。他問，蘇晏晚在哪兒？他說，你是柳依，肯定知道他在哪。蘇晏晚，當這個名字從另一個人口中吐出時，我進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我應該告訴他蘇晏晚已經死了，死在我的手上嗎？最後我問，蘇晏晚和柳家是什麼關係。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明顯怔愣了一下，他說，蘇晏晚沒告訴你嗎？蘇家有恩於柳家，後來蘇家得罪江湖中人慘遭滅門，隻餘一個蘇晏晚，柳家因全力庇護蘇晏晚而招致禍患。他說，晏晚一直愧對於你。聽完那些話，我有種想笑的衝動，柳家全家護得的蘇晏晚最後竟死於我的手中，本是一場恩，卻在我手中成了怨。原來一切都是我的錯。

    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你死了，恩怨成空。

    三

    我於紙醉金迷中找到他。他醉眼迷離，笑著說道，我還沒死。他說，柳依，為什麼？隻是還未等我回答，他便笑了起來。我的心中喜悅退去，因為我再也無法從他的眼中找出我的影子。但是他還活著，我已滿足。

    我坐在階梯上，等著他從對麵走出來。

    夜已闌珊，我卻還未看見他的身影，風漸涼，我越來越迷惘，或許他是真的不再需要我。我們的緣分已在那一刀斷絕，他恨我的懷疑，恨我的斷情絕義，而我又何嚐不恨自己。

    我沿著青石板路踉蹌而歸。再也回不去了，是我強求了。

    我看著從遠處急行而來的馬車，忘了躲避，慢慢的閉上眼睛，一片黑暗。

    原應美麗的邂逅最終轉化為生生世世糾纏不斷的恩怨。夢已斷，淚空流。浪蕩街頭的相遇，數月的相依相伴，所有的景象漸漸遠去，一切都結束了。

    桂花樹下，你笑著，宛如當年，翩翩少年，鮮衣怒馬。

    我從漫長的黑暗中醒來，我看見了他，衣袂飄飄。他滿麵怒氣，他說，柳依你又何必如此逼我。我看著他，慢慢笑了，笑得越來越大聲。最後，他也笑了。

    他說，柳依，你要我的命，我還是忘不了你。

    他說，柳依，以後我們就作對怨偶吧。

    怨偶，怨偶，無怨之偶。

    從此相依相伴，走遍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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