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44 更新時間：12-10-10 20:52
番外五雪祭
今年的冬似乎要比往年來得早些，還不到臘月十二，便已經是大雪紛紛，銀裝素裹，萬物蕭條。
寒風刺骨，吹在皮膚之上隻覺得陣陣生疼，我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貂皮大衣，試圖讓自己的身體少受一分寒冷的侵襲。
雪已經下了近乎三天了，地上已經積起了很厚的雪，腳踩在雪上，甚至會陷入裏麵，費力地抬起腳來，然後再艱難地邁出下一步去。
在初雪後的幾天，一個人出來采藥，是我每年都保持的慣例。
我要成為一個醫者，那是我很小的時候便許下的心願，這個心願伴隨了我十多年仍未改變，而且我堅信它會一直堅持下去，直到我的思想停止，直到我的身體化為腐朽。
我的目光向著遠處看去，皚皚的白雪覆蓋了大地，視線掃過一處，我的眼神漸漸地停駐在了那裏。
我連忙加快了步伐，向著那裏匆匆地趕了過去，躺在雪地之中，是一個男子，他的氣息十分微弱，微弱得仿佛馬上就要消失。
救人，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把他救下！抱著這樣堅定的決心，我開始用盡全力，背起那人，踏著艱難而緩慢的腳步，慢慢地向著我藥廬的方向走去。
……
十天之後，雪下得又大了些，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空中緩緩飄落下來。
窗子外，紅色的臘梅盛開了嬌豔的花朵，紅色的精靈傲雪迎霜。
我從夢中醒來的時候，身上是暖和的，這才發現一件外衣蓋在了我的身上。
“醒了？”不遠處，白衣男子立在窗前，出神地望著遠處的雪景出神。
我輕輕應了一聲，便站起了身來，靜靜地凝望著不遠處挺拔的背影，卻並沒有向前走出一步，也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仿佛一點輕微的響動也會破壞了這種別樣的景致。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慢慢地轉過身來，走了兩步，到了桌子上，望著桌上的一副畫出了神。“大哥，你……”想說的話語寧凝固在嘴邊。
他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話，隻是專注地凝視著桌上的畫，冰藍色的眼眸中滿是複雜，幾分憂傷，幾分迷茫，幾分懷念，還有滿溢的溫柔，那是我從未見到過的眼神。太多的情緒流露，仿佛有閘門的水閥，原先平靜無水，卻在打開了閘門之後，水流噴湧傾瀉而出。
我突然急切地想知道畫中到底是什麼，我向前走了幾步，因為動作急促差點摔倒在地。
待我終於走近的時候，我卻放慢了腳步，看到了，終於看到了——
在那張原本白色的宣紙上，是一片盛開燦爛的櫻花林，恰逢三月春光，陽光明媚，春暖花開，風景如畫，但吸引人的卻不是如畫的風景，而是櫻花樹下舞劍的紫衣少女，笑似三月春風，嬌豔若滿山櫻花，身姿翩躚似飛舞的蝶。
即使是不喜欣賞書畫的我也看著那幅畫出了神，仿佛眼前的並不隻是一幅畫，而是一幅盡在眼前鮮活的畫麵，少女的一顰一笑，一肌一容，全在眼前展現了出來。
我突然想知道他看著這幅畫會是什麼表情，於是我抬起頭來，仔細觀察著。
身邊的男子伸出纖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畫中少女，仿佛通過那幅畫觸摸到了遙不可及的戀人。
他嘴中喃喃著，眼神迷茫而憂傷，“我記得她的臉，記得她的笑，卻不記得她是誰，發生過什麼……”仿佛是在對我說話，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隻是，我每次想起她的臉，這裏就會很痛……”用手指著心髒的位置，他的眉頭皺著，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臉色蒼白得嚇人。
“大哥，沒事吧？”我連忙拿凳子來，扶著他坐了下來。
窗外的雪依舊下著，我又一次望著遠處的雪景出了神，然後目光又一次停留在了那個白衣男子的身上。
他是我十天前在雪地裏救回的男子，我花了三天的時間，才把他從死神的手裏救了回來，但是即使如此，他現在的身體也處在崩潰的邊緣，我不知道他還能支持多久。
我看著他的眼神一直凝視著那幅畫，看著他的眼神溫柔而悲傷，突然也覺得內心深處也有一絲輕柔觸動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會凝視著他，一直一直，不曾離開。看著他微微皺眉的時候，心中竟然也有一陣絞痛之感。
他在夢中喃喃地叫著一個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讓人聽得心裏也隱隱發疼。
……
冬去春來，夏去秋至，年年歲歲，歲歲年年。
轉眼幾年時光，匆匆流逝，我坐在長滿花木的院子裏，靜靜地等待一個人的歸來。
當那雙冰藍色的眸子出現之時，心中湧出的是無盡的歡喜，他黑發、白衣，立在院落的門口，肅肅蕭蕭，如孤鬆直立，宛若天邊下凡的仙人。
自從兩年前把他救治之後，他便長期在我這裏住下，他偶爾和我出去采藥，賞賞花，逛逛街。日子如流水一般匆匆流過，心裏的情愫卻像是藤蔓一般，蔓延開來。
他的笑容很少，但是卻很溫和，淡淡的，像是雪山上的白蓮。他極少顯露出自己的情緒，就像是無欲無求的仙人一樣，連對著和他相處這麼長時間的我，也隻是恩人的感謝。
隻是，我卻知道，隻有麵對那副畫中的紫衣少女之時，他的眼神卻是落寞得讓人心傷。
可是，我自己卻早已淪陷了，綻放的愛戀的花朵，也隻存在於我一個人的心間。那隻是我一廂情願，一個人的愛情，與他人無關。
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離開，隻是，像個守護者那樣，陪伴在他的身邊，哪怕隻有一天，我也心甘情願。
“大哥，陪我去街上走走，我想要買些東西。”我微笑道，臉上燦爛如花。
“好。”我聽見他低沉清冷的聲音響起。
我和他並肩走在街道上，滿是驚歎的目光。
突然，他定在原地，目光似乎看向了一個方向。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時也呆住了。紫衣的女子，如畫的眉眼，比畫中的她美麗上數倍，她笑起來的時候，清婉秀麗，能奪去所有人的目光。就算我是一個女子，我也不由得呆住了，世間怎會有如此之人，備受上天的寵愛，絕世無雙。
我看見他剛想上前走一步，身體卻整個呆住不動了。
那女子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男子，黑發黑眸，藍色長袍，他身材高大挺拔，麵容俊美，倒是與那紫衣女子十分相配。
我看見那藍衣男子低頭看向紫衣女子的時候，眼神中是無盡的溫柔和寵溺，而那女子微笑的時候，眼睛中的光彩，勝似漫天星光。
“櫻。。。。。。”我聽見他喃喃地喊出了一個名字——那是他在夢裏無數次喊過的名字。
那紫衣女子似乎也聽到了什麼，剛想轉過頭來的時候，一頂八台大轎擋在了我們麵前，轎子隔離了兩條街道，也遮蔽了我們所有的視線。
當轎子離去之時，對麵的兩人早已消失不見，仿佛，他們從來也沒有在那裏出現過一樣。
許久許久，他終於把視線收了回來，我聽見他歎了一口氣，聲音雖然平淡，但是似乎是在壓抑這某種情緒：“我們走吧。”
“恩。”我默默地點了點頭，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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