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63 更新時間:11-04-24 11:12
溫溫熱的液體順著手臂往床上滑落。他知道解語花是下了狠勁,手上絕對被撕下來一塊肉。他疼歸疼,也不想去管。他知道解語花的脾氣,這下子絕對是要把自己除之後快,就抱著解語花不讓他亂扭。他顫抖著去摸解語花的臉:“對不起,打疼沒?”解語花趁著他靠近過來,用盡力氣一腳踹在他腰上,一下把他踹翻在地上,還覺得不解氣,就又把他拎起來,一拳砸在他小肚子上。這下打得狠了,黑眼鏡一下疼的彎下腰去,卻還仰著頭小心翼翼的去看他的臉色。那種表情,就像是睡迷糊了,不小心咬到主人的貓。
就像那種好不容易喂養熟了的貓因為做錯了事,害怕要被主人拋棄的可憐兮兮的樣子。
野貓在外山頭呼風喚雨野慣了,防範心和本能極強,心高氣傲,卻一點一點被食物誘惑著接近人類,終於有一天懂得依賴和溫暖,心甘情願的留下來。
說起來,解語花其實憤怒的很,可想著他們倆是怎麼千衡量萬取舍,卻一點一點陷落,最終無法自控的走到一起的,握緊的拳頭就怎麼也打不下去第二下了。
隻是,你不顧一切的接近我,我又何嚐沒有付出代價呢?想著他的話那麼傷人,解語花連著心都冷了。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他理了理被扯亂的衣衫,從他身上跨過去,冷聲說:“黑瞎子,咱們兩個男人混在一起,可是你情我願的,心裏都清楚對方是個什麼玩意兒。你少拿我當女人使。“說完就抬腿就走。
黑眼鏡一下子拉住他,喘了口氣,還是捂著小腹,“小花,這話是你自己說的,我可從沒把你當女人。”
解語花冷笑一下,站住不動,就斜著眼睛看他,也不吭聲。
黑眼鏡本來就理虧,這下更不敢吱聲了。過了一會,他自己摸著牆搖搖晃晃的要站起來,試了幾次都隻站起來一半又腿軟滑了下去。
解語花看他試的艱難,下意識的就忍不住想拉他一把。這跟他們倆現在鬧別扭打架都沒關係,就是潛意識的條件反射。覺著就好比看到自己的親人落水,哪怕昨天他剛搶了你的家產,那也得救的感覺。但他氣還沒消,又討厭黑眼鏡純屬自找,那是“活該”,也就控製著自己沒動。不就挨了一腳嗎,能有什麼狗屁事情?可是他隨即又想到剛才自己也沒控製住力道,要是真的一不小心傷了髒器。。接著又立馬否定道絕對不可能,以黑眼鏡的身手,那是沒北的事,絕對是裝的。也就打定了主意任他撒潑。
他心裏上上下下的估計著,表麵上還是一副麵無表情冷眼旁觀的樣子。哪想到黑眼鏡一個沒撐住,低低的“哎喲”叫喚了一聲,一跪又滾回到地上。這回,他雙手死死地按著肚子,怎麼也不動了。
解語花這才有些緊張,馬上蹲下來摸他肚子。手還沒挨到,就被黑眼鏡一把攫住了。解語花抬高了眉毛睨他,他還嘿嘿的笑著捂著他的手:“你的臉還疼不?”解語花知道他這是苦肉計,自己剛才根本是所關心則亂,但還是拿他沒轍,歎了口氣,隻淡淡的說:“管好你自己吧。”
黑眼鏡立馬低頭認錯,嘰裏咕嚕說了一大堆,什麼自己喝醉啦,不是誠心的,要他別和自己計較之類的。解語花沒搭腔,隻悶悶地聽著,眼神忽遠忽近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突然就小聲冒出來一句:“不是”。
黑眼鏡愣了一下,眼睛眯起來,等了一會,才壓低聲音問他:“什麼?”“不是。”解語花這才定定的看住他:“你根本沒喝醉。”他歎了口氣,“你心裏早就想這麼幹了吧?借著醉酒,可是把心裏話都說出來了。”
黑眼鏡就這麼看著他,眼神複雜,也沒說話。解語花又歎了口氣,隻把黑眼鏡歎的一顫。這口長長地氣歎出來,他就站起身,轉身要走。黑眼睛一下子急了,一把把他拉回來,急道:“你到底想怎麼樣?”解語花冷哼一句:“我還要問你想怎麼樣呢?”“我?”黑眼鏡隨即恢複吊兒郎當的樣子,又訕笑著耍賴皮說“我不就想跟你。。”他摟住小花的腰“跟你纏綿一下麼?”見解語花不為所動,又咳嗽一聲,“別鬧別扭,咱們好長時間沒見,你就不想我嗎?”解語花聽了這句話,反而沉默起來。
他低著頭,久久未動。末了,轉過臉去,他閉著眼睛,突然輕聲吟出一句唱詞:“妾本信人,君非輕諾,情之所鍾,願同衾穴。”那聲音比之他平時說話的聲音更為高揚細膩,一折三轉之間,曲色流轉,在尾音處帶出精致的韻味。
他慢慢的偏過臉來,借著那《西樓錯夢》中的動作,仿照那風情萬種的名妓一挑眉,一勾唇。酥肩輕展,眉目柔和,一言一行具是風塵。他慢慢睜開眼,微低著頭,卻挑起眼角看向黑眼鏡:“君既有相愛之誠,妾豈無報死之義。”一生一世,為一人。明明是句柔情滿溢,幸福似水的定情詞。被他唱起來,卻落索疏理,有種前因已逝的哀傷。
黑眼鏡不由心中一動。立馬記起他們第一次見麵那晚。本以為那晚他醉酒,人又多,所以並沒看見自己。沒想到他竟然不僅認出自己,甚至到現在還記的清清楚楚。
他不由得眯起眼睛,看進解語花的黑落落的瞳仁裏。
當時兩人還並未結識,自己也隻是聽聞過解九門的解九爺威名。不過,那些道上數得上號或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對於這位解家少爺,倒一概說的是讚揚之語。這並不難理解。畢竟,這些人其中,有的是和解九門聯係緊密的外家,自然誇他年紀輕輕就精明能幹,常常和氣自然的就搞定一切;還有的是利益互相牽製的對家,便誇他懂事故知人情,做事用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法子。隻是,其中多少水分,多少真情假意,又夾雜了多少隱諷誇暗妒,關係就錯綜複雜了去了。自己沒必要關心旁人,想來也不會跟這個當家的有所接觸,當然也就是當八卦聽一聽就過,並未留在心上。
所以隻能說一切都是緣分。自己對這種應酬上的事情向來能躲就躲,去了也並不多話,一般隻是坐在角落裏自顧自的吃菜喝酒。當晚大家起哄鬧場,他也就是笑嘻嘻的坐著看熱鬧。當時氣氛高昂,和樂融融,酒是一瓶接著一瓶的開,一大夥兒人興致都很高。也就趁著解老板當高興,非要鬧哄哄的吵著聽解語花唱一曲。其實這出《病晤》屬於粵曲範疇,和花鼓戲南轅北轍,本來是不能指望解老板登台獻彩的。但是小花推杯換盞之間喝了不少,也顧不得人多口雜,一時興起,才挽起袖口客串一把。
他明明打的是深紅領帶,穿的是白衫西褲,先開始還不覺得如何。但當他擺好開場的姿勢,不慌不忙的準備開嗓唱曲時,就能隱隱的感覺到那舉手投足之間帶出的風華無限。隱隱的大家氣度,一看便是科班出身。他的紅的唇,媚兒的眉梢,纖細的骨骼,漫不經心之間寒光微閃的鳳眼。他的身子修長,卻很柔軟。平日裏富家子弟遊戲人家的氣勢在登台的那一刻,都化成了濃濃的媚意。黑眼鏡從來沒覺得過一個男人可以真的這樣的媚入骨髓,而解雨臣顯然顛覆了他的世界觀。就是這麼一眼的驚豔,他就知道自己已經陷了進去。以致後來的相遇,相識,相知,他才懂得用不同的眼光注視他。
也就是這一眼,讓自己再也忘不了他。
解語花瞄了一眼黑眼鏡,見他眯起眼睛,緊抿著唇不吭聲,心中已了然。不由有些喪氣。默了半晌,他終於開口:“黑瞎子,我受不了了。”他的聲音變輕,眼神飄忽起來,“我圈不住你。咱們。。。散了吧。”已經無法再在這間房裏待下去了,解語花抬起腳的時候有些浮躁,步履不穩。
“你說你圈不住我,這是什麼意思?”黑眼鏡冷不丁開口,聲音平淡,雙眼隻是望著前方的空氣。
解語花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你說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吧。”抬腿的當兒,才發現衣角被人牽住。勁不大,卻牢固。要移動的時候才會發現,其實對方拉的的有多緊。
深夜,酒精,情緒不穩。在這種情況下是別想指望對方講道理了。解語花頓了一下,回頭說道:“我不想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黑眼睛語氣不變,“你在決定跟我上床的那一刻,我們就已經不是朋友了。”他微微停頓,“之後呢,背叛,欺騙,往上爬的工具,你可從沒說過我們是情侶。”他聲音變得低沉,“至於以後,我從沒想過還能跟你有交集。”
他麵無表情,聲音平板,“你今天要是出了這門,我們就再也不見。”他繼續道:“我不是不識趣的人,以後碰麵,與其大家都尷尬,不如各忙各的。隻是,我要吐貨的時候,也就不勞煩解家掌櫃煩心了。”
解語花聞言,肩膀微微震動。他索性轉身正對著黑眼睛,凝視著他的側臉。黑暗中有車駛過,光線明滅,幽暗難名。照在黑眼鏡臉上,看不出情緒。
“我以為,你不會為了這種事影響判斷力。”解語花似笑非笑,“雙贏的買賣都不做,你果然夠狠。早聽傳言說,黑瞎子做任何決定,都又快又絕又狠。我們一起了這些年,我一直看不出來,很不以為然。”他好像在笑,又好像要哭出來了,聲音發顫,“如今分手,你就要撕破臉嗎?”他右手不自覺地握緊拳曲。
“其實,我們這樣下去,也沒什麼意思。”解語花眼神空洞“我什麼都給不了你,你也早就厭倦了吧?我不會因為你遠走他鄉,而你,從來被皮囊所迷。這一點,以前如此,以後也變不了。”解語花頓住。“與其這樣互相折磨,不如好聚好散。”
黑眼鏡輕笑出聲:“如果我說不呢?”他看向解語花,認真的說:“我對你是真的,你這樣聰明,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他輕描淡寫,但又聽得出幾分真情,“你已經試過千萬遍了。你知道,隻要你開口,沒什麼是我不能給你的。”
解語花苦笑:“你的嘴一直很甜。”他摩搓著自己拇指上的戒指。
黑眼鏡定定的凝視解語花,沉默一會,突然起身坐到床上去,“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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