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11 更新時間：11-06-12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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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失憶，清恩帝雲淡風輕，碧華卻小心翼翼，數日下來，守在清恩帝身邊一步都不敢離開。
清恩帝樂見其成，日日將少年護在懷裏，二人倚風憑欄，笑看浮雲滄海，把凝心氣得牙根癢癢：“白然說快要到岸了！剩下的路要走陸路。”
清恩帝聞言不置可否，要說他醒來之後的最大區別，便是顯得更加高深莫測，除了碧華，不管誰與他說話，都隻淡淡地掃上一眼，三言兩語就算作回答，然後不再理會。
澤燁凝心等人都不願意招惹他，作為他平生摯友的明流銀倒是能得到三分好臉色，可沒一會兒便被他不留情麵的話擊得體無完膚，借機逃遁了。
碧華對此狀倒是很擔憂，清恩帝彈了他的額頭道：“碧華，你覺得我變了，還是覺得我可憐？”
碧華連連搖頭，清恩帝笑意晏晏：“傻孩子，我不是說過了嗎，原來的事情我雖然記不大請，卻是模模糊糊有些印象的，隻是覺得像是黃粱一夢，並不真切。我的生命隻有關於你的事情，才是真實的，你要知道，我會伴你終生，不論成神還是成魔，等到那千百萬甚至上億年的漫長時光過去，這短短數十年的生命和記憶對我來說又算得了什麼？恐怕還不如一夢來的真實。重要的人，忘記了我可以重新認識，重要的事，記不得了可以重新了解，隻要你在這裏，我便莫大的滿足了。”
碧華呆愣了瞬，卻突然笑起來：“若淵，我現在才知道自己原來有多傻。我一直想知道有關於你的一切，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卻總畏首畏尾不敢開口，結果到了現在，我問的出口，你也不記得了。不過沒有關係，”他握住清恩帝的手，緊緊地，“我們會永遠在一起，重要的事情，我們可以一起經曆。”
清恩帝聞言心情大好，將他摟到懷裏：“傻孩子，那你說說，船馬上要靠岸，你怎麼處理那些人？”
“那些人？”碧華轉頭望向依舊在甲板上打轉疲憊不堪各懷心思的五人，然後略帶狡黠地回頭道，“讓凝心撤了陣法，我們下船去就好，他們嘛——會跟上來的。”
清恩帝挑眉，寵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子，凝心翻了個白眼，嘟囔：“你這孩子，真是學壞了。”
所以，當這艘船停到一個不大卻熱鬧的渡頭，一幫人三兩成群帶著些小東西，大搖大擺地從心驚膽寒夜不能寐的五個人麵前經過，那五人的表情，用凝心的話說就是——意想不到的精彩。
當然了，那幾人也不出碧華所料全都跟著幾人上了岸，隻是麵色各異，涼靖杉幾次想衝上來，都被洛弘城拉了回去，白柔跟她老板綴在眾人身後小心翼翼地跟著，竹行倒像真的飄逸出塵，呆呆愣愣地亦步亦趨，不知神遊到哪裏去了。
碧華凝心幾人都對這個竹行很是好奇，這幾天把他們扔在船上也不過是為了觀察他們的反應，判斷他們的品性，以便將來相處對質之時對他們的話辨別真假，有所取舍。
那個五個人心思惴惴，碧華一行卻開心的熱鬧得多。
船所停的渡頭在一個宸河支流上的安逸小鎮，此時恰逢傍晚，漁家撐著竹筏小楫滿載而歸，此刻見了這麼多人從大船上下來，等待父兄歸來的半大孩子成群結隊的跑到渡頭上偷看他們，婦人們抱著竹簍大盆，搬著魚蟹河蝦談天的時候也偷偷地瞧上他們幾眼，不遠處炊煙嫋嫋，霞光淡淡。
碧華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景，覺得甚是有趣，他聽白然說，這隻是個小鎮，整個鎮上也沒有幾千戶人家，卻又和樂富足，也是距翼連群山最近的人群聚居地。
碧華看著滿眼放光盯著魚蝦的幾人，正覺得好笑，白歆便扯著他的袖子大叫：“啊啊，十三太奶奶！”
白歆的大嗓門把一群人都嚇住了，碧華順著白歆指著的方向看去，一個神情嚴肅的婦人立在不遠處，看上去也就四十左右年紀，一身白袍輕紗都讓她穿出一絲莊重之感。那婦人看著眾人依舊神情淡然，隻在看到清恩帝之後才點了點頭，露出一絲笑意：“若淵都有二十多年沒回來過了，走的時候你才這麼大點。”她伸手比劃了下，大概也就是到她前胸的高度。
清恩帝聞言表情柔和了許多，笑著衝婦人點了點頭：“外婆，你怎麼到這裏來了？”他言辭和悅，一點都看不出來失憶的樣子。
凝心見了翻了個白眼兒，那婦人卻顯得挺高興：“還不是你外公，急著見你們，他是族長又不能隨意出來，隻好我這把老骨頭代勞了。”
清恩帝笑笑不答話，她環視了眾人一眼，笑意去了三分，“倒是熱鬧的很，若淵這次回來帶了很多人。”她抬手指著人群最後的白柔道，“她是誰？當初我們就不同意你跟那個白柔在一塊兒，怎麼現在又出來了個？天天對著天溪的臉還沒看煩，這又找了個一模一樣的？”
清恩帝聞言笑笑，兩手一攤，不知是無奈還是其它什麼意思。白柔嚇了一大跳，對著婦人行了個禮道：“小女子並不識得眾位，此次到此……不是本意所為。”
婦人聽了冷哼：“一樣的口蜜腹劍，這沒你說話的份兒，一邊兒呆著去。”她言辭狠厲，生生把白柔嚇得打了個哆嗦，白歆也縮著脖子躲到了碧華身後。
碧華也吃驚不已，心道白然白歆還說族長很凶，很可怕，看來若淵的外婆族長夫人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說不定清恩帝的性子也遺傳了她幾分。
碧華正胡思亂想著，那婦人的目光便向他瞥了過來，打量的意味甚是明顯，他雖然有些驚訝，卻還是坦然地站著任由那婦人看了個夠，誰知那婦人又冷哼一聲，指著白然罵道：“你個豬腦子，從小到大也沒聰明過幾回，這孩子怎麼會……”她環視了眾人一眼，突然改了口道，“這幾個我倒瞧著麵善的很，那個裝傻充愣的，是竹行吧？他怎麼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眾人聽了都很無奈，心想這婦人嚴肅又直言，任誰與他說話大約都要生出絲畏懼感。
被點到名兒的竹行左右四顧了許久才發現說的是自己，愣愣地想開口，涼靖杉卻麵容有些扭曲地搶了先：“你是……你是……”他支支吾吾，幾次開口都沒說出什麼，碧華看著衣袍淩亂，滿是灰塵褶皺的涼靖杉，心想這西涼太子經過這十幾日的非人生活，怎麼不僅把皇族氣質拋得一幹二淨，連西涼人固有的豪爽都看不出來一分了呢？
那婦人瞥了他一眼：“我是，我是什麼？怎麼見了真人連聲皇祖母也叫不出來了？”
涼靖杉一張俊臉時紅時白，囁嚅著叫了聲：“皇祖母……”
婦人白了他一眼：“想什麼呢，本來沒什麼想法，現在見了你，倒真覺得你父皇說的沒錯。”
涼靖杉頓時麵無血色，抿唇不說話，那婦人見了擺擺手：“隨你們去吧，我都這把老骨頭了，才沒空理你們。你想要皇位便自己爭去，別動些不該動得心思，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我說的對吧，若淵？”
眾人都目瞪口呆，都好奇西涼王到底說了些什麼讓涼靖杉露出這種神情。清恩帝雖然從碧華白然那裏知道了些關於翼連山和他外公外婆師傅們的事情，但是關於這些，失去記憶的他當然是不會清楚了，此刻他心中一樣的驚訝，麵上卻雲淡風輕，對婦人點了點頭：“外婆說的極是。”
碧華心中歎息，想起那日觀看河上歌舞時他在小舟上他問起先西涼女王的去處，清恩帝寵溺又逗弄地對他說：“碧華會見到她的。”現在他才明白，怪不得清恩帝會那樣說了，原來那個生平如傳奇一般，又神秘消失的西涼女王，竟然是他的外婆。
碧華暗地裏捏了捏清恩帝的手，其他人眼觀鼻鼻觀心，都盡量縮小存在感，不引起那婦人的注意。
實際上這婦人與他們二人的關係，眾人還都沒有理順，但是誰也沒有膽子出聲詢問，那婦人見狀毫不在意，極為親近地拉著碧華左右打量了下，點了點頭，對清恩帝道：“這孩子我看著還算滿意，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先住下再說吧，明日我們再啟程回去。”
這句話總算說道眾人心坎兒裏，明流霜向渡頭周圍的漁家買了魚蝦河蟹，一行人去了鎮上唯一的客棧，讓此間老板滿滿的煮了一大鍋吃的，又準備了熱水，眾人美美的吃完東西又洗了熱水澡便各自休息去了。
不過讓碧華意外的是，他剛從浴盆裏爬出來，清恩帝滿目寵溺地將他發間的水弄幹，墨墨還趴在桌上甩尾巴，房間的門就被敲響了，而來人卻讓他們都十分驚訝——竟然是那隻名叫冰冰的藍烏龜。
碧華看著那隻烏龜慢悠悠費力地翻過門檻爬到房內，甚是奇怪的問：“冰冰，你有什麼事嗎？”
清恩帝顯得饒有興趣，他倒了茶水遞給碧華就坐到一旁看熱鬧。
烏龜在原地轉了兩圈，十分猶豫，最後小心翼翼地開口：“你們是要去翼連山？見東祈聖獸？”
碧華點了點頭，冰冰向前爬了兩寸，繼續問道：“那是來幫忙的嗎？”
碧華歪著頭略一思索，點了點頭：“也許吧。”
冰冰看了碧華兩眼，然後一扭頭，又慢悠悠地爬到角落縮到殼裏不吱聲了。
墨墨小聲的嘟囔：“是母的又怎麼了，架子真大。”
碧華無奈，墨墨還真是記仇，見藍烏龜沒有再開口的意思，他與清恩帝相視一笑，便坐到了一起，又拿出玉簡毛筆，二人坐到一起研究符法陣法煉器煉丹——碧華自省了之後，對這些格外上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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