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18 更新時間：11-06-30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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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碧華所知，說書需要有打擊樂器伴奏，內容也多是傳記傳奇之類，而這個說書先生卻隻憑著寂古蒼茫的聲音塑造了一個鐵血錚錚的沙場故事，聲聲扣人心弦，聽得人身臨其境，如癡如醉，久久都沒有人出聲。
直至收聲之時，店裏才爆發出雷鳴般的叫好喝彩聲，都央著老先生再說上一段兒。
大門都被路過的聽眾堵上，窗戶外都能看到小孩子被大人抱在懷裏探頭探腦，說書地老先生聽著聲音也知道走不掉，歎了口氣道：“老朽到每個地方都隻說上一場，這是慣例，今日盛情難卻，書卻是說不得了，我就在講一個聽來的傳說吧。”
碧華一行人也聽得正覺有趣，墨墨小食甚至都停下了嘴上的動作，歪著腦袋，聽得入神。
“相傳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這世上幾大國都沒有建立，久到極寒雪域還沒有出現，這世上存現在著另外一個國家，叫做萬生國。萬生國是神所庇護的國度，美麗富饒，和樂安定。那是一個奇特的國家，四季如春，人民以酒為水，以明珠為燈，以天蠶紗為衣，以玲瓏玉為床，最奇特的是國王曆來都有兩位，是生為雙生之子的並肩王。也許是因為開國之王是一對雙生兄弟的緣故，皇家每一代都會有一對雙生子出生，繼任成為下一代國王，這被認為是神的旨意，萬生國子民生來便以此為傲。但是，就在第十八任國王們即將即位之時，雙生之子的哥哥卻將弟弟殺害，天神大怒，降下神罰，一夜之間，萬生國變成了一片沙海，那個神奇的國度永遠地消失了。”說書先生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繼續道，“這隻是傳說，也是老朽途中聽來的，各位客官全當一樂，老朽這便要離開了。”他摸索著收拾起桌上的幾塊碎銀，拿起細竹竿，輕輕敲打著向店外走去。
說起來這個傳說並不吸引人，比起開始那個指點沙場曠古爍今的鐵血傳奇來說，隻能稱為是一個小小的故事，但是碧華卻很感興趣，因為在曆州有一座萬生塔，裏麵零星的壁畫上確實描繪了一個富饒美好像是天堂一樣的國度。
碧華正歪著腦袋想，一直沉默是金的雪映卻突然出聲：“那是真的。”
“什麼？”眾人都微愣，有些奇怪。
雪映呆呆地灌了杯酒，道：“我說，那個傳說是真的，萬生國的國都就在現在的奉古和涇和一帶，那兩國，說不定還是萬生國先民遺脈。”
雪映話音剛落，碧華就知道事情不妙了，整個店內靜得落根針都聽得到，無數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們，透著詭譎貪婪的光——看來萬生之國的富饒堪比寶藏，是那麼吸引人。
“你故意的是吧？”凝心頓時怒了，“給你弟弟報仇也犯不著這麼給我們找麻煩！”
澤燁不停地點頭，對著射過來的無數目光指著雪映道：“他跟我們有仇，不是一夥的。”
雪映微愣了下，隨即捏著酒杯淡淡道：“我說的是真的。”
碧華歎氣，這種情況傻子也不會相信澤燁，墨墨和小食很有先見之明，爭著把桌上的固元糕一掃光，全部裝進腰扣裏，然後抬頭對碧華道：“哥哥，我們走吧。”
清恩帝握緊了碧華的手，挑眉：“這些人可不會輕易放我們走。”
清恩帝說得是實情，雖然這些人對他們夠不成什麼威脅，但是隨意傷人總是碧華不願意見的，他歎了口氣，貼著碧華的耳邊故意悄聲道：“看來雪映是故意泄漏消息，再也留不得，今日不把事情都告訴他們，我們是走不掉的。”
“算你識相！”隔著很遠地一個異族人大笑，“在座的哪個不是江湖好漢，今日你不把事情說清楚，休想離開！看你們這一群人瘦的瘦弱的弱，就算知道那萬生國的地點也找不到！還不如說出來減了麻煩，說不定大爺一高興帶你們上路，還能分一杯羹！”
這人說得也算實在，碧華心想，他蹙了蹙眉，故作痛心悲切狀指著雪映道：“他恨我無意傷了他弟弟，故意將我們尋寶的地點透露給你們，那裏其實不是什麼萬生國，隻是一處尋常寶藏，就在奉古和涇和的境內，我們也隻知道藏寶詩一首‘丁丁漏水夜何長，漫漫輕雲露月光。餘雪依林成玉樹，殘霙點岫即瑤岑。參差碧岫聳蓮花，潺湲綠水瑩金沙。何須遠訪三山路，人今已到九仙家。’這是我們遊曆的時候聽來的，不知真假，已有很多人知道了，各位若是想要尋寶，還是趕早啟程的好。”
說著這些地時候，碧華手指還微微顫抖，神情也顯得卑微恐懼，唯唯諾諾，店內外的人頓時便信了，呼喝了幾聲拉幫結夥的結賬離開，不出片刻，店內就空了出來，隻餘下鄰桌曾嘲笑碧華連娘們都不如的一行人和那個包著腦袋的李鶴梭一桌。
凝心放鬆下來，拿著筷子正欲夾菜，發現桌上的餐盤已經被墨墨小食拿光了，頗為無奈，不由歎氣道：“這些孩子，都學壞了。”
澤燁搗蒜般點頭，碧華眨了眨眼睛，狡黠精靈，笑容燦爛的宛如月華明珠，清恩帝被他的樣子閃了眼，心裏癢癢的，也顧不得旁人，一把將少年拉到懷裏吻了又吻才放開：“碧華還是機靈點兒好。”
雪映還是呆呆的，捏著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不做聲，對碧華剛才的話毫無反應。
可是他沒反應不代表別人也沒反應，鄰桌的那個高傲的貴公子不知受了什麼刺激，麵色隱隱著怒氣，突然就拔劍像碧華刺了過去，隻是不待他靠近，清恩帝一拂袖就將他甩出了三丈遠，直接撞上了小店的木板牆才停下來。
其他人看樣子是隨從，見此情景，都大怒著拔刀相向，隻是水平都是小貓三兩隻，不用清恩帝出手，凝心隻抬腳把身旁的桌子一踢就把幾個人絆倒在地，唯一一個沒有上前地文弱中年人擰著眉對他們一拱手道：“剛才我家公子多有得罪，隻是幾位既然能知道我等身份，便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何故因我家公子口上得罪，便要殃及我涇和呢？”
碧華不由愣了，清恩帝也微皺眉不說話，那中年人見狀眉擰地更深，深歎一口氣，轉身去將那個富貴公子扶起身來。
這時一直靜坐著的李鶴梭也站起來，麵色有些沉重地對碧華道：“李朔環他出口傷及公子固然有錯，公子教訓他一頓也就是了，何必拿整個涇和出氣，還要附帶上我奉古？我們隻是小國，又地處沙漠，怎經得起那些武林人士的侵害？”
碧華聽得有些呆愣，那個李朔環罵他的事情，他雖然心有不滿，卻也並不甚在意，剛才被襲擊還以為是那個李朔環對他與清恩帝太過親昵的行為不滿，所以突然被這樣指責實在有些轉不過來彎兒，隻是愣愣地有些明白這兩桌人差不多是奉古和涇和的皇族。
碧華這邊沒理清楚頭緒，那邊的貴公子卻掙紮著站起身大罵道：“李鶴梭，用不著你假好心！我涇和現在的水越來越少，馬上就要變成荒漠，你敢說不是你們奉古使得壞？”他指著碧華一行人吼，“他們還指不定與你們有什麼關係呢！”
那廂李鶴梭一聽心中也是憤怒：“你不要含血噴人，你們涇和的事情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更何況我奉古也早就遇到這種情況，不然你以為我此次出來隻是運鹽嗎？”
“正是如此，”站在李鶴梭身邊的一個漢子道，“我們此次陪大王子出來，實際上是請打井工匠的。唉，誰能想到我們的天河之水會突然消失呢。”
“你們什麼意思？”凝心不悅，“萬生國的事是那個說書先生講的，就算被我們引到了涇和、奉古境內，你們那一片全都是沙漠，他們怎麼找？怎麼會殃及你們二國？”
凝心的疑問也是碧華的疑問，他也是搞不清楚這一點的，雪映的話是真是假並沒有人十分在意，是真的也好，故意給他們添麻煩也罷，都沒有什麼不同，隻是這兩幫人的態度實在讓人意外，句句說得好像他們為了報複那個李朔環出口傷人故意將麻煩引入兩國一般。
“哼，”那個貴公子冷哼，“還說不是故意，你那首詩明明意指我們涇和九仙蓮池！丁丁漏水夜何長，漫漫輕雲露月光。現在到我們涇和境內一打聽就會知道已經缺水幹旱月餘，你那些餘雪、瑤岑、蓮花、綠水、金沙哪個指得不是我們涇和的九仙蓮池？何況最後還說上一句‘何須遠訪三山路，人今已到九仙家’？！”
碧華蒙了，這實在是個天大的巧合，他隻不過是就著雪映的話頭信口胡掰把那些人引開，怎麼就恰好描繪了九仙蓮池的景象呢？他心中歎氣，隻怕他現在說出實話來那幫人也不會相信的。
清恩帝見狀歎息一聲，狀似無奈，眼眸裏卻透著滿滿的笑意，他對碧華引來的這個麻煩感到十分有趣，伸手把玩著少年透著碧綠熒光的發，隻衝呆呆愣愣顯得很吃驚的少年眨了眼睛就不再做聲。
凝心似乎是憋不住笑，想夾菜掩飾，才發現盤子是空的，便拿著酒杯假借飲酒用袖子遮住臉，雪映睜著雙血紅色的眼睛，對這些事情毫無所覺，三個小東西加澤燁湊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碧華環視了那群憤懣不滿的人，心中歎氣——這麻煩還真是想躲都躲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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