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53 更新時間:12-02-25 18:55
突然一條紅錦鯉越上水麵,宇文戰覺得有趣,伸手去接,錦鯉口中卻射出天蠶軟絲,向他纏過來,宇文戰心中一驚,拿扇子一隔,躲開攻擊,並後退幾步,立於園中假山前,假山中也射出同等天蠶軟絲,襲向他的腿,宇文戰借力一拉,假山中拉出一黑衣蒙麵之人,兩側橋欄邊,身後假山處,又相繼跳出四人,皆是黑衣蒙麵,從他們方才藏匿起時不動聲色的內息可以看出他們均是一流高手,宇文戰眼裏滑過一絲狠戾:“爾等何人?”
五人相乎對視,同時攻向宇文戰,宇文戰紫韻出鞘劍氣逼人,五人皆為劍氣所傷,卻也有三跟軟絲纏住宇文戰身體,讓他行動一滯,胸口已觸上冰冷劍鋒,宇文戰身體微側,紫雲長劍已刺穿對方喉管,左手化掌,朝身側一人劈去!
饒是如此,宇文戰身上還是不可避免的挨了一刀,冰冷森然的劍嵌進肋骨,擦著肺葉而過,淡淡的,古怪的花香。
靳瑜的親羽衛隊聞聲趕來,靳瑜也匆匆奔來,一把抱住宇文戰的身體:“傳太醫,快傳太醫!”
宇文戰回他淺笑:“無礙!”轉頭,看見靳瑜身後的憐心滿臉驚恐,手臂輕顫。
“陛下,快給公子止血!”靈俐的宮女捧來錦盒,看服飾應是靳瑜貼身婢女。彩衣一旋,雪綢一覆上他的傷處。
一陣沁涼舒服的冰冷,宇文戰一把推開那手,一手扼住她的咽,纖細的女子嫣然一笑,回頭深深看一眼靳瑜,柔情無限的親喚:“陛下,可願收我為妃?”在眾人錯愕中咬舌而死!
“憐香?”靳瑜瞪大眼睛,無措的看看已然氣絕的女子,又轉首看宇文戰,希望睿智如他,能為自己解釋點什麼!宇文戰隻是沉默著看著傷口流出的暗紅色液體,輕輕拉起紫衣遮掩。
匆匆趕來的老醫正覆上宇文戰的手腕,眉心輕跳,臉色瞬間蒼白,慌忙鬆開,怔怔看著眼前俊美無雙的公子!
“如何?”靳瑜冷硬的聲線,毫不掩飾自己的心焦,老醫正慌忙回頭,偷偷看一眼靳瑜,戰戰驚驚道:“回陛下,興許老臣一時心慌診,請容老臣仔細再診。”
“哼!”靳瑜冷哼道,輕扶宇文戰的腰,柔生道:“可還好!略做包紮就送你回去休息!”
宇文戰輕輕一笑,笑容有些戲虐。
這一次,老太醫老臉慘白,枯骨般的手輕輕顫抖,瑟聲道:“老臣……老臣……才學淺薄,看不出公子……有何異樣!”老太醫雙肩顫抖,臉色慘敗,一把一把抹冷汗,偷眼看靳瑜。
靳瑜再如何遲頓也看得出這其中的不尋常,若宇文戰隻是劍傷,老太醫何須如此驚慌?靳瑜不遲頓,從小在宮庭的勾心鬥角中長的他敏感的知道這其中必有隱情,而且自己脫不了幹係!
君王不說話,老醫正手足無措的跪著,心裏慌恐不安!
宇文戰深深看靳瑜一眼,轉頭看著老太醫,溫和笑道:“劍傷而已,老大人乞人憂天了,可否幫宇文止血包紮?”
“公子說的是,老臣愚昧,老臣慌恐!”手茫腳亂的止血。
可是,劍上帶了梵音蝕心的毒,豈是如此輕易難止住血的。老太醫心下明白,卻隻能硬著頭皮封住幾處大穴。
蕭重帶人匆匆趕來,看到宇文戰血流不止的傷口,蒼白的容色,沒緣由的一陣慌張,匆匆奔過去,扶住他:“宇文兄,這是怎麼了?”
靳瑜和宇文戰皆是一怔,宇文戰在心底歎氣,麵上卻是一貫的高華淡雅:“無礙,隻是受了些小傷而已!”
蕭重看著老太醫:“為何流血不止?”
“將軍,臣……”老太醫抹冷汗。
“傷及血脈!無礙的,多謝將軍關心!”宇文戰道。
蕭重看他一眼,又看看靳瑜,冷臉一把扯開宇文戰染上殷紅血跡的衣襟,左肋上的劍傷烏紫一片,傷口白骨森然,蕭重的眼睛被刺痛了,深吸一口氣,冷聲道:“如何受得傷?”
宇文戰垂頭:“遇到刺客!”
“什麼樣的刺客?”什麼樣的刺客能叫你毫無防備?
“啟稟陛下,卑職無能,讓刺客順水而逃了!”靳瑜的貼身士衛長桑何臉色有些蒼白,拱手恭敬道。
“逃了?多少刺客你們這麼多人還讓逃了?”蕭重冷冷道。
“五個,兩個被宇文公子當場擊殺,三個逃了,卑職無能!”桑何無驚無懼垂首道。
“我看你確實無能的可以!聽說皇宮的馬棚裏缺人,不如派桑士衛長去!屍體呢?”蕭重起身,嘲諷的瞪一眼桑何,一把推開他,朝被眾人遺忘的屍體走過去!
桑何被推得一個踉蹌,右臂劇烈一顫,退到一邊:“是!”
蕭重疑惑的回頭看一眼他,他的右鼻肩胛處,一片潮濕,沁透重重黑衣。
“蕭重!”
“蕭重!”
在他手即將觸到刺客屍首臉上蒙的黑布時,一直沉默的靳瑜和宇文戰同時開口叫道。蕭重回頭,眼在兩人臉上逡巡,一樣的驚慌一樣的恐懼!
宇文戰深深看靳瑜一眼,先開口:“在下之事,無須護國大將軍多管閑事!”說得冷漠疏離,客套無情。
“我多管閑事?哼!!!”蕭重看了宇文幾眼,隻是那張俊逸的臉上,除了淡然冷漠再無其他,冷冷哼一聲,右手一把扯開屍首蒙著臉的黑布,同時左手擋住宇文戰投來的想縛著自己手的天蠶軟索。
蕭重愣住了,怔怔半晌撕開另一條黑布,同樣的震驚,兩張臉縱橫交錯著無數刀橫,除去眼睛,餘者皆血肉模糊,無從辯識。
蕭重怔怔看了半晌,一種莫名的熟悉和恐慌,還有領口那細如蚊羽的刺繡,舉刀挑開死者的領口,一個隱匿於黑色中衣上,毫無起眼的圖紋,緊緊揪住了他的眼睛,也揪緊了他的心!
青龍,蕭重茫然的轉頭看向靳瑜,像迷途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在最無助時看到姍姍來遲的智者,強烈的回求幫助,可惜智者隻是悲哀的低下頭,表達自己的無能為力!
黎有驍騎(ji),陣分四方: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青龍十八將,行軍布陣,待命軍前;白虎三十六士,盤據宮廷朝野,刺殺暗殺,排除異己;朱雀九煞,研醫製毒,個個堪稱一絕;玄武二十八星,散於江湖,暗殺有略,密報無缺!此為隱衛驍騎營,中衣依其陣職刺青龍紋---飛龍在天;白虎紋---猛虎下山;朱雀紋---神農識百草;玄武紋---黯刺;隻聽命於帝令---八荒令牌,江湖朝野鮮為人知!
蕭重起身,踉蹌著走過去,緊緊握住桑何的肩,力道之大足以聽到骨骼的磨擦聲。
“多謝蕭將軍關心,他日同朝,你我皆為靳陛下之臣子,當盡仁臣之責!你我既為同僚,自當和順!同為主上效命!”宇文戰高華依舊,淡然依舊,似乎真的沒什麼事能在他心底掀起微瀾點點!
蕭重,別直執,那樣不好,看得太明白不是痛楚就是絕望!他是君,你我皆為臣,臣便恪守其分,不要逾越了;那麼絕望過,下了那麼大決心要忘就忘得徹底點,斷得幹脆點,不要讓我有重生的希望!
蕭重似乎下來很大絕心,輕輕鬆手,宇文戰轉首對靳宇道:“微臣身體抱漾,得向陛下告個罪了!”宇文戰緩緩轉身,留給蕭重一個雲停峙淵的背影。
“宇文!”隻如初見時,靳瑜輕輕喚他。宇文戰回頭,蒼白的臉上一絲淺淡的笑,讓人如沐三月和風,靳瑜有片刻的失神,初見時,和風徐徐,花柳繁華!
手握緊手中折扇,腳步有些艱澀沉重,一把撕開桑何的右肩胛,深可見骨的劍傷!其形似於紫韻。
“你要殺他?你居然要殺他!”蕭重覺得荒繆、荒唐、荒誕,已沒了初時的恐慌,反而平靜:“你要殺他,何必費那麼多幹戈!”提劍、轉身、離開,靳瑜和宇文戰發現,那身影挺撥的有些蕭條蒼桑,那聲“蕭重”最終鯁在喉間。
我若解釋,你可信我?許多年後,靳瑜問宇文戰。
信!你從不對蕭重說謊,他對你我都是不一樣的存在!宇文戰還是一貫的高華高雅。
聰明如你,最終還是沒有看明白我的心!靳瑜的歎息遲了二十年,隻此時人心已是蒼海桑田,隻是人生已再無回頭之路。酒醒夢半時分,錦衣空醉,恍然回首間,是誰的欺世慌言傷了誰的心!
“為何不說?明明不是他所想!”宇文戰眼睛幹澀,不知悲是為誰?
“他所言很是,朕就是這麼想的!”靳瑜冷笑:“我早說過,我和他數年生死之交不及你們一夜纏綿。送相爺回去!”
宇文戰感到無力的疲倦!
靳瑜冷冷看著憐心,女孩眼裏的傷痛毫無掩飾,這個溫柔和順,從來都隻默默跟在自己身後,服侍於自己左右的女孩,從未有過什麼想法,唯一的執著便是宇文戰吧!
“說吧,誰要害宇文戰?”靳瑜放柔了語氣。
“不,少爺,她說她從來不想害宇文公子,她說,她隻是想叫宇文公子聽少爺的話,她傾慕宇文公子多年,也知道皇室與宇文府素有聯姻,她希望能聯姻能嫁給宇文公子,可是公子若不聽話,會讓她難作人!”
靳瑜一掌拍碎檀木桌:“朕的事幾時需要她操心!”轉身往外走,冷冷看一眼門外的桑何:“你倒是聽她的話,她叫你來偷朕的驍騎令你就真的來偷!”
“長公主所慮甚是,此舉可探蕭將軍對陛下的忠心,也可就此控製宇文公子!”桑何依然不卑不亢。
“宇文戰不是牽線木偶,他不需要人控製,記住了嗎?”靳瑜憤怒的雙目圓睜,麵目獰猙,伸手狠狠掐住桑何的脖子:“再敢有這種齷齪念頭,朕定殺不饒!”
“大哥要不要將臣妹也殺了!”熙謠一身鵝黃碎花錦衣,蓮步微移,款款而來,盈盈一禮:“熙兒拜見皇兄!”
“哼!受不起,朕的事皇妹操心的緊呢!要不要連這帝王寶座一並接了過去操心著?”靳瑜冷哼著推開桑何,返身走回廣極殿。
“臣妹惶恐!”熙謠緊隨其後。
直至大殿裏隻他們兄妹二人,靳瑜才冷冷開口:“你對蕭重我明白,可感情的事?……”
“你不明白,臣妹這些年心心念念隻一個蕭重!你怎會明白!”熙謠神色哀淒而決絕:“世間千姿百媚、千嬌百態任他宇文戰挑選!可他為何要獨獨禍害蕭重!”絕美女孩,卻神色惡毒怨恨。
“他們是互相禍害!”此情靳瑜隻有歎惋!
“隻這次,臣妹所為不為私仇,隻為家國,皇兄該明白,先康王失位於永安王,實為宇文灝天倒戈!宇文一族,與你我有殺母之仇!你必須完全掌握他!”熙謠冷靜說道。
“先皇明知我非他親子,卻傳位於我,此舉就有息事寧人、悔過之意,希望我等不要為前塵往事執著傷身,你又何苦唆事,況且康王有此下場也是他不義不仁的惡果,蕭晉玄為他鞍馬無數,他卻猜忌算計他,宇文灝天為救蕭晉玄無恙而倒戈也不為過!”靳瑜臉上重重傷色,為失政的康王。
夜瀾人靜時,他會想,當年的康王不顧一切、不計後果的勾陷蕭晉玄,真的隻是猜忌恐懼他嗎?那個他至親的父親。
“茲事體大……”
“你要糾纏蕭重我管不著,若有真本事就讓他真心愛上你,不要想些不上手的點子損人不利己!”錦瑜冷聲警告:“是否控製宇文戰,朕自有主張!”從朱雀使手中拿過梵音蝕心的藥引---菩汀草,和解藥。
傳說黎太祖黎盎初登大寶時,為權臣所害,被破出逃,後藏匿於黎頂山一座古刹外一顆古木之下數日,古木上毒蠍環伺,樹下毒蟒盤橫,荊棘叢生中又有斷腸草,奪命花,劇毒蜈蚣爬行其上,如此等毒物卻不曾取帝性命,晨鍾暮鼓聲中,梵音入耳靜心,帝悟得為君為帝之道,及至宇文相遊曆歸來,誅逆臣,迎回帝,帝歸,曰:人心毒於蛇蠍蜈蚣,邃命人以黎頂山紫蠍,毒蟒、蜈蚣加了斷腸草、奪命花入藥,製得蠱毒,帝望毒而言:為臣者於君不忠,留心何用,朕聽梵音悟得此理,此蠱曰:梵音蝕心,替朕取那些個毒於蛇蠍的無用之心。
此毒凡入體,有人便流血不止,隻有藥引菩汀草方能止血。
彼年輕狂年少,於某日午後,靳瑜與宇文戰於書閣中溫書,宇文戰一手拿書,一手搖扇,狂妄點評道:“太祖真正卑鄙,蛇蠍不曾傷他性命,他卻以其研蠱,還說出此等荒謬道理!”那時陽光從窗欞散入,紫衣的他俊逸無雙,風華無兩!
彼時,同在書房談笑古今,看看萬世浮沉,彼年彼時花開無憂落無傷!
看著大殿外暮色隱隱,靳瑜回頭,看到怔愣的熙謠,堅定開口:“朕不要用如此卑鄙手段控製宇文戰,朕要……哼,別妄圖再對宇文戰做手腳!”眼角餘光看到花樹下抹淚的憐心:“憐心向來無欲無求,隻執著了一個宇文戰,別利用她!”
“嗬嗬,皇兄是不要控製宇文戰,還是不要宇文戰對你的忠心?”熙謠笑道:“皇兄想要宇文戰拿什麼心給你?”
靳瑜腳步一頓,身子劇烈顫抖,繼而冷冷哼一聲,快步離開。
都說執著無意,可誰放下了執著?皇兄,你放下了嗎?執著著誰,才夜夜錦衣空醉,你不敢求,因為你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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