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87 更新時間：11-06-29 00:26
德妃看皇帝心情似乎不錯，笑道，“以為皇上政務脫不開身來不了了，闌嬪妹妹可失落好一場呢。”
皇帝悠悠長長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定向唐小糖，妃子們有意無意的目光卻都在皇帝身上忙碌。
她失落隻是因為沒有完成任務，才不是因為他不在……唐小糖在心裏腹誹，人卻因為他剛才那句話抬不起頭來。感覺到他的目光，更是死命把頭埋下去。
這時，亭外竟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個人，此人釵環微亂，但卻衣飾鮮亮，顯然是經過匆忙打扮後才過來的——明如柚。
亭裏的人看見她去而複返，心下了然，也都不言不語。她行禮時，皇帝皺眉掃她一眼，也未作聲。
氣氛有一瞬僵滯，德妃忙道，“既然皇上來了，不如為臣妾們做個點評，最得皇上賞識的，那這把沾了龍氣的玉如意就贈給哪位妃子？不知皇上意下如何？”說完，情意殷殷地望向皇帝。
玉如意玲瓏剔透，勝就勝在玉心裏有一點梅花狀的緋印。這一點朱砂，頓時提升了這柄玉如意的價值與美感，也隻有德妃這樣心思靈巧之人才能拿出這樣的東西。唐小糖第一眼看見時就極為喜歡，聽她這樣說，不禁有些蠢蠢欲動。
皇帝看她那急切模樣，不由勾唇一笑應允了。他這樣一說，嬪妃們個個卯足了勁兒想拔頭籌。所以接下來的擊鼓傳花簡直成了鬥詩大賽。就連特意為皇帝而來的明如柚也是傾其所學，做了兩首不錯的詩。
眼看著玉如意在桌前流轉，卻始終落不到自己手上，唐小糖心裏焦急，甚至連作什麼詩都沒來得及想。
在玉如意終於到手時，唐小糖緊緊抓住，一副誰都別來跟我搶的模樣。
皇帝手指搭在石桌沿上，更襯得金色如輝，手指如玉，唐小糖望著那手指閑閑扣在桌麵上的悠然，嘴裏也不自覺溜出癡情詩——
淩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華年誰與度？月橋花院，瑣窗朱戶，隻有春知處……
還未說完，皇帝已經接道——
飛雲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若問閑情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其他妃子做得再好，終沒有皇帝親自應和來得好。於是，個個都將殺人的眼刀子偷偷往唐小糖身上招呼。
唐小糖心裏默默流淚，她是無辜的……
最後又玩鬧了兩三個時辰，但也不知是不是有意，這麽長時間內，唐小糖竟再沒有被輪到過一次！一定是這些女人暗中做手腳，故意撇開她！
唐小糖氣得臉色通紅。
德妃隱隱看出皇帝有了去意，才叫收場，請他點評。
他剛一開口就道，“趙昭儀文采風華，豪放大氣，眾妃都有所不及，這玉合該賞於她。”
眾人連同德妃都是驚訝，原先看她頻頻望向唐小糖，又與她對詩，以為會賞於她，誰知竟給了一個並不怎麼顯眼的昭儀。唐小糖比任何人都驚訝，他明明看出她很想要，偏偏就是跟她作對！
皇帝話音一轉，又道，“闌嬪的鳳凰木詩跟愛妃們的才學比起來，雖然差了那麼一截，但貴在新鮮！也算不錯。”唐小糖頓時雙眼發亮。
還未等她高興完，皇帝已瞬間澆滅她的妄想——
“這柄玉如意就贈與趙昭儀，自然，闌嬪朕也自有賞賜！”
唐小糖的臉冷下來，她才不要他給的賞賜，心裏想說，可不可以跟趙韻換換……
“好了，就這樣，散了吧。”
唐小糖眼睜睜看著那玉如意被趙韻用錦布小心翼翼包好，親自捧在手裏離去，幾乎哭出來，她人都走遠了，還扭著脖子癡望……
唐小糖沒精打彩地回到淨緒齋，匆匆安慰了幾句，也不起作用。
“去給我拿酒來，我要喝酒！”唐小糖一拍桌子，恨恨道。匆匆看她那模樣，搖頭道，“小姐，您不記得自己上次喝酒的樣子吧？都喝到桌子上麵去了，最後掉下來，還摔得鼻青臉腫。”
唐小糖臉色微紅，裝糊塗道，“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記得？”匆匆白她一眼，“奴婢可記得清清楚楚。”唐小糖顧左右而言他道，“匆匆給我拿酒來。”匆匆指責道，“你還喝啊？還要奴婢半夜把你扛回來是不是？”
唐小糖抱住她一條手臂搖晃，“好匆匆，求求你嘛~~~就喝一點~~~”
拗不過她，匆匆還是不情不願給她找來一小壇梨花釀。這次的酒明顯比上次高了不止一個檔次，剛剛開封，清香撲鼻，意蘊長遠，還未喝下去人已經微醺。
“果然好酒！”唐小糖禁不住讚一聲，也來不及到杯子裏，直接就著酒壇喝了兩大口。
匆匆坐在她旁邊，拄著下巴看她，道，“小姐，您實話告訴我，到底是因為玉如意才不開心，還是因為皇上沒給才不開心？”
唐小糖白她一眼，“那還不一樣？”說著就要再灌。
匆匆奪過來，倒在幹淨杯子裏遞到她手心道，“那樣喝會醉的。”又道，“當然不一樣，一個是物，一個是人，那怎能一樣？您要是因為皇上不向著你而不開心那就是吃醋。”
唐小糖已經微有醉意，哼哼著道，“我才不吃醋，我吃酒……”
兩人正在胡扯，外麵便傳來太監初田的聲音——
“奉皇上口諭，宣闌嬪娘娘到紫宸殿侍寢！”
唐小糖冷哼一聲，隨口道，“不去！”初田就立在殿門口，聽得清清楚楚，下意識擦腦門上並不存在的冷汗。皇上要侍寢，竟還有不去的……
匆匆忙跑出來給他塞銀子，生怕他在那人麵前亂說，然後為難道，“我家小姐有些醉了……”
初田再次擦腦門，道，“那能走嗎？”
“好像可以，醉得不是太厲害……”
“那就好，走吧……”心裏想，隻要把人拖過去了，剩下的就是皇上的事。
兩人一合計，怕被人看到不好，還弄來一頂轎子將人抬到紫宸殿。唐小糖迷迷糊糊被晃得難受，揉了揉眼睛，正看見皇帝黑著臉歪在榻上，想起那柄玉如意，頓時不高興地嘟著嘴不理他。
皇帝看她雙眼迷離，雙靨如花，在她臉上掐了掐，道，“怎麼？對孤有何不滿嗎？好大的膽子！”
唐小糖聽而不聞，試圖撥開他的手，卻發現那隻手非常好看，肥瘦均勻，玉石打磨，微涼而潤滑，不由湊上唇親了親。看那人享受地眯眯眼，眼裏是毫不掩飾的情欲灼熱，唐小糖白白的牙齒一張，一合。
“嘶——”那人抽氣，但也沒避開，猛地將她拽倒在身上，微側身，一條腿反壓住她扭動的身子。
“我要玉如意……”唐小糖喃喃著，看他臉色也白得透明如玉，不由也要湊上去咬，他一傾身，攫住她湊上來的粉唇，肆意吻弄。她毫無意識，慢慢開始回應他，卻將他唇舌當成食物，他被咬出血色，有些啼笑皆非，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好。
“要……要……”她乘隙吐出親昵的話語，他卻知道她腦子裏，估計此刻想的全是那把玉如意。
伸指挑開她鬆散的衣衫，還未動作，她翻個身，兀自睡熟了。他不由苦笑，被她挑起的情欲無從著落。
第二日醒來，唐小糖睜開眼就發現龍床上方的金頂帳，怔了好長時間，也沒想起來自己為何會在這裏。
微一側頭，臉竟觸到一片溫溫涼涼，轉眼看去，竟是一把玉如意！這玉流光溢彩，通身如籠輕煙，玉心有一朵紅蓮朱砂，葉蕊齊全，栩栩如生。比之德妃那柄，還要更勝一籌！
唐小糖欣喜地抱在懷裏，還起身在床上跳了兩下。紫宸殿的宮女聽到動靜走進來時，正看見她孩子氣地在床上蹦跳，都是一愣。
唐小糖讓宮女快速給她穿好衣服，正要拿著玉出去，宮女截住道，“皇上讓闌嬪娘娘等在偏殿裏一起用早膳。”
唐小糖看看手裏的如意，轉了轉眼珠，道，“我先把如意放回去再過來。”生怕皇帝會收回一般。
宮女看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很無言地目送她出去。
唐小糖剛到門口，看到階下跪著的人時，大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明如柚！麵上淒楚慘白，衣上也是微微露濕，不會是整晚都跪在這裏吧？唐小糖大驚。
這女人仿佛失了魂魄，見她靠近也毫無反應，隻木然跪著。
“……”唐小糖本想喚她，卻突然失去看她眼睛的勇氣。
這個人還不明白自己之所以被貶，不是因為皇帝在生氣，而是因為皇帝沒有感情。她這樣跪著，實是毫無意義的舉措。
兩邊的侍衛也像是沒有靈魂的石人，眼觀鼻鼻觀心，但唐小糖卻知道他們定然在心裏想了許多關於自己這個‘狐媚子’的壞話，因為在她侍寢的時候，這個女人偏偏在殿外跪了一夜！
“把她拖走。”唐小糖淡淡道。
侍衛反應機敏，道了聲‘是’，立即上前拖人。但這時明如柚突然清醒過來，厲聲道，“誰敢碰我！滾開！”
最後眼睛定在唐小糖身上，冷冷道，“你是個什麼東西？隻是一個嬪而已，竟然敢對本宮無禮？！”
唐小糖深深吸了口氣，決定不與她計較，無所謂道，“那你跪吧，想跪多久跪多久，與我無關！”
說完，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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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波不過橫塘路——賀鑄之青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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