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759 更新時間:07-08-04 20:49
交易地點竟是密林中的一個空場!司機依韓進的指示將解放箱式貨車緩緩停在空場邊緣。
我們依次跳下車,張目望去,場內仍空空蕩蕩,了無人跡。看看手表,零點五十分,離交易的時間還有十分鍾。
此時天色已大黑。在夜色裏,四周參天的巨鬆就象一支支擎天的立柱在微風的吹拂下巋然不動,隻有一些細嫩的枝條相互擺動著身軀婆娑作響。透過鬆冠,一彎新月灑下縷縷銀絲,散在草叢中映出點點熒光,使原本清冷的鬆林顯得更加孤寂詭異。
雖時值仲夏,但在這裏,到了夜晚依然寒意逼人。王決將雙臂緊抱於胸前,不停的跺著腳吸著涼氣,通過月光的反射,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嘴唇在微微顫抖。
“你們是怎麼發現這裏的?”我故作輕鬆的問韓進,想以此緩解場中冷寂的氣氛。
韓進聳聳肩,“我也不知道。我來的時候這裏就存在了。”
這算什麼回答?我苦笑著轉到另一個話題,“象這種接頭地點,你們還有不少吧?”
韓進翻起一雙小眼,抗議道:“大哥!拜托你別老問這種我無法回答的問題好不好?這樣很傷感情的。”
“你歲數比我大!”我提醒道。
韓進的嘴太嚴!想從他那兒套出點東西來簡直比讓公雞下蛋還困難。
“我。。。。。。”韓進開口正欲解釋,王決低聲道:“他們來了!”
其實不用提醒,場內諸人也都已看見有兩道強光從東邊射過來。而光源正是一輛汽車的兩隻前大燈。
那輛車緩慢前行。在刺眼的光束中,現出無數飛動著的昆蟲的身影。它們有的舞蹈著在光明中追來逐去,有的幹脆撞上車頭一命歸西。
漸漸的,我已看清那是輛白色麵包車,由於彼暗我明,還看不到乘車人的樣子。
汽車繞過最後一排鬆樹,駛進空場,而後停了下來。
車門開處,一個身高體壯的俄國人走下來,他機警四顧一番然後向車內低語幾句,接著一個身材矮小但非常肥碩的人走了出來。我凝神細看,沒錯,第二個出來的也是個俄國人。沒想到歐洲人裏也有這般矮小的,大感新奇下我轉向韓進,發現他原本輕鬆愜意的神態變得異常莊重。
“他是我們集團的三號人物,叫休林。”韓進不露聲色道。
“你說的是那小個兒嗎?”王決問。
韓進點點頭,接著道:“他負責所有的對外貿易,權利大得很!一會兒見了麵,你們一定要表現出相當的禮貌。這樣會給你們將來的交易帶來極大的好處。”
我和韓進打了一天多的交道,隻有這句話聽得最入耳。在關鍵時刻,他還是向著中國人的。而今次斯羅帕亞方麵也果然派出了個極有份量的人物,由此可見他們對京生集團的重視程度非比一般。隻不知當休林發現他麵對的是王決這麼個毛頭小子後將作何感想。
這時對麵高個的俄國人向我們這邊招了招手,說了些什麼。我剛要問韓進時,他已滿臉堆笑的張開雙臂走了過去。我向王決使個眼色,於是我們二人一左一右緊隨在了韓進的身後。
休林皺了皺眉,與韓進象征性的擁抱了一下,他看了看我倆,然後用俄語與韓進交談起來。 幾句過後,韓進手指向王決向休林作介紹。天知道他是怎麼說的,隻見休林驚異的張大眼睛,頻頻點頭。接著,韓進對王決道:“這是我們集團外貿公司總裁休林,說完擠擠眼。
王決哪還不懂,早伸出手極具風度道:“休林先生,很高興認識您。”休林嘰咕著也伸出短粗的手與王決握在一處。
“他說他也很高興認識您,京生的少主人。”韓進從旁翻譯。
韓進這張嘴,當真能‘活死人,肉白骨’!而王決也將‘少主人’這三字笑納了。他從容對韓進道:“你告訴他,我們這次會麵將具有非常的曆史意義!”於是韓進又轉向休林說了一大堆話,休林直聽得眉飛色舞興高采烈,最後竟一把將王決抱在懷裏。
看到這情形,我心中暗呼‘荒唐’!
那邊沒人懂中文,我們誰也不會俄語,兩邊的交流全憑韓進從中翻譯。可他卻偏是個嘴上沒邊的人,估計在翻譯過程中,沒少加佐料,甚或有些話幹脆就直接出自他本人的口。而我們雙方全成了睜眼瞎!
介紹過王決,韓進又指著我對休林嘰咕一番。看樣子是在介紹我,因為我聽到了‘張宇’二字。
休林的笑臉立時板住,他上下打量著我,眼神中充滿敵意。他的表情令我很不爽!因而我也不做任何表示的冷冷盯著他。
韓進見狀又急忙和休林說了些什麼,才使得他敵視的目光有所緩和,緩緩伸出右手。我伸出手與他輕握一下便即鬆開,但表情依然很冷峻。
“伊萬是這家夥推薦給娜塔莎的,這次的失利讓他很沒麵子。”韓進道出了休林敵視我的原因,“不過你放心!我和他說了,你是王決的兄弟,也是京生集團的重要人物。為了雙方的合作,諒他也不敢怎樣!”
韓進剛向我解釋完,休林又對他說了幾句。
“他說什麼?”我問。
“他說。。。。。。”韓進為難的撓撓頭,“他說讓你和揚科諾夫再比試一場。”
“揚科諾夫?”我皺皺眉。
“那!”韓進向旁邊正警戒的那個高壯的俄國人一努嘴,示意揚科諾夫就是此人。
“你告訴他,沒問題!”我輕鬆道。前些天剛悟出的功夫,今天正好拿他練手。
“胡鬧!”王決憤然攔住韓進。“現在是什麼時候?哪能讓他亂來!”
“王決!你現在拒絕,會令他瞧不起咱們。”我提醒著,接著勸道:“沒關係,很快就會完事。”
王決想了想,仍向我搖搖頭,“不行。”他對韓進果斷道:“你跟休林說,比試可以,但現在不行!他若有興趣,以後不妨約個時間,咱們陪他玩兒。”
王決的決定是正確的。我們沒時間耽擱,這種見不得光的交易越快結束出現意外的可能性就越小。況且寧無雙仍等在車裏,她若久候我們不至,真敢拎著槍衝出來。
休林聽過韓進的轉述,眉頭上揚嘴角下撇雙手一攤,做出副很遺憾的樣子。繼而他把揚科諾夫招到身邊,商量片刻,然後對韓進又是嘰咕一番。
“他同意了,不過他希望能盡快安排,時間地點由你們定。”韓進對我們道。
“好!”我和王決同聲應道。
“馬上看貨吧。”王決看看表道,他已有些著急了。
休林衝汽車喊了一嗓子,麵包車緩緩倒了過來,接著後門竟自動開啟。我再細看,原來車內尚有兩人,在他們身邊擺了六個木製大箱子。王決快步上前,那兩人也跳下車,在他們的幫助下,他逐箱查看清點。
就在王決驗貨時,我趁機觀察一番。前五個箱子裏都是些零件,讓我看得一頭霧水。當打開最後一個箱子時,我原先的猜想被證實了,那裏麵竟裝了滿滿一箱子彈!這麼看,前幾個箱子應是武器的散件,這樣做的目的很有可能是為了方便裝載和運輸。
幾分鍾後,王決滿意的返回。他向我點點頭,示意可以付款了。
我從懷中掏出錢袋正欲交給休林,卻見韓進手指向北側天空大聲道:“看!”
眾人的目光均投往他手指的方向。
隻見在北麵的天際升起一抹螺旋的帶狀金芒,那金芒就仿佛一道凝住了的閃電掛上了布滿星辰的夜空。漸漸的,金黃的光帶緩緩展開變大,就象一束正怒放的鮮豔瑰麗的禮花橫空而出,其間幻化出橙,紅,青,綠等諸般異彩,流光閃爍,奪人二目。當‘禮花’的色彩臻至最燦爛妍麗時,她開始象東方飄逸,顏色也轉紅,旋而變成一屏紫紅的扇形天幕,雄渾悠遠。慢慢的,天幕越來於小,當她移至正東方向時,化為一片白光,瞬間消散。下一刻,天空又恢複了原先的沉寂。
韓進噓了口氣,失聲道:“這就是極光!太美了!”
“是啊!”我附和道。這趟莫河之旅真是不虛此行,雖沒趕上極晝,我卻有幸欣賞到了難得一見的極光,要知道,這種眼福並非是個人就能有的。
正在感懷中,王決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示意辦正事要緊。
我從沉醉中清醒過來,正待舉步上前,交付貨款,卻感到一陣異響。說來有些玄,那陣異響不是聽到也不是看到,而是感覺到的!那種真切的感覺,來自鬆林深處卻發於內心。我下意識的停住身形,近段時間以來,我對四周的洞察力似乎增強了許多,尤其是愈接近自然,這種洞察力就愈敏銳。仿佛花草們都成了我的朋友,它們在與我交流的同時又在為我警戒。
我驟然停頓下來的舉動,令場內的諸人都投來不解的目光。我卻知道,危險已經來臨了。
正在大家楞神的功夫,突然有幾束強光從林中射進場內,接著便傳來幾聲高喝:“都別動!我們是警察。”;“你們被包圍了,雙手抱頭站好!”;“#¥%%…………%%¥”俄語,聽不懂。。。。。。
突如其來的變故和從天而降的警察令我們全都傻了眼,有個俄國人的手剛摸向腰際便被一槍撂倒,這一槍並未打中要害,他痛苦的在地上扭動著身軀,血流了一大片。
王決驚恐萬狀的望向我,我為他作出示範,乖乖的舉起手抱住頭,心神卻擴展開去,這才發現此時不僅附近,就在更遠處仍有很多人跡在活動。
看來我們是中了大獎,被警察叔叔們一鍋端了。卻不知寧無雙現在如何?她沒被發現是最好!
不知是那個倒黴挨槍的俄國佬將大家震懾住還是我起了模範帶頭作用,剩下的那些俄國人和我們這邊的幾人也都順從的舉手抱頭。在這種時候,反抗與找死是劃等號的。
警察們開始現身,他們一手端著槍一手舉著聚光手電從四下走出鬆林。我略掃一眼,乖乖,竟有十來人之多!這還不算那些外圍的。
就在這時,異變再起!
不知從哪兒傳來一聲槍響,接著密集的槍聲從四麵八方響起。
已現身場中的警察有大半中彈倒地,沒有中彈的也紛紛匍匐下來躲到樹後與林內對射。
我在第一聲槍響後便已覺出不對並作出反應,拉著王決撲倒於地,滾往一旁。
今晚眼見已成亂局!由於極光的出現使我們放鬆了警惕,從而讓警察輕易得手,但接下來警察遭襲卻令我深覺匪夷所思。難道說休林他們竟留有後手?有大批人馬在附近接應?但此刻已容不得我多想,不論怎樣,警察被襲對我們來說都是件好事,至少現在他們就無暇顧及這裏。
片刻後我滾至一名警察的屍體旁,以此為掩護尋機突圍。此時紛亂的槍聲已不能用爆豆來形容,那聲聲槍鳴簡直就如炸雷般震得我耳內嗡嗡作響。我一邊抵住屍體一邊向後望去,尋找王決的身影,卻在無意間看到了兀自呆立於空場中的休林,他的眉心正爆開一朵血花。
這個倒黴的休林!流彈都挨得那麼準!再看時,他已倒在血泊中,見上帝去了。
“你看什麼呢?還不快走!”王決急迫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看見韓進了嗎?”我同樣焦急的問。
“沒有!槍一響這小子就沒影了。”王決大聲答道。
韓進對這裏最熟悉,沒有他帶路,我真不知是否有把握單憑記憶逃出這迷宮般的鬆林。我再次四顧一番,終放棄了尋找他的念頭。
“走!”我狂喝一聲,單手抓住屍體從地上一躍而起,衝向林邊。隻要進得鬆林,有了大樹的掩護,我們二人的命就算撿回一半!
王決在我的招呼聲中也跳將起來,緊隨在身後。
離我們最近的大樹隻有不到十米,我深吸一口氣,將速度提至極限朝前方狂奔。
我們冒然的前衝立時將數把火器吸引過來,一時間,雨點般的子彈呼嘯著從我耳際飛過。但我們已沒有退路!能全身而出便算得命大!否則。。。。。。那就活該了!
虧得有死去的警察開路,他替我擋住了正麵射來的全部子彈。隻幾縱間我已成功逃至鬆間,藏好身體,我將被打成篩子的屍體拋開,再看王決時,他離我竟還有三四米之遙。
“快呀!”我急呼道。然而就在我開口的瞬間,王決已中彈倒地。
還好,他傷在了腿上,於性命無礙。
“快走!”王決甫一倒地便怒吼道。他的眼中射出決然的火焰,在那一刻,他已不報生還的希望了。
我幾乎想也沒想便衝了出去。
我一個人回去也不會落得好下場,要死大家就死在一起吧!
三四米的距離打個往返,對我來說隻是瞬息的事。當我重回鬆林時,王決已被安然挾在肋下。我左跳右閃終找到了個理想的所在停下來。
“有我拖累,你跑不出去的。你。。。。。。自己走吧!”王決苦笑道,“噝-----”他試圖換個姿勢卻牽動了傷口,直疼得他嘴咧到耳根。
我沒應聲,隻是俯身查看他的傷口。一顆子彈洞穿了他左腿的小腿肚,血仍不住的流著。我脫下上衣,手中略使勁,扯下一條布,沉聲道:“忍著點!”然後將布條纏在傷口上方用力一係。
“啊---!”王決疼得大叫出來。在他的大叫聲中,我用上衣剩下的部分把他的小腿裹個結實。
巨痛過後,他再度開口勸道:“真的!你走吧!你要能找到無雙活出去,記得替我報仇!”
聽他提到寧無雙,我不由得心頭一緊。這邊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她不可能不知道!但願她能機靈點,找個安穩處藏好,安靜的等我們歸來。
“行了,別說廢話了!報仇?你讓我去端警察局?還是找他們?”說著,我向外邊一揚臉,“你知道他們是誰嗎?”看王決不出聲了,我接著道:“放心吧!我一定能帶著你和無雙逃出去。”
人一旦有了一線生機,便決沒有放棄的道理,別看王決現在表現得挺堅定,我若真丟下他走了,他隻不定會問候到我哪一代祖先呢!
說來也怪,鬆林深處的匪徒見我們這邊沒了動靜,遂又將槍口轉向了警方。不知不覺中,我們這兒倒成了‘清靜’之所。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抓緊我!”我囑咐了王決一句,便將他複又挾至腋下,覷準了方向疾步躥出,向藏車的方位奔去。
還未跑出十步遠,我已覺出身後有人追蹤,心道:好懸!
原來對方根本就未曾對我們放手!剛才槍聲的停頓,隻不過是想以此來麻痹我們,而他們則好悄悄摸上來暗中下手。
真是要趕盡殺絕呀!
還容不得我多加感慨,身後已響起清脆的槍聲,子彈尖嘯著釘進一旁的古鬆,濺起一蓬碎屑。
有了這一槍的‘激勵’,我再不敢依直線奔跑,開始不停的變換腳下方向,而速度則更快了。
都說放狗追人最能激發逃跑者的潛能。現在看來,那已經過時了,畢竟,槍手比狗更具威脅!
我挾著一百多斤的王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前奔著,雖未能將追擊者甩掉,卻也沒讓他們再接近。
但百多步後,情況發生了改變。
首先是追趕的敵人增加了一個,這我從槍聲中已分辨出來。其次也是最主要的,便是我的體力竟有些不支!
負重跑本是我的強項,但負著一個一百多斤的大活人又是亡命狂奔,時間久了換作誰也吃不消!很快,我飛掠的身形便滯頓下來。但子彈也跟著呼嘯而至,紛紛在我身旁的樹上爆開,我隻覺眉頭一麻,接著便是鑽心的痛。原來是一片飛濺的碎屑堪堪從我眼上滑過,境況險已到了極點!
我強提一口氣,第一次嚐試著在奔跑中行功。籍此生死關頭,我若還舍不得使用‘異力’,以後怕就沒機會施展了。
氣息開始配合著步點有節奏的吸進呼出,當它們達到平衡時,我進入了平生第一次在運動中的‘入靜’,那是一種意識中的‘靜’,是一種無喜無憂無恐無驚的超然狀態。氣血開始在意識的感召下暢流,下一刻,我將意識轉向丹田,幾乎在瞬間,‘異力’奔湧而出。
直到此刻,黑暗仍是我唯一的憑恃。一伺天明,我將徹底暴露在光明中而無所遁行的成為活靶。依照昨天的經驗,在這個季節,這裏黑夜的時間很短,因而老天留給我的時間並不充裕。我必須盡快甩掉身後的‘尾巴’去和寧無雙彙合,否則待其他人回過手來,一旦對我們形成合圍,我們亦將死無葬身之地!
想到這兒,我加快了腳下奔跑的頻率,隻十餘縱後,便明顯感覺出與身後的敵人拉開了距離,心下暗喜的同時卻不敢有絲毫懈怠,仍將速度發揮至極限,我雖已有把握甩掉‘尾巴’,卻無法控製老天。
天,亮得再慢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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