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章 打擂(下)

章節字數:5889  更新時間:07-08-05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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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人年紀不大,約莫二十歲上下,身量比賀老兒略高,生得象個黑鐵蛋。脫去羽絨大衣後,露出一身黑綢褲褂。  

    他抱了抱拳,口中說道:“小子楊宗亮,山西人,外號‘妞子’,請賀老師指教兩手。”

    他這‘妞子’二字剛一脫口,便引來台下一陣哄笑。卻聽得我心頭一驚!急忙轉向馮遠誌處,發現那裏已是空空如也!

    賀老兒眯著眼,上下掃量著眼前的小夥子,剛才的張狂已收斂住,淡淡應道:“指教倒談不上,雖說拳腳無眼,不過咱們是以武會友,手底下留著點神就是。”言罷,撤步擺手,作出個請的姿勢。妞子也不答言,再次拱手示意,接著便揮拳和身而上!

    我分開人群,來到馮遠誌剛才端坐之處,彎下腰,左顧右盼。終於在舞台的入口處發現了他的身影。他正候在那裏,準備隨時上場。我垂下頭,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不去找他。一來,我想看看賀老兒的身手到底如何;二來,如果馮遠誌能夠得手,教訓教訓那老兒,也算替我出口惡氣!

    我將注意力轉回台上。此時,台上的二人已鬥到分際處。

    妞子攻得很‘瘋’!一上手便全是玩命的招法。他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作為一個籍籍無名的小輩,他很想一戰竟功,並借此揚名。這是他實現個人夢想的一個機會,也許他的實力還不夠,但仍然心存僥幸。畢竟,拳場如戰場!沒有一定的勝,也沒有必然的負,任何不可思議的變故都隨時可能會發生。

    妞子攻得雖凶,水平卻實在平庸,出手的時機、力量與角度都大有問題,很多看似以命搏命、兩敗俱傷的招法,實則漏洞百出、與自殺無異!

    賀老兒一直在隱忍。以他的水平,應該早看出了妞子的破綻。但這裏是比武打擂,而非江湖仇殺。他不能搞出人命,因而便無法痛下殺手。所以他隻有退避,而且是一退再退!

    賀老兒退得很從容,也很有風度,但是卻不能無限的退下去。他是個上了年歲的人,體力根本無法支持這樣無休止的纏鬥。他更隱隱感到了來自台下的威脅。所以就在此時,他反擊了!

    賀老兒巧妙的抓住了一個機會。這是妞子一次大力橫掃後留下的一個空擋。

    賀老兒後退的勢子突然於瞬間改為前衝!這是個非常高難的動作,而且它所施展出來的效果會嚴重的因人而異!

    對於賀老兒此時的表現,我隻能用一個字來評價:快!的確,他非常快!快得與他實際的年齡根本不相符!

    妞子來不及反應,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的手掌切在自己肩胛處。他慘呼著倒退數步,一個不留神,栽下台去。這還是賀老兒手下留著情,否則他那一掌若當胸劈中,妞子的小命確恐怕就難保了。

    賀老兒再下一城,贏得台下陣陣喝彩。他定了定氣,笑著抱起拳,正要見好就收,卻又有一人飛掠上台。

    是馮遠誌!他竟改變了計劃!難道他已有了必勝的把握?

    “賀老師,在下鞍山馮遠誌,請指教一二。”

    馮遠誌雖口稱‘指教’,卻負手而立,態度極為不恭,根本未將對麵的老兒放在眼中!

    賀老兒還沒開口,工作人員已出麵阻止。

    “賀老師年事已高,今天的比武就到此為止,您若有意,明天再來。如何?”

    馮遠誌微笑著等工作人員說完,也不表態,扭頭望向台下。

    “不行!不敢打就退票!”

    “對!不打就退賠注金!”。。。。。。

    不知誰帶的頭,卻象是拉著了導火鎖,立時將觀眾的情緒鼓噪起來。一時間,叫聲如潮,喊聲似海,整個大棚沸騰了。

    工作人員顯是沒見過這般陣勢,握著話筒的手開始發抖,額頭上也見了汗。他慌亂的左右張望一番,知道不會有人出麵相幫,便隻得硬著頭皮商量:“那就讓賀老師先休息休息,就半個小時。半小時以後再打,怎樣?”

    馮遠誌依舊笑容可鞠的望向台下。

    觀眾們再次哄叫起來。大家的態度非常堅決:必須馬上、現在、立刻就打,否則。。。

    我忍住笑欣賞著激憤慷慨的群眾,心情非常愉悅。別看馮遠誌那幾個手下沒上,卻起到了致關重要的作用。如此看,馮遠誌提前上場也確有他的道理。嘿嘿!賀老兒現在是騎虎難下嘍!

    果然!那老兒的臉陰得就象塊尿布。他先將那個稚嫩的工作人員支走,然後揮揮手,壓下了群眾的呼聲,這才轉向馮遠誌,表情極為凝重。

    “黑白雙殺一向出雙入對,今天怎麼落單了?”他冷冷的問。

    馮遠誌一怔,很快便笑道:“嗬嗬,這不叫落單。既然是打擂比武,就必須一對一,我們兄弟若一起上,豈不壞了規矩?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老兒黑著一張老臉,歎息道:“唉!看來你們是不肯放過我這把老骨頭!”

    馮遠誌又笑道:“賀老師,我送您四個字:激流勇退。您放眼看看,現在跑碼頭的師傅哪還有您這把年紀的?不是我們不放過您,嘿嘿,要我說,您也該回家享享清福了。”

    老兒不耐煩的擺擺手,“哪兒那麼多廢話!你們踢我的場子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我姓賀的怕了嗎?我還告訴你,牛皮不是吹出來的!你以為那小子派上你這麼個半調子就能把我唬住?姥姥!是騾子是馬咱拉出來溜溜!”老兒越說越激動,最後竟一把扯下了上身的對襟短褂,“馮遠誌,來吧!讓我看看你是不是浪得虛名。”

    馮遠誌緩緩脫下衣服,依舊微笑著道:“老爺子,氣大傷肝,您還是省省吧。”他脫得隻剩貼身衣褲,將其餘衣物向台下一拋。台下早有人接在手中。

    馮遠誌很狡猾。他先故意怠慢老兒,接著又以言語相激,目的是要挑起老兒的怒火,使他徹底失去冷靜。這小子在沈市與我對敵時,就玩過這麼一手,現在又故計重施,騙老兒上鉤。

    馮遠誌的表演仍在繼續。他誇張的活動了一下渾身的筋骨,而後才一抱拳,“賀老師,請吧。”言罷還抽空瞟了眼舞台的一角。

    小月正站在那裏!她已換過衣服,臉上的妝卻隻卸了一半,一雙大大的眼睛直直盯著場中,眼中流露出關切的神色。

    馮遠誌向小月擠了擠眼,收回了注意力。

    老兒趁隙突然發難!

    他迅速踏前兩步,歪歪斜斜踢出一腳,位置不高,速度不快,看似隨意,卻是腿走弧形,竟令人判斷不出攻擊點,頗有鬼神莫測之機!

    老兒竟然靠偷襲的手段搶攻!他的意圖很明顯,想出其不意求得速勝。而這也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的體力已非常有限。不過高手就是高手!老兒隻這一踢,便立刻令我對其高看兩線不止!

    馮遠誌一個大意,落在後手。

    他摒息凝氣,收斂笑容,麵對老兒怪異的一踢,竟不敢硬接,急忙閃身側滑,錯開三步,由於退得匆忙,閃避間根本無力反擊。

    老兒一招得手,哪裏肯放棄?踢出的腿驀然下踏,前踢立時變為前縱,同時腰身一扭,以落地的足尖為支點,如影隨形般追至對手麵前,便又是一腳怪踢!

    這一踢與剛才一腳卻有著天壤之別!剛才看似隨意的一腳不過是在試探應手,而這一踢才真正是斷頸的一斧!這一踢是自下而上的斜掃,取的仍是中路,速度卻奇快。馮遠誌剛才退得便慌張,此時已無能閃避。他憑著本能生生將身體向後錯去一步,但是已經慢了。

    人們隻覺眼前一花,接著便聽到一聲悶響。馮遠誌踉蹌的退了七八步,才穩住身形。他用手扶住被掃中的胯部,一張白臉已驚成豬肝的顏色。

    我扶著擂台邊緣,忘情的站起身,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胯部,不能置信的搖了搖頭。

    我對自己的速度一向非常自信,但是看過賀老兒這一踢,信心已經動搖了。他是怎麼做到的?他的‘快’已經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範疇。難道這就是娜塔莎曾提過的頂尖高手的速度?這一踢馮遠誌躲不開,我也一樣躲不開。雖然我們都會那手詭異的逃生絕活,但我相信沒人能避開這一腳,而且不僅我們,任何人都不能!

    老兒雖隻做了幾個連貫的動作,但可看得出,這幾個動作已消耗了相當大的精力。他的身上、臉上都見了汗,精神也略顯疲憊。他向馮遠誌一揚臉,不無得意的問:“怎麼樣?還打嗎?”言下之意卻再明白不過: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你已經歇菜了,現在不認輸還等什麼?

    馮遠誌暗暗回著氣,不說話,靜立了半分多鍾,才扭動幾下腰肢,臉色也稍緩,看樣子竟似恢複了。他重新堆起壞笑,道:“為什麼不打?你那一腳也就是給我撓撓癢,想傷我,嘿嘿,差得遠那!”

    “你他媽不要臉!”賀老兒眼睛瞪得溜圓,腦門青筋突起,暴叫著驟然發起攻擊。

    如果說他初時的怒意多少有些做作,那麼現在,他是真的被激怒了。

    馮遠誌確實很不要臉!他一上台就表現的相當托大,甚至托大到滿不在乎的地步,這是為什麼?因為這裏畢竟比不得不計死傷的黑市拳場,他根本就已吃準了賀老兒不會對自己下狠手!一個拳手若將勝負計算到了這個份上,他還能算是要臉?及到他被老兒踢中,退了七八步又緩了半晌,卻仍不肯認輸,這樣還能算要臉?碰上了這麼個沒臉沒皮的對手,你道那老兒又如何不怒?別說那老兒,就連我也多少覺得有些忿忿!

    賀老兒再次向觀眾展現出了神乎其技的‘快’!有個名詞叫‘瞬移’,用在這裏正是恰如其分!人們隻覺眼前一片紛亂,耳畔已傳來拳腳相交之聲。卻是兩人鬥在了一處。

    馮遠誌來不及迎敵,便索性避其鋒芒,選擇了後退。這一次,他退得很從容,步履輕妙,間隔均勻,節奏掌握的相當好!而且是退中有守、守中有攻。吃肉講究瘦中帶肥,而馮遠誌這手退中有攻則真真讓我長了見識!他利用後退卸去老兒的氣勢,打亂老兒前進的節奏,再乘機出手,迫使老兒還擊,將戰局引向自己擅長的步調。馮遠誌能夠在江湖中叫上一號,確實並非浪得虛名。到此時,他終於表現出自己高明的一麵。

    賀老兒盛怒在先,疾衝在後,再加之已連戰兩陣,體力頗多耗損,待他衝過這七八步遠的距離,銳氣已大不如前,攻擊的動作也變了味。

    戰局到此時,馮遠誌終於利用狡猾與冷靜換來了老兒的暴怒和失態,並於此長彼消間,縮短了自己與老兒的差距,使二人堪堪戰成了平手。

    下一刻,兩人糾纏在一起,短兵相接,以快打快,攻防間全是以硬碰硬,拳腳交接的‘噼啪’聲不絕於耳,直看得眾人翹足引頸、摒息攥拳,眼見諾大的一個場子竟沒有了一絲人聲!

    老兒堅持了不到一分鍾,漸漸慢了下來。

    俗話說:老不以筋骨為能。老兒的體力成就了他最後的敗因!他勉力隔開馮遠誌的一記衝拳後,回臂慢了半拍。隻差這半拍!馮遠誌另一側的低位肘擊已經乘虛而入,直撞老兒的右肋。那老兒也真是了得!眼見避無可避,竟開氣揚聲,暴叫著應擊摔倒,倒地後就勢一滾,脫出圈外。馮遠誌提臀擺胯,正欲乘勝追擊,擴大戰果,卻陡然頓住身形,反而向後退開。

    馮遠誌是不得不退!因為此時正有一個人飛身插在了他與老兒之間,阻斷了他的前途。

    此人卻正是我!

    事實證明,我沒有阻止馮遠誌與老兒一戰的決定是明智的。直到現在,我仍為這一決定而深感慶幸!這一戰耗時雖短,兩人卻是各施所長,攻防轉換迅速,攻守間的韻味更妙到極處,實在精彩!我從中自是受益匪淺,學到了不少有用的東西。

    老兒既然倒敗,鋒銳盡失,已達到了我最初的目的。此時上場,不過是阻止馮遠誌等人後續的陰謀。    

    馮遠誌認出是我,退後三步站定,大感詫異的張開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我微微一笑,道:“馮大哥,該放手時須放手,這一場你已經勝了,何必要趕盡殺絕?”我一邊說一邊暗自運氣,提防他突施殺手。

    馮遠誌麵色一沉,雙拳捏緊,剛要發作,卻碰上我淩厲的目光,旋即瀉了勁,問:“你。。。怎麼會在這兒?我聽說你一直在俄羅斯。。。?”

    “你聽說的不錯,我的確一直在俄羅斯,這次回國是為了找小月。”說到這裏,我故作恍然道:“哦,對了。等回到沈市,麻煩你替我轉告王總一聲,就說小月已經找到了,王總那裏就不必再操心。對於他在這件事上的幫助,我張宇感激不盡,以後有機會回沈市,一定登門道謝。”

    馮遠誌釋然笑道:“真是巧了!我也才打聽到小月姑娘的下落,火急火燎趕到這裏。看來咱哥兒倆的勁是用到了一處。不過既然你已經找到小月姑娘,我可就鬆心多了!這樣吧,我這就回去交差。見到王總我會把你的話如實轉告,我也正好可以過個好年。”說罷一拱手,頭也不回的下了台。

    我與馮遠誌過節頗深,由於礙著王京生的麵子,彼此間的交情僅限於見了麵客套兩句,如此而已,再多說,就尷尬了。我也略一捧拳,說了聲:“多謝。”便不再理他,邁步走向賀老兒。在舞台一角,賀老兒仍捂住肋部賴在那裏不肯起來,他的身邊,小月眼裏噙著淚,毛手毛腳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馮遠誌甩手一走,賀老兒又倒地不起,可把台下的觀眾晾在了一邊!觀眾是什麼?是歌舞團的衣食父母,是花了錢的上帝!今天這場擂打得本就邪呼,怪事一件接著一件,觀眾們,尤其是那些輸了錢的觀眾早就心生不滿,現在居然又遭遇冷落!於是大家終於找到了發泄的理由,憤怒的人群將手中一切可以拋棄的廢物都扔上了台,更有甚者,有幾個膽大的捋胳膊挽袖子已準備衝上台來砸場子。

    在這關鍵時刻,老板娘率領一眾演員冒著‘槍林彈雨’從幕後衝到台前。她瞪起丹鳳眼,一邊撥打‘雕翎’一邊向我嗬道:“還不把賀老頭背進去?!”言罷才轉向觀眾,臉上已堆起了春風般的笑容。

    我苦笑著抄手抱起老兒,三兩步衝進後台,又將他摔在地上。

    這老家夥一直在裝蒜!他在遭遇肘擊前已吐氣縮胸預作防範,之後又倒地側滾,早將馮遠誌重擊之力卸去了七八分,因而實際上他根本就沒受什麼傷!

    “你幹什麼?”小月瞪了我一眼,撲到老兒身旁,少不得一番充滿關懷的‘問寒問暖’。

    “姓賀的,你還沒裝夠是不是?行啦!快起來吧。”我沒好氣的白了老兒一眼,將手摸進衣兜,攥住玉佛猶豫不決。

    老兒揉著被摔疼的屁股爬起來,罵道:“你小子就不是爹媽養的?怎麼就不知道尊老愛幼?”

    我沒工夫和他貧嘴,一咬牙掏出了玉佛。

    牽著玉佛的紅線糾纏在一起,亂成一團。我將紅線擇開,拉直,輕聲說道:“月。。。小月,這是你在永順的時候送我的。我想。。。我覺得。。。我。。。”我深吸口氣,把心一橫!將玉佛遞到她麵前,繼續說道:“以後,我可能用不到這東西了。。。還給你罷!”

    小月緩緩站起來,沒有伸手,呆呆的盯著那玉佛,眼圈卻先紅了。

    “給。”我將手又向前送了幾寸,低下了頭。

    小月依然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人突然凝固了,就象一尊栩栩如生的蠟像,眼角卻似被熔開,滴下來的卻不知是淚水還是蠟液。

    我的手僵在半空,不能抬起頭,也無法順暢的呼吸,就象受到了小月的傳染,人也凝固了。也許隻有心裏還活著,默默的,盼著這一切早早結束。

    此時,所有忙碌著的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計,怔怔看著我們,呆住,就連永不知疲倦的道具鍾也不再搖擺,停下來,愣住。也許是受到了我們兩人的傳染,這一刻,整個空間似乎都凝固了。

    突然,一隻幹枯的手在眼前一晃,我掌中的玉佛已被奪走。我猛然抬起頭。是賀老兒!玉佛正被他捏在指間把玩。

    “成色正經不錯呢!”他上下左右將玉佛仔細端詳一番,才抽空掃了我一眼,搖搖頭,“可惜了!居然有人不識貨!”繼而轉向小月道:“月兒啊,哭什麼?這麼好的寶貝,他不要正合適!咱還自己留著呢!”

    我收緊拳,眼中噴著火。

    小月慌了。“幹爹!”她忍不住喊出了聲,接著便將玉佛搶過來。

    幹爹?是賀老兒?這不是開玩笑?

    不僅是我,在場所有的人都被小月這一聲給叫蒙了。

    賀老兒失望的瞥了小月一眼,歎息著找了把椅子坐下去,口中還念念有詞,“女人的心啊,都他媽是豆腐做的!這叫什麼事?完了,這下子算是完了。”

    小月拂去眼角的淚滴,走過來,將我握成拳的手指掰開,把玉佛送進手心,然後將拳頭重新握好,輕聲說道:“別人說的一點都不差。你呀,就是個傻子!”言罷,抬起羞紅了的臉,一對水汪汪的大眼死死盯住我,不肯再移開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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