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73 更新時間：07-08-06 11:58
人有幸和不幸的時候。
例如現在，就是陳澱很不幸的時候。
和眼前這個服裝怪異的家夥對峙了10秒，陳澱終於宣告放棄。
除了實力對比懸殊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著裝！
如果說一身黑到底外加閃著銀色金屬光澤的風衣還不算什麼，那麼襯衫領口露出的奇怪圖騰也讓陳澱不得不有所顧及。
類似天使翅膀的形狀，卻在中間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截成兩段，折翼處還有兩顆血滴造型的紅色石頭。第一塊是被陷進去的，它不是純紅色，倒像被血浸泡過。鑲在翅尖的那顆很純的紅色，正隨著主人的微傾散射著血一樣的光華。
這什麼人啊？隻是說說而已，到最後竟真的動起手來。
陳澱揉弄著紅腫的手腕，嘴裏還在不住地抱怨。但當眼角不經意再次瞥到圖騰的血滴，倒變得鬆
起來。似乎慶幸自己還未受到來自那圖騰的傷害，手腕傳來的疼痛漸漸隱去了。
察覺到頭頂盤旋的冷氣團，陳澱不禁打了個寒戰。緩緩地，再緩緩地抬頭，目光最終和那人相撞。似鷹鳩般犀利的眼瞳散發著森然的寒氣，店門外已是陽光微熏的天氣，但陳澱還是很不爭氣地開始顫抖，哪裏還有剛才一副女痞子的酷相。
似乎已察覺到女孩的異樣，以勳收起了平日慣有的懾人眼神，唇角機械地揚起一個令人費解的弧度。
這個奇怪的表情換作旁人，肯定要思考半天。但此時兩人心裏各有所思，以勳決不會想到自己自認為稍柔和的微笑，在那女孩看來竟多了幾分戲謔，甚至是嘲諷。
太……太過分了！
“CD已經是你的，還想怎樣啊？”陳澱積蓄已久的怒火終於在以勳笑得最“燦爛”的時候爆發。
以勳被吼得微微怔住，但很快便恢複平日的冷漠。
四周有危險的氣息逐漸逼近，來自各處隱秘的角落，似乎有好幾雙眼睛同時射來。當然，這是對這個神秘男生發出的危險警報。
陳澱的胸門高溫不退，還在傻傻地生悶氣，不知道更大的風暴即將襲卷而來。
當確定周圍已經潛藏了不少專務後，以勳熟撚地收起剛剛搶來的CD，將帽簷壓得又低了一分。一個側身，已轉到女孩的身後，借著兩排堆滿各類CD的CD架，這個角度恰好阻隔了身前的三麵視線。
“你要……”一個“幹”字還未脫口，已被一雙大手緊緊覆住。盡管被壓得死緊，陳澱還是嗅到一股很特別的氣味。
以前常看霖玩貝斯，雖然那種強勁的節奏和密集的鼓點深得陳澱的厭惡，但是每次又會做霖的忠實聽眾。因為那把專屬霖的貝斯，會隨著主人強烈的律動散發出特殊的重金屬味道。
呃……陳澱喜歡那種金屬味道，並非來自鐵屑的腐朽，那太頹廢。
時常想，在霖的身邊，之所以能體會到純淨清爽的味道，那應該是他在用一顆單純的心單純地玩自己的音樂吧？
那……這個奇怪的，小子……為什麼也？
身處異地，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此刻腦海中又不斷閃現霖寵溺的微笑。一時摻雜在一起，竟神大
條地忘記自己的處境，鼻子一酸，眼眶竟微微泛紅。
身後高大的身影驀地一震，似被落在手背的淚滴灼燒，習慣於冷寒，淚水溫潤的觸碰竟變得如滾
燙。
冷靜！以勳忍住手背奇異的感覺，勉強使自己鎮定下來。環顧四周，那些隱匿在角落的人好象要采取進一步的措施。
得趕在他們行動前閃到大廳拐角處！大致清楚了對方的人數，根據每人的潛伏位置，以勳頭腦中的布局逐漸清晰。
如此興師動眾，以勳不禁苦笑，自己是否該為受到公司重視而自得？畢竟隻消失兩天，竟讓一向精於效益的J-llo不惜出動暗翼組織。
No Way ！不管用什麼手段，以勳已經打定主意，一定要徹底甩掉它們。
事實上，這一刻的突發狀況，類似地，在他的過往歲月裏發生過很多次。不過，那幾乎都為了合作多年的成員，好兄弟們。今天，以勳將為自己而戰，體內似有無數股熾熱的熔流，沸騰全身的每一個細胞。興奮的快意，即便還未出手，好象已經券在握。
原來，人總該為自己而活！
陳澱很容易走神，但每次又會很快飛回來；她也愛讓大腦處於一片空白的狀態，使反應滯後，尤其是頭一遭經曆的狀況。但反應慢並不等同於發呆半天．所以，當她搞清楚狀況後，猛吸口氣，勾住惡劣男的手腕，狠狠地咬住那隻臭手。
伴隨著一聲吃疼的悶哼，陳澱迅速脫離了以勳的束縛，正想回頭丟給那男生一個你想把我怎麼樣的表情，眼前已有數個黑色身影不停閃現，晃得她跟著左躲右閃。
哼！果然是早埋伏好的，幸虧本人夠決斷，才沒有拉下當那人的陪葬。陳澱還在為自己的“壯舉”沾沾自喜，突然又意識到自己不久前被人踩在腳下的糗相搞得眾人皆知，粉瓷般的臉蛋染得紅綠相間，一副衰神光顧的慘樣。
現在正是客流最少的時候，內場區又沒有一個工作人員。諾大的販售店，除開也正欣賞混亂狼籍場麵的監控器，就隻有陳澱一個不相幹的人了。
反正目標不是自己，陳澱幹脆邁開步子，緊跟著神秘男的移動身影。
隔著一排狹長的貨架，那一頭的以勳已被兩個彪形大漢夾在中間，對峙著……突然，一個高挑，從容地躍過大漢支起的鐵臂。對麵的陳澱卻已傻了眼。那個高度！少說也有兩米多吧，又配上神秘男帥氣的提腿動作。沒什麼好說的，就一字——跟！
圍追的人越來越多，逼得以勳不得不用拳頭解決了大半人。
如果再向前就是盡頭，聰明的話應該能想到拐向右邊的巷道。那條路直通停車場，其實就是另一個出口。一個漂亮的單手空翻，和陳澱料想的一樣，神秘男順利避過貨架，順勢拐入右側的巷道。
嘿！小子，你不知道現在那出口還死閉著嗎？哎，讓我來救你吧。
迫於CD，陳澱不得不再次向他妥協，等下也可以用另條秘密出口做交換條件。她是這裏的熟客，就揀了條到停車場最近的路線，徑直追了出去。
附近居民的私家車是全天停靠，它們占據的少部分空間使停車場不至於顯得太空曠。
也許是等得太久，靠在出口處的陳澱開始有些按奈不住了。隻是下一刻，銀黑色身影已經閃至身前。 心跳有些紊亂的跳動，一路的體能超負荷的消耗，以勳的額角已經滲出些細密的汗珠來。當瞥見剛才的那女孩時，他微愕了片刻，沒有忘那一記狠咬，手背傳來的疼痛提醒自己，這個野蠻女人的神經多半不能受刺激。
“又是你！？”如此簡短，卻把要表達的東西一次說個幹淨——憤怒、微愕、反感……
嗬嗬，總不至於有驚喜吧？
這頭的陳澱絲毫沒有生氣，隻覺得這大概是自己活到這把年紀發現的最靈的聲線——似冰山天湖的白雪溶水，冷冽又隱隱帶著雪山初升太陽的第一縷暖人的光線；又如同天池一汪湛藍的湖水，純淨得不容任何人的褻瀆。
天使吟唱般的聲音一如他冷俊的外在氣質，哎，也許真的隻有他這種人才配擁有吧？
被神秘男營造的氣氛影響，陳澱收起醞釀好的長篇說詞，隻麵無表情地答道：“拿你的CD換另一個出口。”
身後的追兵也快要追來，經過剛才一係列的離奇事件後，陳澱都不敢篤定這人會照自己說的做。
果然，他沒有以CD作為交換條件，而在即將轉身的一瞬，丟給陳澱一個詭異的表情——唇角劃出一道好看的弧線，漆黑的眼眸，有什麼在明滅不定地閃耀，更深的意味已不容陳澱多想。
隻聽見金屬變形的聲響，緊鎖的鐵門旁，細長的剛條已被折斷，像是事先算好的大小，幾尺寬的縫隙，那男生剛好從容地從中穿過，留下還在一旁發愣的陳澱。
“啊…氣死我……了……”一聲尖銳的吼叫，引來了那群追兵。
幾雙黑色的墨鏡相互交換著自己的想法，最後，一個貌似老大的黑衣人踱到還在咬牙的陳澱跟前，剛要開口，女孩驀地抬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怎麼知道！”
反正不劫色不劫財，逮的人也不是自己。
陳澱索性吼完，無視這群黑衣人，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停車場。
出了大門，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陳澱的心卻愈加地下沉。
那張CD，K&M·gitter 的絕版無刪減的CD，不僅是韓正老師交給自己的第一次作業，也正是自己一直想得到的東西。
昨天搜遍全市大小音像超市，今天最後的一家店，拖著沉重的步子，終於發現偏角處，CD靜靜地躺在那裏，最後一張！
卻讓……可恨！一身奇怪打扮的惡劣男！不要讓我再遇見你！！
在門口踟躇了老半天，陳澱無奈地歎口氣，最終隻有兩手空空地向老師交差。畢竟其他的解決辦法，網上淘貨，舉塊牌子當街叫買，都十分的不現實。
真不知道這個有點BT的培訓老師有什麼超人的能力，更搞不懂其他學員為什麼對他崇拜到不行。
還記得報名時，宣傳冊上用相當醒目的燙金大字明確標注，“曾在J-loo唱片公司封閉式培訓了一年，還被超人氣組合Col-Wav的專輯總負責人看中，采用了他半首原創Rap詞。”盡管那點做詞部分對整首歌的作用無關痛癢，但就是他的大名在音樂錄影帶上亮相了幾秒鍾，就足以讓許多人記住這個人！
“你……你，這點小事都讓你搞砸……”三個八度的斥責聲震得陳澱耳膜嗡嗡作響。
原來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瞧這爆發力！
陳澱還在為自己沒上當暗喜。韓正哪知道她的奇怪想法，見她還在一旁自我陶醉，更是氣竭。
繼續升調，“你可以滾了！”這一聲尖嘯不知道跟海嘯音有沒一拚。
反正陳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做了個揖手的虔誠動作，一臉無辜地解釋道，“我已經跑遍了所有的音像店，還有…你要我用心感受靈魂音樂的存在，我感受到了，CD本來已經到手…卻被……個奇怪的家夥搶去了……”
“你認為會我信嗎？”韓正一臉就知道你會撒謊的表情。
“啊？恩……那人我還記得，他的著裝很奇怪。特別是他佩帶的圖騰。”大概是嫌自己表達得不夠清楚，陳澱幹脆幾步穿過橫七豎八的各種樂器，扯來一張圖紙，幾筆就勾勒出圖騰的大致樣子。
韓正正要上前阻止，一眼瞟到快成形的圖案，眼前忽然蒼白一片，心牆“轟”地倒塌，好象被什麼力量敲碎般。再直直地盯住那圖騰。折斷的翅膀，兩顆造型詭異的寶石。
沒錯，是它，也難怪那女的連張CD都保不住。
他們認定的東西，其他人還有資格擁有嗎？
陳澱很滿意自己隨意塗鴉的作品，不知道韓正是否也認同？忐忑地注意他的表情變化，突然，陳澱的視線定格在不遠處的電視屏幕上。
那裏麵正播放著Col-Wav最新主打抒情曲的MV。
有天空的純淨色彩，純白色的哥特式建築，綺麗地被籠上一曾淡藍色光暈。而閃耀著的光源，是四個花一樣美好的少年，或慵懶地倚在白石階上，視線飄向不知名處的遠方；或靜靜地凝視許願池跳躍的水波，那專注的眼眸似乎也盛嗎一汪池水，相比水的律動，眼底的深潭，竟泛出一絲少年特有的從容淡定。
鏡頭轉向他處，俊逸的臉龐，澄淨得近乎透明，他在對誰微笑？
“你在我的指間飛舞……”
天使在唱歌？天籟般的聲音再次縈繞耳際。
什麼？再？就覺得這人眼熟。難道，是上午撞上的神秘男？
不至於吧。
正好拿他做證明。陳澱調整好情緒，回到最初的震驚狀態。
“就是他，搶走我ＣＤ的人！”
韓正一直陷入對圖騰的回憶中，被陳澱一吼，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畫麵中微笑的少年。
“知道他是誰嗎？”韓正一臉平靜。
“大……大概是個明星吧？”
“你對他做了什麼？”
“他老是對我動粗，不……不過，我輕輕咬了他一口。”
像個被逮到的小偷，陳澱越結實越顯得指間理虧，不禁把頭壓得更低了。
“你似乎足以證明指間。”韓正笑得很輕鬆，末了，又補了句，“所以，你被開除了。”
沉默，很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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