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花塚（2）
章節字數：2653 更新時間：11-05-24 15:21
這日寶寧正在辭秋園拿著餅餌喂龍魚，忽聽見有人召喚自己，仔細一聽原來是赴約而來郗蓮，龍魚似乎也聽見了郗蓮的聲音躍出水麵像是和寶寧告別一般，打了個挺就又鑽進了水裏。
寶寧拍掉手上的餅屑，就往辭秋園外走去，剛一出園子門口就碰上了迎麵找來的郗蓮。
郗蓮上前拉過寶寧的手笑著道“可算找著你了，今兒不在你家吃了，我同嬸嬸說好了今日你去我家呆一天。”
寶寧倒退了一小步，笑睇著郗蓮“哦，我道是你為什麼總往我這跑，原來不是想和我玩來著，是惦記著我們家的好吃的，現在吃膩了就不願意呆了。”
“我知道你又來哄我，這回我才不上你的當”說著將寶寧往自己身邊拉近了一些，眸光燦燦的笑道“我是想著你還未曾去過我家，我想領你去逛逛。”
“真是母親同意了的？”
“那是自然，若是未得令堂同意我怎麼敢自作主張帶你走”郗蓮說得正義凜然，就隻差指天為證了。
“我的再去跟紈娘說一聲才好，她若是見不著我該著急了。”
寶寧正要往齊風齋的方向走去，卻一把被郗蓮拉住“不必了我去過了，嬸嬸說會親自去告訴紈娘的。”見寶寧還在猶豫拉著就往外走“好了，快別想了，車還在外麵等著呢。”
寶寧就這樣被郗蓮半拖半拽的上了軒車，才一掀簾子，便被裏麵的場景嚇了一跳，回身抓住郗蓮的袖子“這是…”
“蘇小姐怎麼還不進來。”原來車裏還坐著一人。
寶寧穩穩神，坐到了郗蓮身畔“殿下怎麼會在這。”
“怎麼，蘇小姐是不歡迎在下”蕭察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問道。
“豈敢，寶寧隻是覺得意外罷了”寶寧也不知為何，每次麵對這位風華絕代的太子爺時，心內總是忐忑不安。
“我聽阿奴說，蘇小姐自小在青丘山長大，那青丘山可是真如書上所說的有九尾靈狐。”
“啊”蕭察突然轉移話題，問得寶寧一時間措手不及。
“許是有的但寶寧卻是未曾見過”寶寧這話說得甚是模淩兩可，既不太讚成也不全反對，言外之意大有此話到此為止的意思。
蕭察是何許人也，自然聽得懂寶寧的弦外之音，看看寶寧不鹹不淡的臉色，抿唇一笑，倒拿著扇子將簾子挑起一絲縫隙，扭過頭自去看街景了。
一路郗蓮拉著寶寧的手都未曾鬆開過，輕聲細語的說這話，寶寧也是極有耐心地聽著，時不時的插上一句，車裏除了轅輪碾壓過磚地聲便是兩人的交談聲，熱絡但卻不顯得吵鬧。
蕭察在一旁細細的端詳著寶寧，除卻一身冰肌玉骨，這女孩子的樣貌盡不及他身邊的任何一位女子，且清瘦的讓人覺得是浮萍絮柳禁不起風浪，他尚還記得那次宮晏之時寶寧覆在現瑛手背上的的那隻手，他覺得那隻手是真的漂亮，指節勻稱指端尖俏瓷膚膩釉柔軟和煦，似一陣靜氣凝神的水沉香安穩了所有人的心神。
寶寧自然感覺到了蕭察投向自己的目光，隻是她不願去看，她心裏清楚的知道，那樣殷殷切盼的目光背後所托付的重量不是她這樣寡淡的人所能承載得了，她不是璿璣，在陽光鄙露的地方尚有一腔炙灼的情意，可她沒有，甚至連作為積攢這種情意最為基礎的貪欲也沒有。
是以，萬千繁花雖美卻不及她掌中的一葉菩提，這一世她也不過是求，心安，二字。
寶寧素知郗道安酷愛書法，對文房之物更是癡愛成癖但親眼觀看到時還是不由得吃了一驚，寶寧隨意拿起書案前的一頁紙箋，發現上麵並未有和裝飾花紋，但手感極佳虛柔滑淨細如絹素，其色白如新繭且極有韌性。
“這是蠶繭紙”
“不錯，妙君好眼力”郗蓮笑道“這蠶繭紙父親隻做案頭清供，欣賞把玩從不舍得用的”
“是麼”寶寧從不知道這蠶繭紙會如此名貴，她知道這是蠶繭紙也不是她有多麼的博學多識，隻是她在青丘山之時所用的紙張都是這種蠶繭紙，所以她才認得。
“妙君是在何處見過。”
“筆陣圖上有所記載的，”寶寧隨口扯了個謊。
正說著，忽聽見一陣朗朗大笑，緊接著便看見蕭察同郗道安一起進來“寶寧小小年紀便能看懂筆陣圖，且能尋例識物著實是不簡單，阿奴你要多與寶寧學習才是。”
寶寧心裏有鬼，又被郗道安這樣誇讚，頓時覺得血氣上湧臉頰嫣紅。
蕭察看著寶寧兩頰塗緋，麵若桃花，襯得雙眸澄淨明澈似有水紋隻覺得稀奇，原來在寧靜淡泊的人也有羞卻動容的時候，不禁的也笑了出來。
“九哥你笑什麼”見蕭察笑得媚從兩靨生郗蓮好奇地問道。
“無事，不過是想起了些有趣的事罷了”嘴上雖如此說，眼睛卻仍在看著寶寧。
寶寧剛一抬頭正對上蕭察的目光，沿浮流轉，便將目光投向了別處，蕭察的眼神攪得她渾身不自在，糾纏，探究，玩味，還有氤氳不明的絲絲曖昧，太多太多的情緒糾葛其中，而每一樣都不是她所熟知，並一心而往的。
直至晌午寶寧都與郗蓮待在書房裏，郗府的文史古籍奇多，寶寧隨手拿上一本便能消磨一個上午的時間，郗蓮怕她悶拽著她出去玩，她就隻是一味推脫，其實郗蓮哪裏知道他不過是不願意見著蕭察罷了。
見寶寧實在是勸不動，郗蓮隻得歎氣一頭栽倒在窗旁的羅漢榻上，撒起了歡的打滾，嘴裏還甕聲甕氣的道“早知道你在我家這般不自在，我就不勉強你來了，現在到好鬧得咱倆都沒趣。”
聽見郗蓮的抱怨，寶寧合上書卷繼而笑道“知道就好。”
一聽這話郗蓮那兩道漂亮的遠山眉不由得微蹙起來，一個鯉魚打挺自羅漢榻上起身幾步走到寶寧身前“那要不我送你回去。”
“算了，來都來了，再折騰回去也麻煩。”
“那…”郗蓮眼珠一轉，湊到寶寧耳邊“幹脆別回去了，呆在我家算了，這樣既省事又不麻煩，你看如何，”語氣裏盡是欣喜。
“少胡說”寶寧將手上的書卷一丟，自座位上起身三步並作兩步的躲開。
郗蓮閃身也跟了過去，捉住寶寧的手，寶寧使一份力去爭他便握得再緊一些，直到寶寧卸去了力道，隻站在那靜靜的與他對視。
感覺到寶寧不再掙脫郗蓮才笑道“我還在害怕若是你再掙我還要不要施力，力道若是拿捏得不好把你弄疼了怎麼辦，現下好了，咱倆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說會話，”
郗蓮將寶寧拉到紫檀矮南圓椅上坐下自己則蹲下身雙手扶在寶寧的膝頭，輕柔的將寶寧雙手覆在自己的掌心之下，微笑道“你也別害羞，咱們倆早早晚晚始終是要在一起的，現下把話挑明了也好，省的我成日裏和你捉迷藏似的，我也膩煩了。”
說完郗蓮握住寶寧的手緩緩貼在自己的胸口上，水澤漣漪的眸光中泛著伊人的倩影，濃淡不散，“我隻說一句，也隻說一次，我的心是你的”。
不知過了多久，寶寧仍是怔愣的坐在那久久的無法回神，腦子裏皆是郗蓮，他的嬌憨，他的無賴，他的無理取鬧，她一直都是拿他做弟弟，孩童一樣看待的，有時她對他的嬌縱甚至比對璿璣的更甚。
可就在剛才當他緊握著她的手的時候，當她感受到他蓬勃的心跳時，當她看到他眼中的誌在必得的時，她知道他不再是那個蓬頭稚子，不再是與她爭搶分食桂花糖次的男孩，他同蕭察一樣擁有常人所不及的一切。
力量、權勢、無上的尊榮華貴。
他們，皆是，生如瓊琚之華美亦如砒霜般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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