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50 更新時間：11-05-07 11:26
“其實，我早就明白會有這麼一天，隻是，我不願麵對。”
幾縷薄雲掠過，絲毫擋不住夏日的煩躁。偶爾飛過的鳥兒劃破天空的寧靜。
地上，遠處，巨大的摩天輪孤獨的轉著圈。
陽光透過片片葉子，映在地上的點點斑駁，像是被撕碎的心情，無奈掙紮著那些刻骨銘心。
這是個喧鬧的城市，不，這是個很大的城市，一個你不會記得別人，別人也不會記得你的城市。
看著地鐵站裏來來往往的人們，這些人當中，也許有人明天就會從這個世上消失。
人，真是渺小呢，像是落葉，凋落後，也隻能化作塵土，還會有多少人把它塵封在記憶力呢。
這樣漫無目的到處走已經是第幾天了。。。水無苦笑著，笑自己的卑微，笑自己的任性。一陣風吹過，燥熱的身體感到一絲涼爽，心，依然冰冷的顫抖。
停下腳步，前方熟悉的氣息映入眼簾——幾棟淡色高樓，橢圓的操場和一排排規整的綠。
水無情不自禁的走進去，在那排楊樹下，從前寬寬的石椅現已傷痕累累，他伸出慘白纖細的手輕輕撫著上麵的痕跡，靜靜地坐下，低頭望著地上，黑色的襯衫將他白皙的臉襯得更加蒼白沒有血色。已是25歲了，卻還是一張娃娃臉，碎碎的栗色頭發垂下，半遮著眼睛，卻遮不住滿眼的失落。
“一切都結束了，十年的憧憬。”水無將手中的飲料瓶捏的吱嘎作響，口中喃喃道：“這樣就是輸了吧，不，我早就輸了，十年前，就已經輸的一塌糊塗。說到底，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眼淚默默劃下，滴在衣領上，暈開。。。
一個月前，剛忙完一天任務的水無從雜誌社那迷宮似的樓裏衝出來，攔住一輛出租車，還沒上去就大聲說著：“Forrest西餐廳，麻煩您快一點！”
七點整，水無的電話響起，“啊，玖方哥，我馬上就到，等我一下，抱歉。。。嗯，好的，知道了。”合上電話，水無開心的輕輕笑著，“玖方哥說今天有事告訴我，是什麼呢？還要在高級餐廳裏。”他興奮的搓著雙手。
水無走進預訂的餐廳，四處尋找玖方。
成對的情侶穿著精心挑選的小禮服坐在酒紅色天鵝絨椅子上，女士優雅的拿起高腳杯，搶奪男人的目光。說實話，水無並不喜歡這種餐廳。
玖方看到他走進來，站起身向他示意著。和水無的感覺不同，玖方一身深藍色西服，打著藍白相間的領帶，梳著幹淨整潔的頭發，看上去很成熟。
水無走過來撓著頭笑著說：“抱歉，工作。。。”
“啊，知道你很忙，沒關係的。”玖方低沉但很溫柔的聲音，總是像風略過指尖般舒服。
這時，水無發現桌子旁還坐著一位女士。
“水無，給你介紹，這位是明嘉，明嘉，這就是水無。”
“常聽玖方提起你呢，你好。”明嘉莞爾一笑。
“啊，”水無臉紅的有些語無倫次，“常。。。提。。。啊，你好。”
“水無不太擅長和女孩子說話，別見怪。”玖方對明嘉解釋道，為水無解了圍。
三人坐定，玖方便對水無說：“水無，有件事想第一個告訴你，我和明嘉訂婚了，準備下個月結婚。”
什，什麼？！水無拿著水杯的手停住了。剛才，玖方哥說，他要和明嘉小姐——結婚？
水無呆在那裏，幾秒後，他又恢複了平日裏的陽光笑臉：“啊，這樣啊，那恭喜你們啊，玖方哥。。。”自己十年來的夢——碎了。
那一餐，根本不知道往自己肚子裏塞了些什麼，對二人的談話也隻是機械地以“嗯，”“啊，”應付著。
不想看到明嘉小姐幸福的笑臉，水無一直低頭喝著紅酒，吃著菜，因為他怕一停下來，眼淚就會止不住地流下。然而明嘉不時的笑聲，卻讓水無的心裏陣陣刺痛。
終於逃回來了，在崩潰前一刻，從未有過的狼狽。水無沒有開燈，靜靜地坐在客廳的地上，靠著沙發。剛才下車時玖方拍了拍他的頭，被他碰到的耳朵現在還是灼熱。
“好難受啊，可是卻哭不出來，是因為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嗎。。。早就決定默默地守在他的身邊，早就決定到死也不會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玖方哥今天戴著我送的領帶——然後告訴我他要結婚了——真是諷刺啊。”水無將頭深深埋進手臂裏。“明明，答應過自己，明明，不會在意的。。。”
水無慢慢抬起頭，大衣鏡裏，一張滿是淚痕的麵孔映出。
幾片葉子隨著風飄到水無身上，他拿起一片，對著太陽，光刺得眼睛好痛。安靜的校園，安靜的小路。
在偶爾的鳥鳴中，水無嘴角微微上揚，“即使是這樣安靜的時候，也能想起那天的喧鬧聲啊。”
今天是翔高一年一度的開學儀式。翔高是這個城市裏數一數二的高中，也是有名的貴族學校，能到這裏上學的孩子不是家裏很有背景就是富甲一方，畢業後，都能到很優秀的高校就讀。
校園裏，新生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他們中很多在祖父一輩就是世交，青梅竹馬的比較多，同時，分幫結派現象也不稀奇。
“看啊，那個人——淩水無。”一個混血兒模樣的男生用鼻子朝水無的方向示意，對一起的另兩個人說。
“哦，那個前新聞巨頭的兒子啊。”一個矮個子迎合著。
“他老爸不是被抓了嗎，他怎麼還上這個學校？”另一個人撇著嘴。
“他是今年入試第一名呢。。。”其他人也在議論紛紛。
“聽說和校長有什麼關係。。。”一個人剛說完，就被旁邊人捂上了嘴。
水無背著書包，低頭從這些人間穿過，那些話語像尖刀刺在他年僅15歲的心上。
“果然，我不應該上這個學校。”水無緊緊抓著書包帶，快步向前走著，突然撞到了什麼，抬頭一看，“玖，玖方哥。。。”
隻見玖方穿著一身深藍色校服，打著三年級的紅色領帶，已是三年級的他比水無高出一個腦袋。
看見水無沮喪的樣子，玖方用手拍拍他的頭：“怎麼了，第一天上學不要這樣無精打采的，走吧，儀式馬上開始了。”水無點點頭，跟著玖方向操場走去。
水無和玖方的父親是好朋友，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吧。玖方父親是這所學校的校長，水無父親的公司因涉嫌犯罪倒閉後，父親被判了刑，母親則改嫁去了加拿大。父親的好友，也就是玖方的父親給他出了學費，讓他就讀這所高中。
儀式上，校領導們講著冗長的校規和無聊的官話。很久之後，是學生代表進行發言。隻見玖方不緊不慢地走上前，流利地演說著。
“玖方好厲害啊，”水無想著，“隻知道他學習很好沒想到是學生會主席，自己連和別人說話都會結舌。。。”
那個時候，站在台下，看著寬大的台子上的玖方哥，就像是看著偶像明星那樣遙不可及，閃耀的光圈照得眼睛刺痛。也許那個時候，就注定自己要一直看著他。
水無仰起頭，喝下最後一口飲料，目光停在教學樓的樓頂上。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因為大家都知道水無父親的事，所以很少有人願意主動和他說話，而他本來性格就內向，不愛說話，因此平時都是一個人，隻有玖方有空時過來找他一起去樓頂吃午飯。
“玖方哥，你，沒關係的嗎？”水無咬著麵包說。
“什麼？”玖方塞了一嘴果醬麵包看著水無。
“你總是和我在一起，那些人也會孤立你的。”
“是那些人不好，眼裏隻有錢和勢利，我才不在乎他們怎麼說，倒是你，不要總是皺著眉頭，一張臭臭的臉。你啊，還是笑起來好看。”
水無愣了一下，低下頭繼續啃著麵包，臉上出現微微的紅暈。
水無一直是學年第一，沒多久就當上了學年的學習委員，他心裏說不出的高興，“終於有資格站在玖方哥身邊了。”他這樣對自己說。由於玖方的關係，也沒人敢找他的麻煩，水無變得和順許多，不過，隻有對著玖方時，他才會露出笑容，直到現在，已成習慣。
隻對一個人展露笑容，隻因一個人而笑。即使再難過，也要把最燦爛的笑容留給那個人，因為他承認著自己，關心著自己，而自己，一直崇拜著他，努力著接近他，想要站在他的身邊，守護著他，隻是看著他，便已足夠。
到底是為什麼呢？為什麼會想要在他身邊，又為什麼隻會對他微笑？水無的意識有些模糊，在暖暖的光和風的撫慰下，漸漸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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