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87 更新時間：11-05-12 23:23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抹金色的身影出現在走道上，略顯淩亂的腳步聲在空蕩的走道上尤為響亮，卻突然在樓梯拐角處驟然停住，片刻的寧靜後隨之而來的是一聲輕哼。
柯子清感覺到腰間被人猛地被人不輕不重的踹了幾下，朦朧之間忍不住哼出聲來。他猛抽口氣，驟然睜開眼睛，卻在下一刻楞了神。
站在柯子清麵前的正是顧之謙，他踏拉著一雙紅色的人字拖鞋，穿著一條紫色短褲，身上鬆鬆垮垮的掛著一件金絲團繡的襯衣，露出大半截白玉一般的胸膛，蓬鬆的頭發在他腦後亂竄著，卻更為他增添一抹慵懶與性感。此刻他斜靠在樓梯的扶手上，一隻手插在褲袋裏，正暇整以待的望著柯子清，一雙上挑的鳳目仿佛能吸人魂魄一般，魅惑之極，若是能忽視此刻他手中飄著魚腥臭味的黑色垃圾袋，以及那雙鳳目中隱隱的怒意的話，自有說不出來的萬種風情與飄逸瀟灑。
顧之謙望著徑自發愣的柯子清不住皺眉，隻覺得一簌隱忍已久的怒火在心中燃起。他昨天從下午就開始睡了，所以醒的很早，原本他提著垃圾準備下樓，開門看見閉著眼睛蜷著身子坐在他門口樓梯上的人，穿著黑色的酒吧製服，手裏還抱著一個藍色的布袋子，歪著頭靠在牆上睡著了，倒像是半夜下過夜班就坐在這裏。望著那張年輕清秀的麵孔，額頭上青腫雖然淡去卻仍然顯眼，顧之謙忽然覺得心煩意亂的，毫不客氣的上前踢了他兩腳，見他睜開眼睛，一臉迷糊樣，一抹異樣的情愫劃過顧之謙的心頭，卻瞬間被怒火掩飾過去。
“你……來做什麼？那天你一聲不吭就走了，還把我家弄得天翻地覆的，現在你堵在我家門口又是什麼意思？！”顧之謙順手將垃圾袋扔在一邊，指著他的鼻子開口就是一串咆哮。
柯子清看見眼前這個冶豔俊美的男人怒氣衝衝的盯著自己，兩片柔軟粉嫩的雙唇一張一合，自有一番古惑媚人的味道，不由自主的朝他那片柔軟定睛望去。不可否認，眼前這個身上散發著妖冶貴氣的成熟男子是柯子清所見過的最有魅力的男人。不同於蕭淳的精致剔透的而卻略顯病弱的美麗，這個男子是天邊那抹魅惑神秘的暗紫霞光，他那渾然天成的高貴氣質讓身側的旁人有種讓人自慚形穢的感覺。
蕭淳純真熱誠，目光清澈見底，永遠笑含著那宛若一汪秋水的溫柔。而這個男人卻讓人看不透深淺，似乎與人相處防備極深。那一雙鳳眼庸懶而迷離，初看顯得無限風情，再顧卻縈繞著淡淡的自厭與難掩的疲憊。這個男人無疑引起了柯子清的好奇。
他盡管縱情聲色周旋於各類男人之間，柯子清卻從第一眼見到他就知道這個人與自己有如雲泥之別，心裏覺得那麵上笑靨如花，目光中卻透著冷漠疏離與厭惡神色的男人，若不是有不得已的理由絕不會甘居人下吧？原本這樣的人隻能遠觀欣賞，幫他調換飲料不過是出於一時的惻隱之心，他本想不到會與那人滋生枝節，更想不到那樣高傲的男人竟然會為了自己這個碰過幾次麵的人，放下自尊甘願為他上了別人的床，替他化解了一場危機。
這樣難以言明的恩情道義，讓柯子清寢食難安，一閉上眼睛就想起那夜在他樓下的情景，朦朧雨霧中那雙鳳目中是毫不掩飾的厭惡、鄙夷、落寞、疲憊以及毀天滅地的絕望！那樣的眼神與一枚尖刺深深紮在了柯子清的心頭上，如說這男人的付出讓他感到愧疚不已，不如說更有一種難言的心疼縈繞心頭，因此柯子清燒剛褪去不久就來找他守在門前，心知如果不做點什麼的話，恐怕自己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我有讓你幫我打掃房間嗎？誰允許你碰我的東西的？還有，消失了半個月的人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我家門口？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啊？你說話啊？”顧之謙見麵前的人隻是盯著自己發呆，對之前說的話根本沒有一點反應，被磨光了耐性一把揪住他的領口，將他從地上猛地拖起來。
柯子清在樓梯上蜷大半夜，被他驟然從地上扯得站起來，免不了覺得有些頭暈目眩，就著顧之謙的力道一手撐著牆壁閉目歇息了兩秒，等暈眩的感覺緩和之後，睜開眼睛朝顧之謙瞧了一眼，略微皺起一雙秀眉，隨後推開揪住自己領口的手，拎起落在地上的藍色布袋，一聲不吭的朝樓上走去，推開半掩的鐵門走了進去。
顧之謙望著自己空落落的手，有一瞬間的祌怔，他看著柯子清的背影，連自己都說不出是什麼心情。自己這頓脾氣發得卻實來的有些唐突，發的沒有原因，等他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通之後，連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本不是那種容易衝動的個性，可是好像每次涉及到那個少年的事情都讓他頭腦發熱，上一次是為他強出頭俯首在別人胯下承歡，那這次又是什麼？
真是如自己所說一般憤怒於上次那人的不請自來？那看到他蜷靠在牆角邊的身影心中的異樣是什麼？那想到他一身傷痛卻一聲不吭的幫自己打掃房間的酸楚是什麼？本以為他隻是生活中的過客，卻不想看到他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人卻消瘦了一圈心裏那抹怪異的感覺又是什麼？因此而猶生出的怒火又改作何解釋？顧之謙若有所思的望著他的背影，眼中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提腳跟了上去。
柯子清走進他的家裏，徑自朝廚房走去，把藍色的布袋放在地上，從裏麵挑出一把扳手就在灶台下方的下水管道旁蹲下，用手中的扳手輕輕敲了幾下，並小心將一側生鏽的鐵管擰開，一絲不苟的進行著手上的工作，仿佛根本沒有留意到身後神色不虞的人。
顧之謙擰著眉默默注視著柯子清，竟然意外的沒有再開口阻止，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便轉身出去了，剩下柯子清一個人依舊安靜認真的拿著工具在水管處敲敲打打。兩個多小時過去了，顧之謙懶懶的躺在沙發上看著柯子清在他家裏進進出出的忙著，旁若無人般著手幫他把家裏壞了的水管、煤氣、吊燈等等一樣樣修理好。顧之謙也由著他折騰，還故意把音響開得震天響，放著勁爆的電子搖滾樂，翹著二郎腿斜叼根香煙吞雲吐霧，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翻弄著手裏的雜誌。
兩個人就在這件嘈雜喧鬧的屋子裏一靜一動，甚是有些詭異，期間樓下的鄰居分別上來砸了兩次門，罵了兩次娘，顧之謙甚至連眼皮都不帶抬一下，目光隻是不時朝柯子清瞥去，直到眼皮忍不住上下打架，頭越來越沉不住朝下點著。忽然，他覺得嘴裏的香煙被人抽走，終於抬了抬眼臉，見那人手裏正拿著自己剛才叼著的香煙屁股，皺著眉頭盯著自己，目光透亮卻盡是不滿的神色。
柯子清瞅了一眼茶幾上堆滿一煙灰缸裏的煙頭，便將手中的盤子放下，另外將一張小紙條朝他麵前推了推，隨後再也不看他，朝門口走去。顧之謙盯著茶幾上的一盤還熱騰騰的冒著熱氣的金黃噴香的蛋炒飯，又看見小紙條上工整的寫著：我晚上再過來。
“你啞巴了？一句人話都沒有？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他原本壓抑下去的小火上又騰的一下冒起來，衝著那人的背影吼道。
柯子清徑自抄起門旁的藍色布袋，推開門就出去了，對身後的咆哮根本充耳不聞。
顧之謙詫異的看著他腳下不停，很快便消失在門外，那被人如此忽視的怒火幾乎衝頂而出，他三兩步奪門而出，一路狂奔衝下樓梯，跟迎麵而來的幾人撞個正著，頓時弄得人仰馬翻，怨聲載道，等到他氣喘籲籲跑到樓下，哪裏還看得見人影，他默默立在街頭，背影竟生出幾分蕭瑟的味道……
夜晚十點半，德政路街口的一家拉麵館裏，一藍一紫兩道身影正圍在角落的桌子上默默的吃著麵條，原本食客寥寥無幾的餐廳，更顯安靜詭異。
顧之謙放下筷子，望著麵前吃得風卷殘雲的的少年，鳳目閃爍，神色複雜，心緒又回到晚上八點左右。柯子清身著加油站製服再次出現在門前，手裏還領著幾桶白色的油漆染料和刷子，目光卻是炯炯有神，清亮得人讓人不敢直視。他隻瞥了眼自己，就在地上鋪好報紙，一聲不吭的蹲在地上調起白色粉漿，再用刷子仔細將客廳東頭牆上，漏出的幾處水泥，用粉漿掩蓋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顧之謙站在他麵前，第一次沒有衝他咆哮，聲音略有些低沉，卻更顯魅惑。
柯子清放下手中的刷子，從口袋裏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
（柯子清）
顧之謙腦中閃過一道金光，心中頓時有些明了，胸口卻莫名有些煩悶。
“你的耳朵……難道……？”他指指柯子清的耳朵，喃喃道。
（對不起，我耳朵聽不見。）柯子清眼中閃過不知名的情緒，隨即點了點頭。
這回終於輪到顧之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跟木頭人般愣在原地。
原來他不是無視自己的存在，而是根本就——聽不見。
顧之謙理了理紊亂的思緒，目光卻沒從柯子清的臉上移開。他心想著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心平氣和相處，記憶當中自己總之對他大呼小叫，怒氣相對的，是如此安靜的相處竟然也是第一次，那人不說話，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與他溝通，一頓飯下來，兩人皆是一聲未出，都默默扒著碗裏的麵條。
顧之謙看見他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著麵條，仿佛餓極一般吃的極香，不知不覺中夾了一筷子牛肉送到了他碗邊。
“我不是……你……其實我……算了，我怎麼忘了你也……。”見柯子清望著自己愣了愣，顧之謙竟然有些窘迫起來，忽而想到他聽不見的事實，筷子一抖，牛肉就落在桌麵上，印出一圈油漬。
〈謝謝。〉柯子清朝他豎起一根大拇指，彎了幾下，嘴角微微上揚。
“啊？……不用客氣。”顧之謙頓了一下，不自然的撇開眼。那個手勢是‘謝謝’的意思吧，他有些慌亂的掏出一個香煙，叼在嘴裏點燃。
柯子清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想想又從口袋裏掏出紙筆，快速寫了幾個字。
（我能讀懂唇語，不用顧及我。）
顧之謙訝異的看著他：“是說我說的話你都能看得懂嗎？”
（隻要語速不太快的話，基本上都能看懂。）柯子清點點頭。
顧之謙的眼神中又多了一抹玩味，收回目光望向遠處，身子斜斜依靠在椅子上，白皙修長的指尖夾著香煙，眼角眉宇盡顯貴氣優雅，舉止投足之間自是一派寫意風流，把他柯子清看的一愣。他覺得眼前這個渾身散發著成熟韻味的極品男人，與先前對自己怒目相向的那個家夥簡直絲毫沒有雷同之處，難不成這人具有雙向人格？
顧之謙見他筷子上還夾著落在桌子上的牛肉懸在空中，卻半天不見動作，心下覺得好笑，忽然玩心大起，欺身向前。
“我的名字叫顧之謙。”他鳳目上挑，頓時目光粼粼，媚態叢生，忽而又狡黠一笑，停在柯子清的鼻梁前，吐氣如蘭，柔唇輕啟，補充道：“可別……忘記了。”
果不其然，柯子清一雙耳朵頓時染上濃濃紅霧，不知是羞還是惱，手上一抖那塊牛肉又不幸落在桌上，他此時也顧不上其他，一手抓起麵前的麵碗，咕嘟咕嘟的灌著湯汁。如此一來，逗得顧之謙更是樂不可支，通過上兩次的接觸看來，他心知眼前的少年未經人事，性格明澈率真而臉皮也薄的很，才有意逗著他玩，此時看著他一臉的窘迫，覺得煞是有趣可愛得緊了，錘著桌子，捧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的，貴氣邪魅的形象瞬間毀之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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