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48 更新時間：14-01-14 15:54
掙紮、喊叫、撒潑、賭誓十八般招式用盡，早已疲憊不堪的身心連帶著還未消退的酒勁卓有成效地將緋蓮送回睡夢。
再次醒來，竟是偏午時分。束縛雙手的帶子不知何時解下，手腕發青處涼絲絲地敷著一層藥。推開錦被翻身下床，窗門反鎖沒留下半分溜走的可能。揉著昏昏沉沉的腦袋，端起桌上準備依舊溫熱的醒酒湯。就著喝湯的當口，草草在屋裏逛了圈。
一看便知是男子居室，家具多選色調穩重的檀木，裝飾的簡練大方又不失格調。房間寬闊的很，共分為四個部分。剛才緋蓮呆的臥室、臥室內砌有浴池的耳房、廳室、書房。慎而又慎，同時也是死心不改的檢查了每一個可能出去的地方。
“得！沒戲！”
狠狠地咬了口排骨，緋蓮一屁股坐在飯桌放棄無謂的嚐試。其實依君華最後的那句話也能料到這樣的現狀。怎麼說呢？適應力極好算是緋蓮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
飯後，磨蹭兩圈便又摸回書房。這裏不同於曄王府中那個獨立的大書房書籍眾多，一個書架上隻有零散幾本。桌上散落著一些文案、圖紙什麼的。再加上牆上的一把桐木琴窗前一盆花草幾個瓷瓶便是書房的全部，並無新鮮。大大咧咧往椅上一靠，腿一蹺，扒拉過桌上的圖········
往後的多少個日子便再次生根。本隻是打發時間的瞧瞧，緋蓮卻在第一眼就被房內的東西震撼了！全是與結盟有關的玩意！從多年前聯盟的發起國、幾次會的約見時間、參與人員、大致內容。甚至於各國來使的信函備份、商議時所用的地圖備份等等等等森羅萬象。而架上的書籍都是有關於此次以定參與聯盟的國家的風土人情、禮儀習俗。信息量之齊全、內容涵蓋之周密，足見安排這些的人心思縝密、用心頗多。
看著這些準備資料，撇撇嘴緋蓮對於君華將自己擄來且擅自扣留的舉動，隻能是句暫且記下，回頭再議。便一頭紮進書海之中。
但！
這到底是想鬧那般？伸著腿，靠著還是沒有半分打開意思的房門，癱坐在地上。
二十六日！
整整二十六日的禁足!整整二十六日沒有與人說過半句話！除了全方麵地了解聯盟的各色事項外，緋蓮的火氣也一同消磨殆盡。渾身無力地閉著雙眼，習慣性的在心裏第一百多次思索君華為何要因自己與將士們飲酒套話而生氣，甚至不顧身份是否暴漏將自己帶回曄王府。想的正是出神。隻聽一直沉寂的門外突然傳來說話聲。而後，毫無征兆的門被猛然拉開。
“啊——”
背後一下沒了依靠，緋蓮仰麵倒地，腦袋狠狠磕在青石磚上，疼的眼淚刷的下來。
“哎呀！緋蓮先生！”
“先生沒事吧？”
“曄王所言不虛啊！”
“對啊對啊，先生堅持下。”
“我們這就帶先生回去。”
·········
在一片七嘴八舌的呼喊中緋蓮睜開眼，眼淚又要下來了。從來沒有發覺他們是如此的可愛！十五六個身著白色法衣的司天同僚被突然從房門內倒出來的緋蓮唬得不輕，齊齊圍上來問長問短，神色極為關切。
“我········”
緋蓮剛想翻身起來拍胸脯表示自己並無大礙，一隻鐵箍般的手從她腋下穿過把她半拖起來。頭靠上胸膛有種熟悉的溫度危險的味道，當下心下一凜，這是······
“如諸位所見，本王所言非虛。緋蓮先生當日確實突發重疾倒在路邊，本王恰巧飲宴歸來便將緋蓮先生帶回府中療養。”都關了二十多日了還不老實，君華神色自若說著手上卻在暗暗發力將緋蓮穩穩地扣在懷中。
“原來這樣！那我司天監真要感謝曄王救治之恩。但不知先生現在狀況如何？”
“身上已無大礙，藥。”君華吩咐道，立刻有人遞上了碗黑乎乎的湯水。藥剛端上上手，幾乎同時就感到緋蓮倒吸口涼氣，死命的掙紮。君華不留任何反抗時間，用胳膊夾住上半身捏住下巴順順溜溜灌下半碗。“這是往日薛神醫留下的方子，依樣抓藥已好的七八。隻是靈力········本王實在知之甚少。”
“啊，此事無需擔憂。我們前來就是為了將先生接回司天監，巫靈大人將親自為先生作法。”
又苦又腥的藥湯灌的緋蓮兩眼發暈找不著北一連串猛咳、君華用衣袖往為她拭去嘴邊殘留的藥汁。低的隻有緋蓮一人才聽見的聲音
“裝下去。”
話出口立馬招來緋蓮怨毒憤恨的目光，君華也未多說淡淡的晃了晃依舊拿在手裏的半碗藥。
“卑鄙！”
輕聲的咒罵後懷裏的人兒便開始盡職盡力的咳嗽“咳咳咳！哦——咳咳咳咳咳·········君華再次附身舉袖裝出擦拭的動作以掩蓋嘴角抑製不住的笑容。
往下的事也簡單了，一幫子人拿出母雞護崽的氣勢擁簇著緋蓮重返司天監。烏煙瘴氣，聲勢浩大的好一番折騰。前後足足一月有餘緋蓮這場“病”總算有了起色，待到冬衣扒下一層後才算是重獲自由身。
是晨，曉霧未散。脫開一屋子檀香、藥味、符紙燃燒之氣，撇開一隊緊跟隨侍的人馬，走在去往卿雲居所的路上說不出的自在清爽。隨口哼著小調調，賽神仙啊！
“呀！緋蓮先生！先生！真的是您嗎？”
轉頭看，原是侍奉卿雲的十三侍女之一光。瞧見緋蓮喜得直蹦，提在手裏的籃子也不要了飛奔而來。抱住緋蓮的胳膊生怕她會飛了似得，拖著她便往宮殿的方向走。
“早，好久不見了········什麼情況？”寒暄的話才落下，緋蓮被宮殿前的景象震驚了。離宮殿百米外的空地上支起三個棚子，堆了一大攤做工上乘的廢紙。三名服侍的少女卷著袖子拿著個籮筐在其中一堆裏挑挑揀揀，又有十來名小太監則手忙腳亂的收拾努力讓這攤雜物齊整些。
“情況？我們公子又閉關了唄！”光吐吐舌頭辦了個鬼臉。
“閉關？”緋蓮腦中浮現出一個須發皆白骨瘦如柴的老頭子獨坐一室的形像，這與卿雲浮華鮮亮的行事半點不搭嘎。不由皺眉“那我是不是該等他出關再說？”
“別別別！先生您千萬別走！一點不礙事！您盡管來！求之不得！”光說著手又拽緊幾分，看著緋蓮拖出殿前的小凳爬上加高的地板這才放心地又去哪了。
“有人沒？應一聲。”門戶大開使得本就寬闊的宮室又多了幾分清冷的味道，緋蓮口內喊著輕車熟路地往裏間休息玩樂的房間裏張望。
“啊呀！是緋蓮先生！”
最先迎出來的是侍奉時間最長的花，一貫穩重端莊的他也流露出點點激動之色。接著出來的其他人更不消說，無不精神振奮，甚至是歡欣雀躍都不為過。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改公文？卿雲人呢？”緋蓮探頭瞅瞅一地狼藉。
“這個········”花露出個無可奈何的笑“我家公子的脾氣您是知曉的，除您之外公子將朝中文武百官拒在百米之外。先前您送來的文件還讓送進屋裏，現在幹脆全丟在宮外。此事已招來朝中上下非議無數········這個········還請先生勸勸。”
吃皇糧不幹活，得!又一典範“他人在哪？”
“公子在中庭，樹那邊。”
揮揮手示意她們繼續忙，緋蓮一人前往。才到影牆就聽隱約有人在哼唱什麼，聲音澄澈圓潤悠然自得，引得人不自覺含上一抹笑意。隻有在樹邊才是卿雲真正的模樣，似乎察覺到人來，歌聲停了。
“卿雲，在不？”
春色似乎被這座宮室拘困，又獨聚在這棵樹上。葉綠青青，就連散落的氣根都生氣十足恍惚微微擺動。陽光在枝葉的承接中隻剩垂下的幾道若有似無的光束襯的此地安靜的被塵世時間遺忘。
在樹的四周找了圈沒人，倒退幾步仰頭在樹杈間尋找。果然見到靠近屋頂高度的綠葉中掛出一塊鮮紅的衣料“卿雲你在樹上？”沒有回應但見衣料不耐煩的抖動兩下。
“哎，我說你好端端的學人家閉關，玩哪一出？”緋蓮甚是熟識地從一角的櫃子裏拖出五六個墊子，大大咧咧地往地上一躺省的仰頭脖子酸。
“帶你修養一個多月，就不許我閉關休整？”卿雲聲音散淡嘲諷“再者留著大好的春色不賞，反而浪費在那些瑣事豈不可惜？”
“休假，你以為我自願？”不管他看不看得見，先翻個白眼“你那些叫公事好不？”
“一路貨色，聯盟的事我能忙完的都幹了。其餘的有花她們也就夠了。”卿雲打著哈欠話說的模模糊糊“退一步，我現在這樣才更合他心意。”
“現在？這回又咋了？”背貼著瓷板溫涼適宜，緋蓮享受地眯細眼曼聲問。
“你這陣到底上哪去了？什麼情況你又不曉得了？”卿雲從樹杈中探出頭俯看，底下伸展身軀睡意濃濃無憂無慮的緋蓮。都有點為她捏汗“你········不會真的在曄王手上吧？”
“恩”
“好膽子！”料到如此也忍不住讚句。
“這又跟膽子又什麼關係？”緋蓮不明所以，看到現身的卿雲便道“你能說句人都能聽懂的？”
“哼哼，本大爺就勉為其難的與你說說。第一條，聯盟的事定下了。借商貿為由，各國派遣人員在北昭境外瀧水一支燕歸山上初次商議。”
瀧水邊，燕歸山。緋蓮默默回想自己看過的資料，果然是毫厘不差。
“第二條，太子登基了，就是約二十天前的事。”
這句話聽的緋蓮一驚，雖是意料中的事但沒料到來的那麼快。
“第三條。”卿雲根本沒給緋蓮震驚的時間，繼續往下拋“你現在已經是位侯爺了。”
“啥？”聽到最後一條緋蓮眼瞪的溜圓，本以為苦讀二十六日後對時局已能掌控。誰料這簡直是又換一世。連自己身上的事都知之甚少“你等等，能說明下這一溜子一溜子的事······”
“就知道拿人都聽懂的話你是聽不懂的。”卿雲不客氣的打斷“我隻說一遍，之前說過聯盟需要以國的單位參加，所以我們的太子勉為其難的登基上任了。鼓掌鼓掌！”卿雲自說自話的拍了幾下巴掌。“然後幸虧有曄王把你藏到那去了，所以你才有命和大官小官們一起去開大會。不過憑你的官位混司天監還行，出去就上不了台麵。於是乎太子殿下趁著初登大寶大赦天下的當口找了堆理由塞了個侯爺給你。無權無階俸祿照拿，官邸把璿璣子的那套翻修了下換塊匾額就算開張。簡簡單單，輕輕鬆鬆，容容易易。”
“恩，了解”緋蓮對自己點點頭“那與曄王又有什麼關聯？”
“你這熊孩子真傻假傻？兔死狗烹之前不還明白？太子一上台背地裏便發瘋似得找你在哪裏，打算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你滅了。虧得曄王罩著你，你才有命等到酈國那邊點名要你同去的書信。”
“這麼說，君華他··········”
“我看你啊，也是修得緣分有那麼些人物給你四處罩著。不然就憑你這處事十條命也就是分分鍾玩完的事。可憐咱這樣的，天不收地不要，哎——凡是靠自己·········”
剩餘的感慨皆消散在那大大的哈欠聲裏，不再有它話提起。一人樹上躺著一人樹下躺著，各自琢磨起心事，一時間話頭摞下。
“喂，緋蓮。”
“嗯？”沉默久到以為上麵的人睡著時，卿雲平直的如同照本宣科的聲音飄下。
“給你個忠告如何。”
“講講。”
“凡事皆無對錯之分，無悔即可。”
“你··········”緋蓮聽他突一句老神在在的話，不覺好笑。“你是說我會後悔，會分不出對錯？”
“哈——記住就是。”懶洋洋的又個哈欠，不多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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